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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牺牲,未被铭记,但同样,重于泰山。】

  天幕上的字迹,像一块无形的墓碑,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画面,聚焦在了那支,只有三十余骑的,孤独的队伍身上。

  他们,是孔捷的新二团,最后的,一道防线。

  也是,被遗忘在,苍云岭那片茫茫白雪中的,一群,无名的英雄。

  为首的,那个年轻的,被称作“小王”的排长,勒住了马缰。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远方,那已经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大部队的背影。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然后,他转回头,看向前方,那黑压压的,如同乌云压顶般,席卷而来的,日军。

  他的眼神,变得,异常的,平静。

  他没有做任何,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

  他只是,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那把早已卷了刃的,马刀。

  他将刀,高高地,举起。

  刀锋,直指敌阵。

  他身后的,那三十多名骑兵,也跟着他,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他们,就像三十多尊,沉默的,即将奔赴战场的,雕像。

  “弟兄们。”

  小王排长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团长,把咱们留下,是信得过咱们。”

  “咱们,不能给团长丢人,不能给新二团,丢人。”

  “今天,咱们,就让坂田这个老鬼子,瞧一瞧。”

  “咱们新二团,没有一个,是孬种!”

  说完,他猛地,一夹马腹。

  “骑兵排!跟我,冲!”

  一声怒吼,划破了这片,被风雪笼罩的,死寂的战场。

  三十余骑,化作一股,小小的,却又无比决绝的,灰色的洪流。

  向着那,数以千计的,装备精良的敌军,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悲壮的,一次冲锋。

  他们的冲锋,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向了,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

  瞬间,便被那,滔天的巨浪,所吞噬。

  天幕的镜头,异常的残忍。

  它用一种,近乎冷酷的,旁观的视角,记录下了,这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它记录下,一个年轻的骑兵,在冲锋的途中,连人带马,**军的重机枪,打成了筛子。

  它记录下,另一个战士,在战马倒下之后,依旧端着刺刀,步行着,向着敌阵,发起了,徒劳的,冲锋。

  它记录下,那个小王排长,在砍翻了三个鬼子之后,被十几把刺刀,同时,捅穿了身体。

  他倒下的那一刻,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完成了使命的,坦然。

  最终,枪声,停了。

  战斗,结束了。

  苍云岭那片,洁白的,一望无际的雪地上。

  只留下了,三十多具,残缺不全的,年轻的尸体。

  和那,被鲜血,染红的,一大片,一大片,刺眼的,红。

  天幕之下。

  那间温暖的,充满了酒香的屋子里。

  一片死寂。

  孔捷,端着那碗,早已被丁伟倒满的酒。

  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酒液,从碗的边缘,溢了出来,滴落在桌上,也滴落在了,他的裤子上。

  他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他只是,那么看着。

  看着天幕上,那片,被鲜血染红的,苍云岭的雪。

  看着那个,他甚至,连全名,都快要记不清的,小王排长,倒下的,那一幕。

  他那张,饱经风霜,如同老树皮般的脸上,肌肉,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那双,在面对千军万马时,都未曾有过丝毫动摇的眼睛,在这一刻,红了。

  许久,他才缓缓地,抬起手,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顺着他的喉咙,一路,烧到他的胃里,也烧到了,他的心里。

  他的声音,沙哑,哽咽,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多年的,苍老的,受伤的,雄狮。

  “我对不起他们……”

  “我对不起,那三十多个,把命,交到我手里的,弟兄……”

  他伸出手,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我对不起……那个,连名字,我都快记不清的……小王排长……”

  一滴浑浊的,滚烫的泪水,终于,从他那布满了皱纹的眼角,滑落。

  滴入,他面前那只,空空如也的,酒碗之中。

  李云龙,和丁伟,没有说话。

  他们也没有去劝。

  他们只是,沉默地,为孔捷,也为自己,倒满了酒。

  然后,举起碗,一饮而尽。

  有些伤疤,是永远,也好不了的。

  有些愧疚,是需要用一辈子,去偿还的。

  他们都懂。

  楚云飞,也静静地,看着。

  他的心,再次,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情感,所攫住。

  震撼。

  除了震撼,他找不到任何其他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又一次,被这种,飞蛾扑火般的,决绝的,惨烈的牺牲,所震撼。

  他发现,在八路军的部队里。

  这样的英雄,不是一个,不是两个。

  而是一群。

  是一整个,由无数个,像孙德胜,像张大彪,像狼牙山上那五个无名壮士,像眼前这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王排长,所组成的,英雄的,群体。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关于战术,关于装备,关于逻辑的,沾沾自喜的分析,是那么的,可笑,那么的,不值一提。

  他想,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这支军队,能够胜利的原因,或许,根本就不在,那些,他所看重的,东西之上。

  天幕之上,画面,最终定格在,苍云岭那片,被白雪,重新覆盖的,宁静的战场之上。

  那些尸体,那些血迹,都已经被,厚厚的积雪,所掩埋。

  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一行总结性的陈词,缓缓浮现。

  【历史,会记住那些名垂青史的英雄。】

  【但我们,不该忘记,那些,为英雄的诞生,而铺平了道路的,无名的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