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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捉老鼠的游戏,该结束了。】

  天幕上的字迹,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宣判般的冷漠。

  冰面上,那个还在为自己的“溜冰绝技”而沾沾自喜的谢宝庆,也终于,看到了前方河岸上,那个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的身影。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脸上的得意,笑容,庆幸,所有劫后余生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极致的恐惧。

  李云龙!

  他怎么会在这里!

  谢宝庆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那因为求生而高速运转的,充满了小聪明的脑子,在这一刻,彻底当机。

  他下意识地,想转身,想逃跑。

  但光滑的冰面,却成了他最致命的牢笼。

  他越是惊慌,越是手忙脚乱。

  他的身体,就越是不受控制。

  他在冰面上,扭曲着,挣扎着,像一只被扔进了沸水里的泥鳅,做着最后的可笑的,徒劳的挣扎。

  河岸上。

  李云龙,半跪在冰冷的,混着雪籽的泥土里。

  他手中的那支三八大盖,被他端得,异常平稳。

  他的呼吸,也变得,悠长,而又充满了某种,奇特的韵律。

  他通过准星,看着那个在数百米之外,如同小丑般,在冰面上舞动的身影。

  他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仇恨。

  甚至,没有一丝,即将手刃仇敌的,快意。

  他的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像一潭结了冰的,深不见底的湖水。

  那是一种,在清理一件**,在拍死一只苍蝇时,才会有的,纯粹的,冷漠。

  他没有立刻开枪。

  他在等。

  他在等一个,风停的瞬间。

  他在等一个,那个可笑的身影,因为力竭,而出现短暂僵直的瞬间。

  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

  在戏耍着,那只,已经落入他掌心的,猎物。

  天幕之下。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着天幕上,那两个,隔着数百米冰面,遥遥对峙的身影。

  一个,在做着最后的,滑稽的垂死挣扎。

  一个,则用一种近乎残忍的,猫戏老鼠般的姿态,掌控着他的生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得很长,很长。

  终于。

  冰面上,那个一直手舞足蹈的身影,因为力竭,也因为绝望,动作,停滞了。

  他放弃了挣扎,瘫软在冰面上,像一滩烂泥。

  就是现在!

  李云龙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的食指,稳稳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并不响亮的枪声,划破了这片寂静的河谷。

  子弹,带着复仇的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死亡的直线。

  然后,精准地,从谢宝庆的后心,一穿而过。

  一朵小小的,殷红的血花,在他的前胸,悄然绽放。

  谢宝庆的身体,猛地,向前一耸。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那个,正在不断向外冒着血的,小小的窟窿。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他的嘴里,只能涌出,大股大股的,带着泡沫的鲜血。

  他那双贼眉鼠眼的眼睛里,所有的神采,都在这一瞬间,迅速地,褪去。

  他的身体,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又向前,滑行了十几米。

  最终,脸朝下,趴在了冰面上。

  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河岸上,那些一直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的独立团战士们,在看到谢宝—庆倒下的那一刻,先是一片死寂。

  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打中了!”

  “营长好枪法!”

  “**的谢宝庆,终于死了!”

  战士们,将手中的枪,高高地,抛向天空。

  他们相互拥抱着,跳跃着,宣泄着,那份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的快意。

  李云龙,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

  他没有去理会身后那震天的欢呼。

  他只是,将那支还散发着硝烟余温的三八大盖,重新背回了肩上。

  他走到河边,看着远处冰面上,那个,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的,可笑的尸体。

  他弯下腰,对着那具尸体,远远地,吐了一口唾沫。

  “孬种。”

  他低声地,骂了一句。

  赵刚,从后面走了上来,站到他的身边。

  “老李,刚才,为什么不用炮?”

  他问出了,很多人,都想问的一个问题。

  以李云龙的性格,在面对杀害了自己兄弟的仇人时,用一个炮营,把那片冰面,连同谢宝庆一起,炸成齑粉,才是他,最正常的选择。

  李云龙,哼了一声。

  他转过头,看着赵刚,那张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的脸。

  他的眼神里,满是,不屑。

  “这种货色。”

  “也配,死在老子的意大利炮下?”

  “浪费炮弹。”

  说完,他便转过身,不再去看那具,让他感到污了眼睛的尸体,大步地,向着阵地的方向,走去。

  天幕之下。

  楚云飞,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看着李云龙,那决绝的,充满了鄙夷的背影。

  他那双,一直显得有些复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理解了。

  他彻底理解了,李云龙的那份,属于一个真正军人的,骄傲。

  对于李云龙而言,死,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没有尊严的,窝囊的死。

  而他的意大利炮,是用来,轰碎敌人的城墙,轰开胜利的大门的。

  是用来,为自己的爱人,鸣放的,最悲壮的礼炮。

  而不是用来,对付一个,连敌人都算不上,只配称之为“孬种”的,**。

  楚云—飞想,如果换做是自己。

  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天幕之上,画面,最终定格在,谢宝庆那具,孤零零地,趴在冰面上的,可笑的尸体之上。

  一行字幕,缓缓浮现。

  【有些人,活着是笑话;有些人,死了是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