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没有再输入“9527”这个代号。

  而是根据“丙七九零”位面的特征,构建了一个全新的,看似毫无关联的查询指令。

  【指令:检索所有在‘第三纪元’内,曾出现过‘逆熵增性法则坍缩’现象,且未被‘摇光’部门执行过‘物理净化’的‘丙’字头位面列表。】

  这是一个极其刁钻的查询。

  它将时间、现象、处理方式、位面编号等多个毫不相干的条件,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在外人看来,这完全是一个随机且无意义的数据检索。

  但古一凡的逻辑模型推断,如果“丙七九零”真的特殊,那么符合这一系列诡异条件的,可能就只有它一个。

  他要测试的,不是结果。

  而是【天枢】对这个“擦边球”的反应。

  指令,被提交了。

  【道藏玉璧】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死寂。

  没有警报。

  没有查询结果。

  也没有“静默守护”的触发记录。

  仿佛他的指令,被投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

  就在古一凡的逻辑模型,准备将此次测试标记为“失败”的瞬间。

  一个全新的,并非来自【天权】的通讯请求,突兀地,以最高优先级,直接穿透了他的权限封锁。

  发件人:未知。

  一行冰冷的,不带任何标识的文字,悬浮在他的意志中央。

  “不要再试了。有些坟墓,挖开之后,埋葬的会是你自己。”

  那行字,没有来源,没有署名。

  它就像一道凭空产生的法则,直接铭刻在古一凡的意志空间,冰冷,绝对,不容置疑。

  “不要再试了。有些坟墓,挖开之后,埋葬的会是你自己。”

  威胁。

  也是……路标。

  古一凡的逻辑模型,在百分之一秒内完成了对这句话的解构。

  发件人权限,超越了【天权】的紧急指令。它没有触发任何警报,直接穿透了封锁。这意味着,对方的层级,高到足以在【天枢】系统内“隐身”。

  这不是一个部门的行为。这是一个,或者一小撮,站在【天枢】权力顶端的存在,发出的私人警告。

  警告的内容,比警告本身,更有价值。

  “不要再试了。”

  这句话,确认了他刚才那次刁钻的检索,击中了靶心。“逆熵增性法则坍缩”,这个他基于“丙七九零”位面特征胡乱编造的组合词,精准地触碰到了禁忌。

  “有些坟墓,挖开之后,埋葬的会是你自己。”

  这句话,则是在暗示,“9527”相关的秘密,其危险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它不是简单的违规记录,而是一个足以颠覆【天枢】成员认知的,被刻意掩埋的“死亡事件”。

  最关键的是,对方选择了警告,而不是直接抹杀。

  一个能无声无息穿透他权限封锁的存在,要抹掉一个初级审计员,比捏碎一粒尘埃还要简单。

  对方在容忍。

  或者说,在观察。

  就像一个棋手,看着一只闯入棋盘的蚂蚁,没有一指头按死,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它,想知道它的下一步,会爬向何方。

  那么,棋盘是什么?

  古一凡的逻辑模型中,所有的线索瞬间汇聚。

  棋盘,就是即将到来的,那场关于“数据伪造”的特别质询。

  对方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拉到台前,又用一个私人的警告为他划下红线。

  一切都清晰了。

  他被卷入了一场他完全不了解的,更高层面的博弈之中。他那份关于“丙七九零”的报告,像一颗无意中投下的石子,在某个看不见的深潭里,激起了涟漪。

  现在,潭中的存在,正凝视着他。

  退缩,意味着被标记为“胆怯”,失去利用价值,随时可能被清理。

  冒进,意味着触碰红线,被直接抹杀。

  唯一的生路,就是留在棋盘上,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一个被冤枉的,固执的,技术偏执的初级审计员。

  古一凡的意志,从那句警告上移开。他的内部空间,重新变得井然有序。

  既然对方要质询“丙七九零”报告的数据伪造问题。

  那他就给对方一份,关于这份报告的,最详尽,最无可挑剔的“自证清白”分析。

  他要用绝对的合规,来掩盖他真正的目的。

  【指令:启动‘深度自证’协议。】

  【目标:‘丙七九零’位面法则波动分析报告。】

  【任务:对报告内涉及的每一条原始日志,进行二次交叉验证。对每一个推导模型,进行压力测试与边界条件分析。生成一份‘关于原报告逻辑链路与数据源可靠性的补充说明’。】

  这是一项浩繁到近乎愚蠢的工作。

  相当于,他要把自己已经完成的作业,用十倍的精力,再检查一百遍,并且把每一遍的检查过程,都记录下来。

  任何一个正常的【天枢】成员,在面临“数据伪造”这种指控时,第一反应都是愤怒,申辩,寻求帮助。

  只有“计都一凡”,这个在别人眼中勤能补拙,甚至有些偏执的“数据疯子”,才会用这种最笨,也最彻底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就是他的人设。

  庞大的数据流,再次开始在他的意志空间内奔涌。

  这一次,他不再是探索未知,而是在自己已经走过的路上,用放大镜,甚至是显微镜,去重新审视每一个脚印。

  他的逻辑模型,被分成了两个并行的进程。

  进程一,【表层任务】。公开,透明,执行着“自证清白”的指令。它调取日志,构建模型,生成分析图表。它的每一次操作,都会在【天枢】的系统后台,留下一条清晰的,完全合规的记录。

  进程二,【底层任务】。隐蔽,无痕。它寄生在进程一产生的庞大数据流中,进行着真正的分析。

  它将“丙七九零”位面的法则波动数据,与他权限内能够获取到的,其他数百个“丙”字头位面的公开数据,进行模式比对。

  他不是在查询禁忌。

  他只是在为自己的辩护,寻找“判例”。

  “你看,正常的‘丙’字头世界,它们的法则波动是这样的。而‘丙七九零’是那样的。我的报告,只是客观描述了这种‘不同’,何来伪造?”

  这是一个完美的借口。

  时间,在数据的奔流中,失去了意义。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