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洲打开盒子,扔在了她面前。

  “你自己看!”

  孟昭的目光落在“不动产转让”几个字上时,心脏缓缓平静下来。

  不是她准备的那份离婚协议书。

  这种礼盒都是家里佣人同批次购买的,难怪她会认错。

  她拿起文件翻了翻。

  是市区的一套公寓,价值六百多万,原本在傅西洲的名下,现在要转让给她。

  傅西洲已经签好了名字。

  她茫然了。

  傅西洲沉声道:“这是我原本给你准备的,就算你昨晚那么不懂事,我也觉得不该在经济上苛待你,可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孟昭眼神困惑:“我变成什么样了?”

  傅西洲一巴掌拍在桌上:“昨晚,你是不是去老宅找妈告状了?!”

  “我本来以为,娆娆是对的,我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你,所以准备了这套房子,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可你倒好,表面不说什么,扭头就去老宅告状,你怎么能用那种心思揣测我和娆娆?大哥刚过世,我对她多照顾一些,你至于这么小心眼吗?

  你不是不知道**脾气,她一大早让人把娆娆带回老宅,跪了整整半个小时!要不是我收到消息赶回去,她的膝盖都得肿起来!”

  孟昭的脑子像是生锈的钟表,嘶哑艰难的转动。

  “半小时……应该挺疼的。”

  “你也知道会疼!”

  傅西洲抓起文件,撕成碎片,洋洋洒洒扔在了她的脚边。

  “孟昭,是我看错你了,你不是不懂礼貌和尊重,也不是不会道歉,你就是恃宠而骄,别人对你好,你连最起码的回报都不懂,这份礼物,还是算了吧!”

  佣人敲了敲门:“先生,大少夫人到了,要把她的行李搬进来吗?”

  傅西洲看了孟昭一眼,冷声道:“妈这么难为她,她在老宅没法住下去,最近她跟我们住,孟昭,下次你去老宅之前,最好先动动脑子。”

  傅西洲走出书房,楼下传来姜雨娆的声音、搬东西的声音……

  孟昭觉得自己像是被笼罩在一团雾气当中。

  或是她的人工耳蜗又坏了。

  一切都闷闷的,让她快要窒息。

  “喵~”

  听听蹭了蹭她的脚,翻着肚皮躺在她面前,小爪子在她的裙摆上抓啊抓。

  眼泪措不及防的掉下来。

  孟昭抹了一把脸,抱起听听:“你不能进书房,乖,我们回房间。”

  ……

  家里叮叮咣咣的吵了大半天,姜雨娆大概把家当都搬进了铂悦府。

  孟昭躲在房间,把书架上的书都装进了箱子里,一些最近不常穿的衣服也都收拾好。

  原本她想让沈温言来帮她搬,可现在这情况,她还是直接寄过去吧。

  免得沈温言和傅西洲打起来。

  等她找到合适的房子,就立刻搬出去。

  和姜雨娆住在一个屋檐下,后面的日子可想而知。

  她正收拾着,张姨敲门进来:“二少夫人……”

  “怎么了?”

  “大少夫人说,想喝鸡汤……”

  孟昭皱了下眉:“让厨房给她做。”

  张姨为难道:“大少夫人说,您的手艺好,先生就说让您亲自下厨。”

  孟昭扯唇笑了。

  她做?

  姜雨娆要是喝出个好歹来,傅西洲就不止是撕一份文件了。

  撕了她也说不定。

  “我没空,我等会要去研究所,她要是觉得家里佣人做的不好,就叫外卖吧,实在不行让傅西洲请唐都的大厨来家里做。”

  张姨赶忙去回话。

  封好箱子后,她约的上门取件的小哥也到了。

  她和佣人一起把东西搬下去,付完钱后,再上楼回到房间,就看见地上扔着她结婚时穿的婚纱。

  上面破了个碗口大的洞。

  姜雨娆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眉头微微挑起。

  “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想拿出来看看,但我今天跪的腿疼,走路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就弄坏了,你不会怪我吧?”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全都是“你能把我怎样”。

  孟昭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多了几分嘲弄。

  “原来身残志坚就是你这幅样子,受教了。”

  姜雨娆冷笑道:“我身残志坚?我这腿只是疼而已,不像你的耳朵……”

  “我说的不是腿,”孟昭平静道:“是脑子。”

  姜雨娆的表情一僵,正要发怒,余光却瞥见男人的衣角。

  她立刻蓄起眼泪:“孟昭,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真的不用你下厨的,你何必把婚纱撕了跟我这么闹?”

  下一秒,傅西洲走了进来。

  “又怎么了?”

  姜雨娆一瘸一拐的走向傅西洲,眼泪汪汪道:“孟昭还在生气,不想给我下厨,说我……她说我是……她还把婚纱扯坏了!”

  欲言又止,往往比直白的表述更引人遐想。

  姜雨娆看到傅西洲的眼底腾起怒意,几乎下一秒就要爆发了。

  可听到后半句话,突然又止住了。

  “婚纱?”

  傅西洲绕过她,看到了地上的婚纱后,怒意顷刻间消散。

  这是结婚时,他让人给孟昭订做的纯手工蕾丝款。

  孟昭一直都很宝贝,就摆在衣帽间中间的位置,每年都要做保养。

  两年前,听听不小心把婚纱上的蕾丝刺绣抓破了,不到指甲盖大小的痕迹,却让孟昭哭了一天。

  她捧着婚纱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红着眼眶问他还能不能修好。

  像一朵摇摇欲坠的桃花。

  他联系了设计师为她修补,隔了一个多月才送回来。

  那时他站在房门外,看着她重新将婚纱穿在身上,在听听面前转了个圈,终于露出笑容。

  “听听,绝对不能再弄坏这件婚纱了,这是妈妈最珍贵的东西,是……梦想成真的奖杯!懂了吗?”

  “喵~”

  今天破了这样一个大洞,她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子。

  “孟昭,我让于然拿去给设计师看看,应该能修……”

  “不用了。”

  孟昭把婚纱从地上捡起来,顺手拿起刚才封箱时还没收起来的剪刀,朝婚纱剪去。

  “孟昭!”

  傅西洲下意识的握紧了孟昭的手腕,却猛地怔住。

  那个曾经为了这件婚纱痛哭的小姑娘,此刻眸色平静疏离,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旧衣服。

  傅西洲的心像被针扎似的,隐约觉得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离他而去。

  “昭昭,别赌气,这是你最喜欢的东西。”

  “没有赌气,我是看坏了这么大的洞,不用问也知道修不好,还是扔掉吧,眼不见心不烦。”

  不止是婚纱,婚姻也是。

  孟昭挣开了傅西洲的手,在剪刀“咔嚓”下去的瞬间,傅西洲突然又伸手过来抢夺。

  “嘶——”

  血涌了出来,连带着婚纱都被染红了一片。

  “西洲!”

  姜雨娆急忙拉住傅西洲的手:“你的手受伤了,我帮你处理一下。”

  傅西洲被姜雨娆拉走,孟昭自顾自的剪开婚纱,让佣人丢掉。

  为了躲这对男女找茬,她匆忙拿着大衣出门。

  ……

  姜雨娆给傅西洲包好了伤口,劝道:“孟昭年纪小,难免脾气大一点,骂我两句就骂了吧,不过那么贵的婚纱她说剪就剪了,真是太……”

  “娆娆,”傅西洲打断了她,声音有些冷:“你想宣誓主权,我没有意见,但不要针对她了。”

  姜雨娆怔住:“什么?”

  傅西洲眸色沉沉:“我了解孟昭,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弄坏自己最心爱的婚纱。

  我跟你说过我只是把她当妹妹,我爱的人只有你,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护着你,所以你没有必要弄坏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