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太子深深看了她一眼,心声难得哽住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家伙今儿个打击了仲氏和季氏两个世家力量,所以春风得意马蹄疾,顾不得在心里吐槽的原因。

  白清嘉觉得他竟然话少了很多!

  “殿下嘤嘤嘤……殿下是国之根基,殿下的性命重于妾身,可万万不能有闪失啊嘤嘤嘤……”

  她学着陈红扮演的貂蝉,娇滴滴地哭着。

  太子那个家伙果然顾不上吐槽,抬手将她揽入怀中,僵硬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沉声道:

  “孤无碍。”

  说完,他还抬眸看了眼怔愣在原地的陶玉成。

  【有点傻。】

  这是他对陶玉成现在状态的评价。

  “此次你主动控制住了季氏和仲氏在外的势力人手,乃至隐藏在暗处的资产,立了大功。放心,此次回京,孤定会为你求得该有的封赏。”

  陶玉成失魂落魄地低头看着地面,拱了拱手,随意道:

  “草民,谢恩。”

  白清嘉扑在太子怀里,看不到身后情形,但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就听到太子胸腔震动,发出声响:

  “领了恩赏,日后便好好为朝廷效力。心无旁骛,便自有你该有的。若是惦记不该有的,便别怪大夏律法严苛了。”

  这话,表面听起来,像是在叮嘱他以后要好好当官做事,不要学虞云本地的官员般攀附世家,舞弊贪污,压榨百姓。

  白清嘉还是明显听出了更多不同的意味……

  陶玉成也是,在听到这些警告的话后,仍然保持着作揖的姿态,却始终没有开口。

  【他不答应?】

  他不答应?!

  白清嘉听着,都觉得背后冒冷汗了!!!

  上一个敢给皇室中人戴绿帽子的,好像还是嬛嬛吧?

  可嬛嬛做帽子的时候,转身就成了贵妃。

  她现在区区一个太子妃,怎么敢的啊?

  就连迟钝的赵大人,都在太子和陶玉成之间,咂摸出点与众不同的味道来。

  他和陶玉成并排站着,也冲太子拱了拱手,帮陶玉成道:

  “殿下威严赫赫,他这也是难得见殿下如此模样,怕是被吓傻了,都忘了回话呢!”

  说完,他拿胳膊肘戳了戳陶玉成的胳膊,小声说:

  “陶兄弟,殿下这是指点你呢,还不快谢恩?”

  一般人,都会顺着这个台阶下去的。

  陶玉成,显然不是一般人。

  他不仅没应声,还抬起头,和太子对视着。

  两个差不多高、同样气场凛然的男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的刹那,就仿佛激射出大片火花。

  白清嘉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太子和她之间,应该是没有什么男女之情的。

  就算他之前不爽自己八抬大轿娶回家的媳妇被别人惦记,也仅仅是在心里抱怨两句而已。

  陶玉成那些过分的表现,他都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怎么今天都气成斗鸡眼了?

  “殿下?”

  她扯了扯斗鸡眼太子的衣袖,眨巴着自己水汪汪的、刚哭过还泛着红的眼睛,

  “妾身大病初愈,受不得风。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去可好?”

  太子最吃这一套了。

  果然,那家伙看到她哭红的眼尾后,神色一凛,直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之后的事,就交给赵大人处置了。”

  他丢下这句话,再没看陶玉成一眼,就径自向门外走去。

  白清嘉的脑子,在身子腾空的刹那,就已经彻底放空了。

  她觉得太子这个人,要么是被夺舍了,要么就是疯了。

  就他俩这么生疏的关系,当众抱走也过于亲密了吧!

  她只本能地伸手攀附住太子的胳膊,在一众侍卫的注目礼中,和他上了外面准备好的马车。

  这架马车,装饰得很豪华。

  不仅地面铺了羊绒毯子,还放了被子枕头,点了香薰和暖炉。

  如果白清嘉不是早就知道身在野外,都想扑进那床被子里好好睡一觉了!

  从太子抱着她上了马车起,她全部的注意力,就被马车里那个地铺吸引了。

  “殿……殿下,已经到了,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她小声提醒着。

  眼睛,却眨也不眨地望着那床被子。

  马车昏暗的光线里,太子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浓郁的阴影。

  他没有立刻把白清嘉放下,反倒是抱着她,径自坐在了马车里,淡然地吩咐车夫:

  “走吧。”

  随后,这架豪华马车,在山间小路上颠簸前行。

  白清嘉被放在他腿上,靠在他臂弯中,两人之间仅有一拳的距离。

  她看着太子那张近在咫尺的俊俏脸庞,眨巴着自己大眼睛,愣住了。

  “殿下?”她轻声呼唤。

  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个安安静静话少不嫌弃她色,还主动和她靠近的太子,太诡异了……

  她眼前这个,还是那个鸡飞蛋打还疯狂自恋的太子吗?

  想到这里,白清嘉默了一下,改口:

  “浩浩?”

  她也只是试探着叫叫而已,毕竟萧浩的心声,除了话本子就是话本子。

  萧浩应该也没有这么淡定的。

  正抱着她陷入沉思的太子,听到她这呼唤,果然用看智障的目光看着她。

  “孤还是孤。”他说。

  【色女人脑子中毒了?她在想什么?!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可能是那家伙在?!】

  白清嘉:“……”

  她就知道!

  这家伙刚刚果然是脑子抽筋!

  “我想躺躺,殿下要一起吗?”她面无表情地问。

  那语气,淡定到仿佛现在抱在一起姿势暧昧的,不是他们似的。

  太子不仅没乖乖松手,还把她更用力往怀里揽了揽。

  漆黑幽深的眼睛里,满是警惕戒备和丝丝怀疑。

  淡淡的墨香,萦绕在白清嘉鼻尖。

  她下意识将双手抵在太子胸膛上,沉声问:

  “殿下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聊吗?”

  “呵,好好聊?”

  太子非常霸总地呵笑出声,周身气场强大,满是冰冷的气息。

  似乎他已在盛怒之中。

  白清嘉心中一凛,感觉这次应该是和陶玉成有关。

  然后……

  【她都当众和陶玉成那个野男人眉来眼去了,还要和孤好好聊?!她将孤当成什么了!当成绿毛龟吗!】

  【孤今儿要是不与她掰扯清楚,这女人明日指不定捅出娄子呢!】

  【啊啊啊!气死孤了!气死孤了!气死孤了!】

  然后,太子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恶狠狠瞪着白清嘉,没好气地说:

  “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吗?”

  “嗯。”

  白清嘉坐在他大腿上,点了点头。

  都坐大腿了,还能不知道什么身份吗?

  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真的能表达出他的愤怒吗?

  太子瞪她的目光更凶狠了些,声音中都透着寒意:

  “若孤记得不错,皇祖母两月前便催你与孤生个皇孙了。”

  “嗯,是啊。”

  白清嘉继续点头。

  要不是老太婆催,她也不至于在那个错误的夜晚,错误的走进了他的书房,错误的送出了那份糕点,错误地发现了他脑阔有病的事。

  这不就栽进去了?

  早知道后面会有这么多事,当初就算太后真的要一杯毒酒赐死她,她也绝、对、不、会、听话的!

  抱着她的太子听到这里,总算满意了些。

  他松开了环在白清嘉腰际的手,倚在马车车厢上,颇有些聛睨天下的霸总气势:

  “既然要生皇孙,你就是如此生的?”

  “嘎?!”

  白清嘉被吓到发出了鸭子叫。

  她发现,太子不是被夺舍了。

  这狗男人绝对是疯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偏偏太子淡定到好像自己并未说出什么惊人的话,依然淡淡道:

  “怎么,你不愿意?”

  【她要是敢说不愿意,孤就去砍了陶玉成的脑袋!】

  尽管白清嘉不懂,为什么她说不愿意,太子要砍陶玉成的脑袋。

  不过她还是听出来一点:

  “我没有不愿意啊,只是这里是马车,外面还有人,殿下要白日宣**,回去被言官参奏吗?”

  太子沉默了。

  他盯着白清嘉,目光都变得有些沉痛:

  【本来孤兴致挺好的,色女人这说的是什么晦气话?提那些晦气东西,影响孤心情!】

  哎,要的就是影响你心情。

  白清嘉继续不动声色地说:

  “此次舞弊案,抓到了仲氏和季氏谋夺大夏机密的实证,还查清了舞弊案,殿下可谓是风头无两啊!回京后,皇上是会改变主意偏帮殿下,还是继续放不下五弟,殿下考虑过吗?

  若父皇依旧站在五弟那边,殿下要如何应对?”

  【晦气!太晦气了!这都是些什么晦气东西!】

  晦气吗?

  白清嘉倒觉得挺吉利的,至少让太子那颗有点大病的脑袋清醒清醒了。

  于是她趁热打铁,伸出胳膊圈住太子的脖颈,主动靠在他身上。

  男人果然全身僵硬,活跃的脑子里只剩下:

  【她要干什么她要干什么她要干什么她要干什么……】

  嘿嘿,她要干的不是事,是人~

  “殿下啊~”她凑到太子耳畔,红唇微启,声音娇弱,“殿下有那么多事要担心,却还惦记皇祖母逼我生孩子的事~殿下对我,果然好好啊~”

  【咦~~~】

  太子内心,发出了嫌弃的拖长音。

  白清嘉趁热打铁,主动解开自己身上的大氅,随手丢到一旁,然后更用力躲进太子怀里磨蹭着,娇滴滴地说:

  “如若殿下想,我可以保持安静的~不如……我们就在这马车里……”

  “不必。”

  太子话音脱口而出时,顺便一掌把她打出了三步外。

  同时,在心里呐喊:

  【你不要过来啊!你!不要!过来啊!你不要过来啊——!】

  白清嘉的身子在空中打了两个转,好巧不巧就落进了她从进门起便盯着的那床锦被里。

  嘤!

  软和!

  和想象的一样!

  白清嘉满足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然后重新不可置信般看向三步外端坐高处的太子,红了眼眶。

  她大病初愈后苍白的脸色,搭配通红的眼睛,看起来泫然欲泣好不可怜。

  太子刚刚还阴沉的脸色,眨眼的功夫就僵在了脸上。

  【她……】

  太子的心声,都带着颤音。

  【她哭了?】

  【她哭起来,怎么如此像只兔子?她该不会是兔子精变的吧?】

  【她……她还在哭?她怎么哭得如此伤心?孤刚刚做得有这么过分吗?】

  白清嘉身子蜷缩在一起,把锦被更用力地往身上堆了堆,只露出被子后那个巴掌大的小脸,还有脸颊上要掉不掉的晶莹泪珠。

  “殿下是不喜欢我吗?”她问,“还是殿下心中另有心上人?”

  【这这这……孤差点忘了,她爱孤爱得深沉,爱得无法自拔。】

  【孤如此,想来是真的伤了她的心了。】

  【借此机会甩脱她固然好,可若是她回京后去找皇祖母告状,孤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犹豫再三,太子还是选择蹲下身子,和她并排坐在马车的地铺里,一起盖着那床锦被以示恩爱。

  同时,他也认真地应付着说:

  “你方才也说了,白日宣**,还在马车上,回京会被言官参奏。”

  【yue!明着说这种事,好恶心!半点氛围都没了!yue!】

  白清嘉瘦小的身子蜷缩在锦被下,听到他如此嫌弃,就彻底放心了。

  然后她眨巴着自己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太子,小心翼翼地问:

  “那……回京后,回到东宫后,殿下可愿意同我……听从皇祖母的命令?”

  【才、不、要!】

  “好啊。”太子露出类似庙里菩萨般慈悲为怀的笑容,就连声音都变得低沉且充满磁性,“爱妃陪孤此番在虞云出生入死,孤自然也该为爱妃着想。”

  【才、不、要!】

  【想都没别想!】

  【孤绝对不可能昧着良心,和这种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色女人生孩子的!】

  Bingo!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白清嘉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太子见状,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双方此次推心置腹的交谈,都收获了满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