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因为激动，脸色变得更加的潮红，忍不住再次咳嗽。
作为久随曹操征战的行军谋士，戏志才虽然未曾如荀彧一般系统性的学过**经济军事等各方面的知识，但却专注于军谋。
若说荀彧的王佐之才是因为荀彧对**经济军事都有宏观上的钻研，是个能力均衡的六边形战士，那么戏志才就是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军谋上的专业性奇才。
故而，戏志才在对郑牧的研究上，耗费的时间远远大于荀彧。
荀彧的精力大部分都在内**理，而戏志才则是天天琢磨对手。
对郑牧的认知和评价，戏志才看的更清楚。
虽说立场不同，但戏志才必须要承认，郑牧的行事准则和作战风格跟曹操是相似的，皆是注重结果而不在乎过程的人。
不同的是，郑牧不是如曹操一般自立门户，故而郑牧行事又比曹操更诡诈。
曹操要兼顾军事以外的**经济杂事，而郑牧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军事上，对于军事以外的事大抵会选择最省力的方式。
因此。
当荀彧等人都认为郑牧会因为曹操用“围魏救赵”的计策兵回许县，戏志才唯独判断郑牧会奇袭范县。
郑牧，不在乎公卿会弹劾，也不在乎天子会猜忌！
曹操不敢杀天子而退兵，郑牧得兖州立战功；曹操杀天子玉石俱焚，郑牧拥立被刘协亲自拉入皇室族谱的刘备称帝，还能打着替刘协报仇的旗号。
若曹操劫持天子，那就更简单了，直接勤王！
以戏志才对郑牧性格的判断，劫持天子当人质是行不通的。
郑牧不会因为天子被曹操劫持就选择器械投降，就如同曹操回兖州后得知夏侯惇曾被生擒一事，称赞韩浩连人质一同消灭的方式为军中万世法一般。
对于郑牧这种行事风格的人，以寻常的思维去判断郑牧的意图，往往就会掉入郑牧预设的陷阱中。
鲁肃惊叹贾诩的料敌能为，就是因为贾诩在给郑牧的信中，不仅料到了郑牧的真正意图，更是道出了败曹操最关键的八个字：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若只是这八个字，最多算是故弄玄虚，但若是这八个字加上具体的战略意图和战术手段，那便是料敌机先。
贾诩能料到郑牧的用意，本质上贾诩跟郑牧也是同一类人。
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
文和乱武，破了王允两年布局。
然而，戏志才的这些分析，并未因此而令荀彧改变主意。
显然，荀彧并不相信戏志才的判断。
在荀彧看来，戏志才的分析有些杞人忧天了，郑牧迎奉天子又岂会不注意公卿的弹劾和天子的猜忌？
拿天子当诱饵？
疯了吧！
即便不在意公卿的弹劾和天子的猜忌，费尽心思的迎奉天子去许县，难道要将许县拱手让人？
程昱的计策虽然有很大的风险，但其核心是攻其必救，只要曹操兵临许县，郑牧就必然要回救许县，这是荀彧毛阶程昱共同的认知。
“志才，相信明公和仲德，这事你就暂时不要理会了，先养病吧。”荀彧儒雅而委婉的否决了戏志才的判断。
见荀彧不当回事，戏志才暗叹一声离开。
虽说不能劝说荀彧，但戏志才并未因此而放弃，而是来到了从事满宠的署中。
如今的满宠并未进入曹操的核心决策圈，听闻戏志才到来，满宠连忙起身迎接，态度恭敬。
戏志才也不含糊，直言道：“戏某知晓从事才能，故而有一事相求。”
满宠心中惊疑：“戏军师言重了，不知有何吩咐？”
戏志才轻叹一声：“明公如今处于危急存亡之时，戏某提议向袁盟主借势，但明公和文若等人执意不肯。”
“仲德已经前往雍丘城，欲劝明公奇袭许县以围魏救赵之计迫使郑牧回救许县；然而郑牧诡诈，戏某认为郑牧不仅不会救许县，反而会趁着明公大军在外而奇袭范县。”
“若范县有失，我等都将被擒，而明公在兖州再无立足机会；戏某深知从事有勇有谋，必能看出其中的风险，故而想请从事前往邺城游说袁绍。”
满宠的眼神逐渐凝重：“戏军师真认为郑牧会奇袭范县？”
戏志才点头，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笃定：“郑牧此人，诡诈犹且胜于明公，若明公是郑牧，必然也会如此！”
满宠遂道：“既如此，宠这就去邺城。”
戏志才又惊又喜：“从事就不担心，若戏某料算失误，从事会被明公惩罚？”
满宠面容坚毅：“善战者，未算胜，先算败；更何况戏军师跟郑牧交手多次，宠信戏军师。若因会受惩罚就知难而退，宠又有何面目当这兖州的从事？”
“明公与袁绍，犹如唇齿，唇亡则齿寒，宠立即前往邺城，必要游说袁绍出兵。”
见满宠同意，戏志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满宠虽然是文职从事，但武勇并不弱于寻常武将，骑马射箭提刀策枪都颇为精通。
自仓亭津渡河，满宠不过数日间就抵达了邺城。
“孟德终于肯派人来求援了。”
得知满宠到来，袁绍不仅没有意外反而还有欣喜。
兖州的战况，袁绍一直都在关注。
由于曹操不肯将家眷送到邺城，袁绍也未对兖州出兵，只是静看曹操跟吕布张邈在兖州争锋。
从曹操汝南得粮反击吕布，到郑牧给吕布提供粮草，再到曹操将吕布驱逐入雍丘城，又到郑牧迎天子入许县假托天子名义将曹操视为叛逆。
袁绍一直都在静静的看着曹操这个昔日的故友，在兖州艰难的求生。
然而曹操越是艰难，袁绍越是开心。
这意味着，只有依附四世三公袁氏贵子的自己，曹操才能立足兖州；若不依附，曹操就无法立足。
张扬吕布以及张绣部将出兵兖州，袁绍同样探得了相关情报，故而一直在等曹操遣人求援。
满宠见了袁绍，直言了来意：“兖州从事满宠，奉令来此，恳请袁盟主出兵。”
袁绍不答反问：“孟德可愿将家眷送来邺城？”
满宠摇头：“不愿。”
袁绍也不生气：“难道孟德又想故技重施，引本将兵马南下？”
上回，曹操在袁绍面前摆烂，迫使袁绍不得不让颜良南下跟吕布争锋，想到这事袁绍就有要揍曹操一顿的冲动。
袁绍这话，就等于堵了满宠的口，同样的借口不要用第二次。
满宠有谋，来的路上就已经思考过，遂道：“明公虽然不愿意将家眷送来邺城，但同意袁盟主派兵保护。”
“哦？”袁绍来了兴趣：“既然都要保护，为何不将家眷送来邺城？”
满宠道：“明公去许县迎接天子去了，暂时无法顾及范县，故而请袁盟主派兵前往保护范县，待明公迎回天子，正好将天子也一并送来邺城。”
袁绍身边，捻髯的许攸忽然大笑：“孟德岂会将天子送来邺城？此等伎俩如何能瞒过攸！孟德这是走投无路，想冒险举兵许县，行围魏救赵之计逼迫郑牧回救许县。”
“倘若运气好，还能以逸待劳伏击郑牧，如此一来，孟德在兖州就能真正立足了。”
“满伯宁，你私自来邺城，就不怕被孟德问罪？”
满宠吃了一惊，但面不改色：“宠来邺城，的确是奉了曹使君的命令。”
许攸冷笑：“攸跟孟德自幼相识，他是什么脾性，攸岂会不知？”
满宠默然。
袁绍亦是心知肚明，遂道：“孟德麾下有满从事这般忠勇属吏，本将甚是羡慕。既然你说是奉孟德的命令，本将就信你是奉孟德的命令。本将会让颜良率三千精骑随你入范县保护孟德家小！”
满宠吃了一惊：“只是派兵保护，不敢劳烦袁盟主麾下上将。”
袁绍眼一眯：“满从事，朱灵如今可在范县？”
满宠面色微变。
朱灵叛袁绍归曹操的事，满宠是知道的。
袁绍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不派上将颜良，万一又跟朱灵一样留在范县不回邺城了，岂不是又便宜了曹操？
许攸则是补充道：“满伯宁，不用多虑，颜将军去范县，可不是只为了保护孟德家眷的。”
满宠心中更惊。
许攸虽然说得隐晦，但满宠本就有谋略，心中有了猜测。
颜良去范县，是专门针对郑牧的！
满宠猜得没错，让颜良去范县，本就是河北谋士团针对郑牧而设的。
郑牧勤王的时候，袁绍正在全力对付公孙瓒。
等袁绍将公孙瓒围在易京后，却得到了令袁绍十分震撼的消息：郑牧迎天子入许县！
沮授当即就劝袁绍去抢天子，然后挟天子令诸侯，但此举遭到了郭图的反对，郭图认为天子烫手，来邺城就是跟袁绍分权的。
许攸则是跳出了众人争论的焦点，提出了斩杀郑牧断刘协臂膀的想法。
这一想法最终得到了袁绍的认可。
袁绍不想刘协来邺城，否则到时候河北文武是听袁绍的还是听刘协的？
听刘协的，袁绍不乐意；听袁绍的，天子公卿不乐意，这就是郭图说的烫手。
但袁绍又不能无视许县天子的存在，虽然不想采纳沮授的建议，但袁绍也明白挟天子令诸侯的威胁，董卓当初就是这样做的。
若不是关东诸侯会盟推举了袁绍当盟主，又打出了替少帝报仇的旗号，这群关东诸侯都成了叛逆。
综合之下，许攸的提议更适合袁绍心中所想。
杀了郑牧，刘协就断了臂膀。
没了能征善战的大将，刘协就跟战国时期的周天子没什么区别，吉祥物一个。
“子远，你说那郑牧，真的会去范县吗？”袁绍目光炯炯，顶尖的世家豪族贵子，不论是站是坐都有一股天生的贵气。
许攸肯定地道：“郑牧肯定会去范县的！唯有如此，郑牧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孟德立威！只可惜，武人始终是武人，虽然懂得军谋却不懂得大势。这兖州，又岂是郑牧能染指的？”
袁绍大笑：“若是郑泰和郑浑兄弟，本将尚且会忌惮三分；区区一个荥阳郑氏旁系子，竟也妄想挟天子令不臣！”
许攸目光睿智，举手投足亦显名士风流。
同为袁绍和曹操的旧友，许攸选择辅佐袁绍而不是辅佐曹操，就是因为袁绍出身好家世好家大业大，运用大势的时候更得心应手。
而在许攸眼中，不论是曹操还是郑牧都只是不谙大势的武人罢了。
哪怕战术运用得再巧妙、再出气，若无大势，也是后继乏力。
“西凉董卓已死，幽州的公孙瓒如今也只能在易京苟且偷生。武人就是武人，根基都在军中，一旦打了败仗就会快速的枯萎。”
“郑牧亦是如此！”
“孟德啊，让你焦头烂额的郑牧，攸略施小计就能让其饮恨。这，就是大势啊！”
......
雍丘。
程昱亦是快马加鞭来寻曹操。
见程昱到来，曹操心中大喜：“仲德来寻曹某，必然有良策相告。”
曹操心中其实也有很多想法，但因为缺少一个善谋者来印证，故而一直踌躇不决，程昱的到来，让曹操有了商量的对象。
程昱见状，也猜到了几分，遂直言道：“明公，昱以为，可佯攻陈国，奇袭许县，逼郑牧回救许县，再伺机向陛下问罪郑牧！”
曹操又惊又喜：“曹某亦有这般想法，只是觉得此计风险太大，志才又不在身边无人商议，故而踌躇不决。”
程昱遂将心中具体的想法，一一给曹操讲述，相互印证。
跟程昱仔细商议后，曹操对奇袭许县的计划多了信心：“郑牧想用驱虎吞狼计来消耗曹某的军力，曹某便主动出击，先打郑牧一个措手不及。”
“不论郑牧还有多少后手，都不得不回许县，运气好，曹某以逸待劳，运气不好，曹某带着郑牧兜圈子，疲其兵马，乱其部署。”
“只要这一战郑牧胜不了，就是曹某赢了！”
程昱亦道：“郑牧不能立威，那么颍川的流言就会将郑牧掩埋，颍川的世家豪族还有朝中公卿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分夺郑牧的权势。”
“待郑牧失势，就是明公入颍川的机会，届时，就可由明公来奉天子令不臣！”
曹操点头：“兵贵神速，曹某立即调回诸将，先打陈国！”
在确定了具体的战术是，曹操紧急调回了夏侯渊、乐进、李乾、曹洪、夏侯廉等将，除了东郡的夏侯惇还在濮阳外，曹操的战将几乎都聚在了雍丘。
虽说吕布还在陈留境内，但曹操并不在意。
一头被打得畏首畏尾的猛虎，压根就不值得曹操再多费心思。
吕布看似来势汹汹，然而曹操甚至都没亲自跟吕布交锋，只让乐进和李乾就将吕布给挡住了。
曹操留下少许兵马守雍丘城，一路南下陈国的陈县。
雍丘城到陈县三百余里，曹操这次轻装简行，一日急行军七十余里，五日就抵达了陈县。
陈国殷富，曹操行军不要补给，但有所缺，直接硬抢，就跟第二次伐徐州一样。
这饿狼般的寇略方式，很快就有消息传到了鄢陵的刘宠耳中。
得知曹操竟然在陈国劫掠，还兵指陈县，刘宠又惊又怒：“曹贼，竟敢欺负本王国民！”
刘宠颇为恼怒。
曹操不来打鄢陵，偏偏去劫掠陈国，这让刘宠如何能忍。
当即，刘宠就尽起鄢陵兵马前往陈县。
刘宠前脚刚走，后脚郑牧留在鄢陵的探子就快马加鞭返回了荥阳汇报变故。
“曹操终于忍不住了。”郑牧不怒反喜，在这荥阳屯田开渠这么久，就是为了等曹操离开兖州：“子敬，速速整兵，我等该去兖州了。”
鲁肃心忧许县：“不用遣人通知宛城的张绣吗？”
“贾文和会抓住时机的，他能料到牧在兖州的意图，自然也能借机让张绣以刘表的名义北上。”郑牧轻笑一声：“这老狐狸，借献策的名义，就是想确定牧是不是真的想让曹操去许县。如今他得偿所愿，必然要抢这救驾的功劳！”
鲁肃微微吃惊，此刻才想通这其中更深沉次的关联，心中的担忧也少了许多：“肃这就去整军。”
待鲁肃离去，郑牧又连发两道军令，一道军令是让在东郡打了一战就撤退的张扬迅速夺取延津和白马津两个黄河渡口；另一道军令则是让吕布放弃雍丘城，立即前往范县抢夺曹操的家眷。
当日。
郑牧就尽起四千余步骑，步兵乘船走直通范县以南大野泽的濮水，骑兵则沿河而进。
除了携带干粮外，郑牧并未准备粮草。
如今已是五月，兖州的冬麦已经熟了。
相比曹操的硬抢，郑牧直接发檄文，以朝廷平叛征用粮草的名义向沿途的世家豪族商贾大户征用粮草，并约期归还，有不愿者，视同叛逆曹操的同党！
不是商量，而是通告！
面对郑牧的强硬态度，沿途的士民根本不敢拒绝，拒绝就是抄家灭族。
于是乎。
当郑牧的步骑抄灭了几个不服的豪族外，其余的士民纷纷箪食壶浆相迎。
借助水路优势，郑牧的步骑一日行军一百五十里路，六日就自荥阳抵达了千里外的大野泽，比吕布还早到一日！
见到在大野泽安营立寨的郑牧，吕布人都快傻了：“护军将军，你何时抵达的？”
郑牧的军令刚传到吕布军中，吕布就知道自己被曹操给骗了，雍丘城压根没什么人驻守。
于是吕布连夜攻破了雍丘城，在雍丘城得到补给后就立即驱兵前往范县，几乎是同一天出兵范县，行程比郑牧少了一半，结果抵达时间却比郑牧晚！
这让吕布有一种见鬼了的感觉！
“只比温侯早到一日。”郑牧脸上依旧洋溢着笑意：“若不是路上灭了几个曹贼同党，应该还能早到一日。”
还能早到一日.....
吕布更无语了。
吕布不知道的是，郑牧这几个月虽然在荥阳待着，但也暗中征集了能够运送三千步卒的舟船。
丹阳锐士本就是扬州人，对乘船不陌生，也能忍受舟船的颠簸，故而这一路行进速度奇快。
郑牧则是率骑卒负责沿途筹措粮草，在舟船预定抵达的位置准备好粥饭以及第二日的行军干粮。
到了大野泽后，郑牧还抽空去了趟乘氏县，向乘氏县的豪族征了十日军粮。
面对郑牧的四千步骑，乘氏县的豪族大部分都没有拒绝，带头拒绝的李进作为叛贼曹操的同党已经被抄家了。
这一次，郑牧没有对乘氏县李氏有任何的留情。
郑牧以雷霆手段告诉了乘氏县的豪族，何为奉令平叛，何为同罪。
“本侯去打范县！”吕布心中不服气，于是决定抢先攻打范县。
郑牧笑容依旧：“温侯要当先锋，牧又岂会不同意。只是温侯这点兵马，够吗？”
战争就是个绞肉机，长达两年的兖州大战，不论是吕布还曹操，所剩兵马都不多，败绩居多的吕布更惨，吕布的兵马已经不到千人了！
“范县小城，即便只有百人，本侯也能拿下！”吕布信誓旦旦。
郑牧遂不再拒绝，让吕布的将士饱餐了一顿，甚至还熬了肉汤来犒赏吕布的将士。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吕布就亲率将士去打的范县。
鲁肃见吕布如此激动，连范县的战况都不摸清楚，不由道：“吕布这是心甘情愿的当诱饵啊。”
郑牧没有半分诳骗吕布的负罪感：“牧提醒了吕布的。”
虽说是奇袭范县，但郑牧也不是什么准备都不做，毕竟河北还有个袁绍。
让张扬去抢占延津渡口和白马津渡口，就是为了防范袁绍兵马南下的，而让吕布去打范县，郑牧同样是在试探范县是否有袁绍的伏兵。
郑牧好心提醒吕布，吕布却不信任郑牧。
范县。
荀彧面如寒霜。
三天前。
颜良率三千骑兵自仓亭津渡河来到了范县，以保护曹操的家眷为由进驻范县。
两天前。
乘氏县李氏被郑牧抄家，逃得性命的李氏族人仓惶逃到了范县。
荀彧这才明白戏志才的良苦用心。
然而，由于荀彧并不相信戏志才对郑牧的料算，因此未作准备。
不论是颜良忽然抵达范县，还是乘氏县李氏被抄家，都超出了荀彧的预料。
现在棘手的问题出现了：
郑牧败了，范县被颜良控制；颜良败了，范县被郑牧控制，不论谁控制范县，荀彧等人都形同于失去了自由身。
“荀别驾，莫要如此生分，令弟在邺城颇受袁公器重，届时你跟着去邺城，兄弟同心，必能助袁公平定天下。”颜良擦拭着短刀，眼神中有倨傲。
荀彧不想回答。
若真的想留在邺城，荀彧又何必跟着曹操来到兖州。
颜良顿感无趣。
一边静静的擦拭手中短刀，一边静待郑牧的到来。
作为袁绍最信任的上将军，颜良其实对这次任务不怎么感兴趣的。
杀个郑牧，竟然需要冀州上将军亲自来范县！
但袁绍的命令，颜良又不能不听，颜良心中只希望郑牧快点儿来，然后以逸待劳的将郑牧击杀！
静待间，一个裨将匆匆到来。
“将军，吕布攻城！”
吕布？
颜良豁然起身：“不是郑牧？”
裨将摇头：“未看见郑牧。”
颜良看向了戏志才和满宠，荀彧不想理会颜良，但戏志才和满宠却不能冷落了颜良。
“郑牧诡诈谨慎，必然是让吕布来试探范县的防御，将军可分出一部分兵士守城，引郑牧兵马出现。”戏志才开口献策。
颜良冷哼一声：“本将只是疑惑为什么是吕布来而不是郑牧来，可未说过要让你来教本将如何用兵。”
“上次让吕布侥幸跑了，这次遇到了，本将就砍了吕布的头，一并带回邺城向袁公请赏。”
戏志才被颜良反怼，脸色变得潮红：“将军不可，若击退了吕布，就等于让郑牧知道颜将军在范县，难以达到奇袭的效果。”
颜良大笑：“曹孟德的人，果然都是胆怯鼠辈。本将还需要奇袭？本将有三千骑兵，谁能抵挡？击杀了吕布，本将就能知道郑牧这只老鼠藏在何处。”
戏志才欲言又止，看着颜良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
“志才，这就是你向袁盟主借的势？”荀彧摇头：“彧承认，论军谋彧不如你，然而向袁绍借势就得有被袁绍吞噬的准备。不论谁胜谁败，我等皆成阶下囚了。”
“明公和彧等人宁可死战都不愿意再向袁绍借势，便是明白，袁绍如今不同以往了。公孙瓒已经败了，袁绍不需要兖州再有不听命的势力存在。”
“这便是大势！”
戏志才愣在原地，感觉一口鲜血正往喉咙边涌。
城外。
吕布耀武扬威，正喝喊劝降。
见城门开启，吕布不由心中一乐，对左右笑道：“曹操怎么也想不到，本侯会奇袭范县，听说曹操儿子很多，那曹操的妻妾肯定也很能生。破城之后，抓住曹操的妻妾，你们可不能乱抢，都是本侯的！”
话语刚落，却见城内涌出大量骑兵，当先一将提刀大喝：“颜良在此！吕布，还不束手就擒。”
颜良？
吕布的瞳孔瞬间扩增，脑中下意识的想了郑牧的劝说“温侯要当先锋，牧又岂会不同意。只是温侯这点兵马，够吗？”
该死的郑牧！
吕布知道自己又被坑了。
在吕布的认知中，郑牧故意问这话，就等于提前知道了颜良在范县，但偏偏郑牧还不说！
魏续也是脸色惨白：“怪不得昨日郑牧还熬肉汤，这是让我等吃饱喝好，好死在范县城下。”
曹性反应最快：“温侯，立即撤兵。护军将军必会接应！”
吕布不甘心，然而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城门口不断涌出来的骑兵，压根不是吕布这不到千人的兵马能抵挡的。
“撤！快撤！”
吕布立即扭转了马头，第一个向后撤，什么曹操的妻妾，先保了性命再提吧！
侯成、魏续、郝萌、曹性也是纷纷调转马头。
这些有战**骑将跑了，剩下没战**步卒就难受了。
若是吕布结阵抵挡，或许还能抵挡一阵，结果吕布先跑了，跟着吕布的战将也都跑了，这还怎么打？
颜良见吕布拔马就走，怒而大喝：“吕布，昔日在白马津时那般猖狂，今日怎么见了本将就逃？来跟本将斗上三百回合！”
吕布哪里肯听。
斗三百回合？
你先让骑兵退回城啊，退回城本侯就跟你斗，别说三百回合，八百回合本侯也不惧！
“真是狼狈啊。”
土坡上，郑牧远远的看着被追逐的吕布，吕布身边已经没了步卒，只有五十余骑兵。
鲁肃亦是笑道：“将军被小觑了呢。”
伏兵之计，通常要用诱敌之计来配合。
诱敌之计用不好，就容易被谨慎的战将识破，继而将计就计。
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便是真败！
郑牧虽然不能断定袁绍是否会增兵范县，但有吕布这个诱饵在就不会被范县的伏兵算计。
若袁绍没有增兵范县，吕布的兵力是足够拿下范县的，郑牧也犯不着去争抢功劳。
若袁绍在范县藏兵，那么吕布就拿不下范县。
而这个推断，又有两种最可能出现的结果，一个是吕布跟范县的守军势均力敌，一个是范县的守军出城。
如果吕布跟范县的守军势均力敌，那就意味着范县的袁将在等郑牧出现，这是个有脑子的袁将；如果范县的守军出城，那就意味着这个袁将狂妄自大，压根不将郑牧当回事，这是个不怎么有脑子的袁将。
显然。
袁绍派来的将领，脑子不太灵光，竟然会小觑郑牧。
探子自山下而来：“将军，范县出城的骑兵，旗号是冀州上将军颜良，约有三千骑！”
“上将军颜良？呵呵，袁绍倒是没小觑牧，这是要将牧斩杀此地啊！”郑牧的双眸中飘过笑意，看向下方追逐吕布的骑兵：“可惜啊，袁绍你这上将军，似乎超出了你的预期。”
鲁肃跃跃欲试：“听说袁绍曾以强弓劲弩破了公孙瓒的骑兵，射杀了公孙瓒的骑兵大将严纲，公孙瓒才开始由盛转衰；若今日将颜良和这三千骑兵也射杀了，袁绍会不会也因此由盛转衰？”
“子敬你可真能想。”郑牧轻笑：“即便射杀了颜良和这三千骑兵，袁绍也不可能由盛转衰，最多是缺少一个上将军罢了。得了幽州的袁绍，想要组建骑兵是很容易的。”
鲁肃兴奋不减：“可若拿了颜良的人头，想必这河北的武将听闻将军之名都会颤栗！”
“这话倒是不假，就看颜良的运气，能不能让他保住性命了！”郑牧的眼神逐渐变冷。
下方。
吕布又惊又惧：“曹性，你不是说郑牧会接应吗？怎么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曹性无语。
我那是猜的，我怎么知道护军将军的伏兵在哪啊！
颜良的骑兵，逐渐将吕布给围住。
看着面有惊惧的吕布，颜良放声大笑：“吕布，你以为本将会猜不到你的想法吗？那郑牧肯定在前方设了埋伏对吧？只可惜啊，本将征战多年，又岂会不识地形？”
“你想将本将引到狭隘处，可本将只想让你绝望的死在这片空旷处啊！”
吕布狠狠的盯着颜良：“颜良，可敢本本将斗上三百回合？”
颜良的目光中充满了蔑视：“本将有三千骑兵，而你只有五十残骑，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将斗三百回合？不如这样，本将也出五十骑兵，你我比比谁的骑兵更精锐如何？”
见颜良这如猫戏老鼠一般的语气，吕布不由破口大骂：“颜良，别在本侯面前卖弄，本侯只是被郑牧给坑了。他明知道你在范县，却故意不说！若不是本侯全无戒备，又岂会被你追得这么惨！”
“你这话什么意思？”颜良蹙眉，忽然感到一阵不妙。
吕布忽然大笑起来：“本侯明白了！颜良，你也被郑牧给耍了！郑牧压根就没跟本侯说过什么伏兵的事，你猜郑牧这般坑骗本侯，他的兵马会去何处？”
颜良脸色大变，急喝副将：“颜忠，留五百骑给你，杀了吕布！其余人，跟本侯回城！”
吕布的灵光一闪，猜到了郑牧的部署。
牛金此刻正带了一千步卒强攻范县！
不仅如此。
在颜良的回军路上，典韦吕由各率一千步卒，正严阵以待，自刘宠处得来的一千强弩，弩矢也上弦了。
看着分兵的颜良，郑牧微微活动手臂：“竟然还留下五百骑，颜良这也太贪心了。”
丹阳锐士的步卒，两千拦截颜良，一千强攻范县，而郑牧手中，还有千余丹阳锐士的骑卒！
若颜良肯听戏志才的计策，以郑牧的兵马是拿不下范县的，可偏偏在颜良眼中，戏志才不过是曹操的一个行军谋士。
区区一谋士，竟然还妄想教冀州上将军颜良用兵！
若来的不是颜良，而是张郃这类性格谨慎一些的又对士人尊敬的武将，郑牧想要拿下范县就得多费心思了。
可惜。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当颜良率三千骑兵出城的时候，就注定了郑牧遇到了最简单的对手！
比拼勇武，丹阳锐士可从来不畏惧对手！
当千余丹阳锐士出现在颜良这五百骑兵周围时，颜良的副将颜忠顿时慌了：“为何这里会有伏兵？吕布，你竟敢诳颜将军！”
吕布也有些懵。
以为有伏兵的时候，伏兵不出现，以为没伏兵的时候，伏兵又出现了。
“诳了颜良那蠢货，你又能奈本将如何？”吕布不愧是能下跪认义父的人，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当即挥戟大喝：“颜良匹夫中本侯之计了，众将士，随本侯冲杀！”
虽说吕布无耻，但侯成、魏续、郝萌、曹性等人，纷纷燃起了求生的欲望。
在颜良离开的时候，众人本以为都要死在这里了，结果颜良刚刚离开，郑牧的伏兵就出来了。
颜忠不敢大意，一面令斥候去通知颜良，一面结阵应对。
虽说人数没有优势，但久随颜良征战的颜忠很清楚，如果这个时候选择撤退，必然会影响颜良的应对。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等皆受将军恩义，岂能不死战！”颜忠大喝，五百河北骑兵开始奔跑起来，纷纷拉起了手中的弓箭。
这些河北骑兵的骑射水平，是在跟公孙瓒的多年作战中不断的训练起来的，亦是堪称精锐。
然而，相较于郑牧的丹阳锐士，这些河北骑兵的骑射也就一般。
郑牧的丹阳锐士，跟曹仁的骑兵死战过，跟西凉骑兵死战过，生与死的磨砺并不弱于河北骑兵。
当个人勇武势均力敌的时候，比的就是谁的装备更有优势了。
“这怎么可能？”
郑牧骑兵装备的新式马具，如今并未流传。
见过郑牧新式马具的基本都死了，没死的还在西凉待着，但以李傕的脑子最多也是惊讶郑牧的骑兵有双边马镫。
然而，就算李傕学会了双边马镫，郑牧也不在乎。
技术永远是会革新的。
先到先得，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
故而，颜忠在看到郑牧的丹阳锐士在骑射水准上竟然比己方的骑卒还要精锐时，满脸的不可能！
因为有些骑射动作，颜忠自己都办不到！
“要挡不住了！”
颜忠误判了双方的实力对比，本以为凭借五百骑卒能挡住丹阳锐士，坚持到颜良返回，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超乎寻常的精锐！
不仅颜忠惊讶，吕布等人亦是惊骇。
吕布知道郑牧的骑兵很精锐，连曹操最引以为傲的骑兵都全军覆没了，甚至于曹仁都被斩了！
但吕布没想到的是，郑牧的骑兵会精锐到超乎预料。
“这，不对。”
擅长骑兵的吕布，敏锐的觉察到了郑牧骑兵的不同之处。
“是马具！”
曹性也看出了端倪。
吕布剩下的这五十骑，几乎都是跟着吕布征战沙场多年的，这眼光见识自然不凡。
“原来如此！本侯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一群由扬州的丹阳步卒组成的骑兵，骑射的水平竟然堪比边关骑卒。若本侯有这些马具，就不用愁没骑兵可用了！”吕布的眼神变得火辣。
曹性则是担忧地道：“温侯，我等会被灭口吗？”
“灭什么口？”吕布蹙眉。
曹性心惊胆战：“跟郑牧的骑兵交过手的人不少，为什么至今都未传出郑牧骑兵的马具有不同之处。曹仁的骑兵全军覆没了，颜良这五百骑兵也活不了。见过马具的人都死了，所以秘密就能保住。”
想到近千的兵马，因为郑牧的诓骗而仅剩下几十骑，吕布不由打了个寒颤。
就这几十骑在，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不，不会的。”吕布强装镇定，心中却是想着已经改了姓的女儿。
“看女儿面，郑牧不会杀本侯灭口的。”吕布心中默默想。
而在郑牧一方，不论是郑牧鲁肃许褚宋宪章诳，还是普通的裨将骑卒，都没有多余的想法。
西凉万余步骑都打过，眼前的五百骑卒又算什么？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颜忠被许褚一箭射中面额，而剩下的河北骑兵，也被尽数射杀殆尽。
“温侯，牧早劝过你，你的兵太少了。”郑牧满脸笑意的来见吕布。
吕布挤出一丝笑意：“布不听护军将军的劝，故有此败。”
见吕布的语气变得谦恭，郑牧的笑意更盛：“温侯，牧的新式马具，你觉得如何？”
吕布心中一咯噔，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吕布故作大笑：“什么新式马具？护军将军你在说什么，布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毕竟见过新式马具的敌人都已经死光了。”郑牧这意味深长的话，让吕布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吕布不敢再装傻充愣，直言问道：“护军将军，你真要杀布？”
“若杀了温侯，牧岂不是让温侯的旧部心寒？”郑牧摇头，然后指着吕布剩下的几十骑：“除了魏续和郝萌，其余人，都加入本将的丹阳锐士。”
吕布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能谈条件，那就还有回旋的余地：“为何魏续和郝萌不能加入？”
魏续是吕布的亲族，郑牧不会要；郝萌人品不行，郑牧自然也不会要，但给予吕布的说辞却是另一番景象：“总得给温侯留两个。”
吕布暗暗龇牙：“李黑和秦宜是布的亲卫，他们跟了护军将军，护军将军也不敢重用，不如留给布。”
郑牧沉吟片刻：“可以！”
侯成和曹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跟其余的骑卒一起来到了宋宪身后。
郑牧见吕布识趣，遂道：“温侯，你可以回河内了。”
“这兖州。”吕布心有不甘。
兵马损失殆尽，如今只剩下四骑，吕布可不甘心就此回河内。
郑牧故作惊讶：“温侯在此战之前，就是征北将军、兖州牧，难道此战过后，温侯不想升迁？击破曹操后，兖州百废待兴，新的兖州牧必然是擅长治理地方的。可温侯你会治理州郡吗？若温侯执意不要功劳，牧也可以上奏天子，让温侯继续当这兖州牧。”
郑牧这话虽然说的好听，但语气中却是不容置疑的拒绝。
若吕布敢说一句还想当兖州牧，郑牧会毫不犹豫的将吕布射杀。
吕布有些畏惧的看向郑牧，最终还是放弃了心中的坚持，强颜笑道：“布只会打仗，又岂会治理州郡吗？护军将军误会了，布只是担心这兖州无人治理，故而相问。魏续、郝萌、李黑、秦宜，我们回河内。”
待吕布离去，鲁肃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将军真要让吕布离开？万一这马具的秘密被泄露！”
郑牧摇头，眼中自有决意：“子敬，不要太在意马具的事，马具只是强兵的一种手段，但不是唯一的手段！这次让袁绍损失这么惨，袁绍必然会遣人来探查丹阳锐士的秘密。”
“这新式马具的秘密是瞒不住的！”
“当务之急，是围杀颜良！”
“若能将颜良射杀此地，足够让袁绍肉疼一阵了。”
郑牧的目光扫向侯成和曹性：“侯成，曹性，不用担心，本将既然让你等加入，就会一视同仁。你二人暂归宋宪麾下，若有功劳再另委重任。”
侯成和曹性哪敢说半个不字，纷纷点头应诺。
宋宪跟侯成是旧识，见侯成到了麾下，遂笑道：“侯成，没想到你也会加入将军麾下。你放心，将军向来赏罚分明，以你的武勇，一定可以得到将军的器重。”
另一边。
急急而归的颜良，在路上遇到了典韦的步卒。
“看来本将也被小觑了，两千步卒也敢阻拦本将！”颜良心中有恼意，但更恼的却是担心范县。
典韦既然在这里阻止，那么范县必有兵马在攻城。
“射杀他们！”
颜良没有半分迟疑。
既然遇上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只有射杀了典韦这群步卒，才能去救范县。
“举盾！”
典韦早有准备，一个个的木盾举起。
虽说是木盾，但这些都是硬木制作而成，寻常的箭矢也是很难射穿的。
“想拖延时间吗？”
颜良自认为看出了典韦的目的，遂决定不跟典韦纠缠，让骑兵从两翼绕开去救范县。
然而。
颜良的这个决定，却正中典韦下怀。
当颜良的骑兵自两翼迂回时，典韦的阵型变了。
只见举盾的士卒纷纷趴下，而藏在中间的一千强弩兵，纷纷借助腰间的杞弦铁钩拉开了强弩。
“弩？”
颜良的瞳孔猛地紧缩，哪怕是颜良也不敢正面去抵挡这些弩矢。
公孙瓒的骑兵厉害吧？
被麴义的强弓劲弩射得人仰马翻，主将严纲都被射杀。
“散开！”
“快散开！”
典韦已经掌握到了诡诈战术的精髓，将杀招藏起来，才能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昔日公孙瓒的骑兵待遇，今日颜良也享受到了。
当一轮弩矢结束，盾兵继续起身，将弩手围住，很明显在掩护弩手装填弩矢。
“趁机会，绕过去！”颜良虽然很恼怒，但并未失去理智，颜良隐隐有种直觉，若不能绕过去，很可能得跟严纲一个结局。
作为久随曹操征战的行军谋士，戏志才虽然未曾如荀彧一般系统性的学过**经济军事等各方面的知识，但却专注于军谋。
若说荀彧的王佐之才是因为荀彧对**经济军事都有宏观上的钻研，是个能力均衡的六边形战士，那么戏志才就是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军谋上的专业性奇才。
故而，戏志才在对郑牧的研究上，耗费的时间远远大于荀彧。
荀彧的精力大部分都在内**理，而戏志才则是天天琢磨对手。
对郑牧的认知和评价，戏志才看的更清楚。
虽说立场不同，但戏志才必须要承认，郑牧的行事准则和作战风格跟曹操是相似的，皆是注重结果而不在乎过程的人。
不同的是，郑牧不是如曹操一般自立门户，故而郑牧行事又比曹操更诡诈。
曹操要兼顾军事以外的**经济杂事，而郑牧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军事上，对于军事以外的事大抵会选择最省力的方式。
因此。
当荀彧等人都认为郑牧会因为曹操用“围魏救赵”的计策兵回许县，戏志才唯独判断郑牧会奇袭范县。
郑牧，不在乎公卿会弹劾，也不在乎天子会猜忌！
曹操不敢杀天子而退兵，郑牧得兖州立战功；曹操杀天子玉石俱焚，郑牧拥立被刘协亲自拉入皇室族谱的刘备称帝，还能打着替刘协报仇的旗号。
若曹操劫持天子，那就更简单了，直接勤王！
以戏志才对郑牧性格的判断，劫持天子当人质是行不通的。
郑牧不会因为天子被曹操劫持就选择器械投降，就如同曹操回兖州后得知夏侯惇曾被生擒一事，称赞韩浩连人质一同消灭的方式为军中万世法一般。
对于郑牧这种行事风格的人，以寻常的思维去判断郑牧的意图，往往就会掉入郑牧预设的陷阱中。
鲁肃惊叹贾诩的料敌能为，就是因为贾诩在给郑牧的信中，不仅料到了郑牧的真正意图，更是道出了败曹操最关键的八个字：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若只是这八个字，最多算是故弄玄虚，但若是这八个字加上具体的战略意图和战术手段，那便是料敌机先。
贾诩能料到郑牧的用意，本质上贾诩跟郑牧也是同一类人。
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
文和乱武，破了王允两年布局。
然而，戏志才的这些分析，并未因此而令荀彧改变主意。
显然，荀彧并不相信戏志才的判断。
在荀彧看来，戏志才的分析有些杞人忧天了，郑牧迎奉天子又岂会不注意公卿的弹劾和天子的猜忌？
拿天子当诱饵？
疯了吧！
即便不在意公卿的弹劾和天子的猜忌，费尽心思的迎奉天子去许县，难道要将许县拱手让人？
程昱的计策虽然有很大的风险，但其核心是攻其必救，只要曹操兵临许县，郑牧就必然要回救许县，这是荀彧毛阶程昱共同的认知。
“志才，相信明公和仲德，这事你就暂时不要理会了，先养病吧。”荀彧儒雅而委婉的否决了戏志才的判断。
见荀彧不当回事，戏志才暗叹一声离开。
虽说不能劝说荀彧，但戏志才并未因此而放弃，而是来到了从事满宠的署中。
如今的满宠并未进入曹操的核心决策圈，听闻戏志才到来，满宠连忙起身迎接，态度恭敬。
戏志才也不含糊，直言道：“戏某知晓从事才能，故而有一事相求。”
满宠心中惊疑：“戏军师言重了，不知有何吩咐？”
戏志才轻叹一声：“明公如今处于危急存亡之时，戏某提议向袁盟主借势，但明公和文若等人执意不肯。”
“仲德已经前往雍丘城，欲劝明公奇袭许县以围魏救赵之计迫使郑牧回救许县；然而郑牧诡诈，戏某认为郑牧不仅不会救许县，反而会趁着明公大军在外而奇袭范县。”
“若范县有失，我等都将被擒，而明公在兖州再无立足机会；戏某深知从事有勇有谋，必能看出其中的风险，故而想请从事前往邺城游说袁绍。”
满宠的眼神逐渐凝重：“戏军师真认为郑牧会奇袭范县？”
戏志才点头，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笃定：“郑牧此人，诡诈犹且胜于明公，若明公是郑牧，必然也会如此！”
满宠遂道：“既如此，宠这就去邺城。”
戏志才又惊又喜：“从事就不担心，若戏某料算失误，从事会被明公惩罚？”
满宠面容坚毅：“善战者，未算胜，先算败；更何况戏军师跟郑牧交手多次，宠信戏军师。若因会受惩罚就知难而退，宠又有何面目当这兖州的从事？”
“明公与袁绍，犹如唇齿，唇亡则齿寒，宠立即前往邺城，必要游说袁绍出兵。”
见满宠同意，戏志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满宠虽然是文职从事，但武勇并不弱于寻常武将，骑马射箭提刀策枪都颇为精通。
自仓亭津渡河，满宠不过数日间就抵达了邺城。
“孟德终于肯派人来求援了。”
得知满宠到来，袁绍不仅没有意外反而还有欣喜。
兖州的战况，袁绍一直都在关注。
由于曹操不肯将家眷送到邺城，袁绍也未对兖州出兵，只是静看曹操跟吕布张邈在兖州争锋。
从曹操汝南得粮反击吕布，到郑牧给吕布提供粮草，再到曹操将吕布驱逐入雍丘城，又到郑牧迎天子入许县假托天子名义将曹操视为叛逆。
袁绍一直都在静静的看着曹操这个昔日的故友，在兖州艰难的求生。
然而曹操越是艰难，袁绍越是开心。
这意味着，只有依附四世三公袁氏贵子的自己，曹操才能立足兖州；若不依附，曹操就无法立足。
张扬吕布以及张绣部将出兵兖州，袁绍同样探得了相关情报，故而一直在等曹操遣人求援。
满宠见了袁绍，直言了来意：“兖州从事满宠，奉令来此，恳请袁盟主出兵。”
袁绍不答反问：“孟德可愿将家眷送来邺城？”
满宠摇头：“不愿。”
袁绍也不生气：“难道孟德又想故技重施，引本将兵马南下？”
上回，曹操在袁绍面前摆烂，迫使袁绍不得不让颜良南下跟吕布争锋，想到这事袁绍就有要揍曹操一顿的冲动。
袁绍这话，就等于堵了满宠的口，同样的借口不要用第二次。
满宠有谋，来的路上就已经思考过，遂道：“明公虽然不愿意将家眷送来邺城，但同意袁盟主派兵保护。”
“哦？”袁绍来了兴趣：“既然都要保护，为何不将家眷送来邺城？”
满宠道：“明公去许县迎接天子去了，暂时无法顾及范县，故而请袁盟主派兵前往保护范县，待明公迎回天子，正好将天子也一并送来邺城。”
袁绍身边，捻髯的许攸忽然大笑：“孟德岂会将天子送来邺城？此等伎俩如何能瞒过攸！孟德这是走投无路，想冒险举兵许县，行围魏救赵之计逼迫郑牧回救许县。”
“倘若运气好，还能以逸待劳伏击郑牧，如此一来，孟德在兖州就能真正立足了。”
“满伯宁，你私自来邺城，就不怕被孟德问罪？”
满宠吃了一惊，但面不改色：“宠来邺城，的确是奉了曹使君的命令。”
许攸冷笑：“攸跟孟德自幼相识，他是什么脾性，攸岂会不知？”
满宠默然。
袁绍亦是心知肚明，遂道：“孟德麾下有满从事这般忠勇属吏，本将甚是羡慕。既然你说是奉孟德的命令，本将就信你是奉孟德的命令。本将会让颜良率三千精骑随你入范县保护孟德家小！”
满宠吃了一惊：“只是派兵保护，不敢劳烦袁盟主麾下上将。”
袁绍眼一眯：“满从事，朱灵如今可在范县？”
满宠面色微变。
朱灵叛袁绍归曹操的事，满宠是知道的。
袁绍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不派上将颜良，万一又跟朱灵一样留在范县不回邺城了，岂不是又便宜了曹操？
许攸则是补充道：“满伯宁，不用多虑，颜将军去范县，可不是只为了保护孟德家眷的。”
满宠心中更惊。
许攸虽然说得隐晦，但满宠本就有谋略，心中有了猜测。
颜良去范县，是专门针对郑牧的！
满宠猜得没错，让颜良去范县，本就是河北谋士团针对郑牧而设的。
郑牧勤王的时候，袁绍正在全力对付公孙瓒。
等袁绍将公孙瓒围在易京后，却得到了令袁绍十分震撼的消息：郑牧迎天子入许县！
沮授当即就劝袁绍去抢天子，然后挟天子令诸侯，但此举遭到了郭图的反对，郭图认为天子烫手，来邺城就是跟袁绍分权的。
许攸则是跳出了众人争论的焦点，提出了斩杀郑牧断刘协臂膀的想法。
这一想法最终得到了袁绍的认可。
袁绍不想刘协来邺城，否则到时候河北文武是听袁绍的还是听刘协的？
听刘协的，袁绍不乐意；听袁绍的，天子公卿不乐意，这就是郭图说的烫手。
但袁绍又不能无视许县天子的存在，虽然不想采纳沮授的建议，但袁绍也明白挟天子令诸侯的威胁，董卓当初就是这样做的。
若不是关东诸侯会盟推举了袁绍当盟主，又打出了替少帝报仇的旗号，这群关东诸侯都成了叛逆。
综合之下，许攸的提议更适合袁绍心中所想。
杀了郑牧，刘协就断了臂膀。
没了能征善战的大将，刘协就跟战国时期的周天子没什么区别，吉祥物一个。
“子远，你说那郑牧，真的会去范县吗？”袁绍目光炯炯，顶尖的世家豪族贵子，不论是站是坐都有一股天生的贵气。
许攸肯定地道：“郑牧肯定会去范县的！唯有如此，郑牧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孟德立威！只可惜，武人始终是武人，虽然懂得军谋却不懂得大势。这兖州，又岂是郑牧能染指的？”
袁绍大笑：“若是郑泰和郑浑兄弟，本将尚且会忌惮三分；区区一个荥阳郑氏旁系子，竟也妄想挟天子令不臣！”
许攸目光睿智，举手投足亦显名士风流。
同为袁绍和曹操的旧友，许攸选择辅佐袁绍而不是辅佐曹操，就是因为袁绍出身好家世好家大业大，运用大势的时候更得心应手。
而在许攸眼中，不论是曹操还是郑牧都只是不谙大势的武人罢了。
哪怕战术运用得再巧妙、再出气，若无大势，也是后继乏力。
“西凉董卓已死，幽州的公孙瓒如今也只能在易京苟且偷生。武人就是武人，根基都在军中，一旦打了败仗就会快速的枯萎。”
“郑牧亦是如此！”
“孟德啊，让你焦头烂额的郑牧，攸略施小计就能让其饮恨。这，就是大势啊！”
......
雍丘。
程昱亦是快马加鞭来寻曹操。
见程昱到来，曹操心中大喜：“仲德来寻曹某，必然有良策相告。”
曹操心中其实也有很多想法，但因为缺少一个善谋者来印证，故而一直踌躇不决，程昱的到来，让曹操有了商量的对象。
程昱见状，也猜到了几分，遂直言道：“明公，昱以为，可佯攻陈国，奇袭许县，逼郑牧回救许县，再伺机向陛下问罪郑牧！”
曹操又惊又喜：“曹某亦有这般想法，只是觉得此计风险太大，志才又不在身边无人商议，故而踌躇不决。”
程昱遂将心中具体的想法，一一给曹操讲述，相互印证。
跟程昱仔细商议后，曹操对奇袭许县的计划多了信心：“郑牧想用驱虎吞狼计来消耗曹某的军力，曹某便主动出击，先打郑牧一个措手不及。”
“不论郑牧还有多少后手，都不得不回许县，运气好，曹某以逸待劳，运气不好，曹某带着郑牧兜圈子，疲其兵马，乱其部署。”
“只要这一战郑牧胜不了，就是曹某赢了！”
程昱亦道：“郑牧不能立威，那么颍川的流言就会将郑牧掩埋，颍川的世家豪族还有朝中公卿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分夺郑牧的权势。”
“待郑牧失势，就是明公入颍川的机会，届时，就可由明公来奉天子令不臣！”
曹操点头：“兵贵神速，曹某立即调回诸将，先打陈国！”
在确定了具体的战术是，曹操紧急调回了夏侯渊、乐进、李乾、曹洪、夏侯廉等将，除了东郡的夏侯惇还在濮阳外，曹操的战将几乎都聚在了雍丘。
虽说吕布还在陈留境内，但曹操并不在意。
一头被打得畏首畏尾的猛虎，压根就不值得曹操再多费心思。
吕布看似来势汹汹，然而曹操甚至都没亲自跟吕布交锋，只让乐进和李乾就将吕布给挡住了。
曹操留下少许兵马守雍丘城，一路南下陈国的陈县。
雍丘城到陈县三百余里，曹操这次轻装简行，一日急行军七十余里，五日就抵达了陈县。
陈国殷富，曹操行军不要补给，但有所缺，直接硬抢，就跟第二次伐徐州一样。
这饿狼般的寇略方式，很快就有消息传到了鄢陵的刘宠耳中。
得知曹操竟然在陈国劫掠，还兵指陈县，刘宠又惊又怒：“曹贼，竟敢欺负本王国民！”
刘宠颇为恼怒。
曹操不来打鄢陵，偏偏去劫掠陈国，这让刘宠如何能忍。
当即，刘宠就尽起鄢陵兵马前往陈县。
刘宠前脚刚走，后脚郑牧留在鄢陵的探子就快马加鞭返回了荥阳汇报变故。
“曹操终于忍不住了。”郑牧不怒反喜，在这荥阳屯田开渠这么久，就是为了等曹操离开兖州：“子敬，速速整兵，我等该去兖州了。”
鲁肃心忧许县：“不用遣人通知宛城的张绣吗？”
“贾文和会抓住时机的，他能料到牧在兖州的意图，自然也能借机让张绣以刘表的名义北上。”郑牧轻笑一声：“这老狐狸，借献策的名义，就是想确定牧是不是真的想让曹操去许县。如今他得偿所愿，必然要抢这救驾的功劳！”
鲁肃微微吃惊，此刻才想通这其中更深沉次的关联，心中的担忧也少了许多：“肃这就去整军。”
待鲁肃离去，郑牧又连发两道军令，一道军令是让在东郡打了一战就撤退的张扬迅速夺取延津和白马津两个黄河渡口；另一道军令则是让吕布放弃雍丘城，立即前往范县抢夺曹操的家眷。
当日。
郑牧就尽起四千余步骑，步兵乘船走直通范县以南大野泽的濮水，骑兵则沿河而进。
除了携带干粮外，郑牧并未准备粮草。
如今已是五月，兖州的冬麦已经熟了。
相比曹操的硬抢，郑牧直接发檄文，以朝廷平叛征用粮草的名义向沿途的世家豪族商贾大户征用粮草，并约期归还，有不愿者，视同叛逆曹操的同党！
不是商量，而是通告！
面对郑牧的强硬态度，沿途的士民根本不敢拒绝，拒绝就是抄家灭族。
于是乎。
当郑牧的步骑抄灭了几个不服的豪族外，其余的士民纷纷箪食壶浆相迎。
借助水路优势，郑牧的步骑一日行军一百五十里路，六日就自荥阳抵达了千里外的大野泽，比吕布还早到一日！
见到在大野泽安营立寨的郑牧，吕布人都快傻了：“护军将军，你何时抵达的？”
郑牧的军令刚传到吕布军中，吕布就知道自己被曹操给骗了，雍丘城压根没什么人驻守。
于是吕布连夜攻破了雍丘城，在雍丘城得到补给后就立即驱兵前往范县，几乎是同一天出兵范县，行程比郑牧少了一半，结果抵达时间却比郑牧晚！
这让吕布有一种见鬼了的感觉！
“只比温侯早到一日。”郑牧脸上依旧洋溢着笑意：“若不是路上灭了几个曹贼同党，应该还能早到一日。”
还能早到一日.....
吕布更无语了。
吕布不知道的是，郑牧这几个月虽然在荥阳待着，但也暗中征集了能够运送三千步卒的舟船。
丹阳锐士本就是扬州人，对乘船不陌生，也能忍受舟船的颠簸，故而这一路行进速度奇快。
郑牧则是率骑卒负责沿途筹措粮草，在舟船预定抵达的位置准备好粥饭以及第二日的行军干粮。
到了大野泽后，郑牧还抽空去了趟乘氏县，向乘氏县的豪族征了十日军粮。
面对郑牧的四千步骑，乘氏县的豪族大部分都没有拒绝，带头拒绝的李进作为叛贼曹操的同党已经被抄家了。
这一次，郑牧没有对乘氏县李氏有任何的留情。
郑牧以雷霆手段告诉了乘氏县的豪族，何为奉令平叛，何为同罪。
“本侯去打范县！”吕布心中不服气，于是决定抢先攻打范县。
郑牧笑容依旧：“温侯要当先锋，牧又岂会不同意。只是温侯这点兵马，够吗？”
战争就是个绞肉机，长达两年的兖州大战，不论是吕布还曹操，所剩兵马都不多，败绩居多的吕布更惨，吕布的兵马已经不到千人了！
“范县小城，即便只有百人，本侯也能拿下！”吕布信誓旦旦。
郑牧遂不再拒绝，让吕布的将士饱餐了一顿，甚至还熬了肉汤来犒赏吕布的将士。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吕布就亲率将士去打的范县。
鲁肃见吕布如此激动，连范县的战况都不摸清楚，不由道：“吕布这是心甘情愿的当诱饵啊。”
郑牧没有半分诳骗吕布的负罪感：“牧提醒了吕布的。”
虽说是奇袭范县，但郑牧也不是什么准备都不做，毕竟河北还有个袁绍。
让张扬去抢占延津渡口和白马津渡口，就是为了防范袁绍兵马南下的，而让吕布去打范县，郑牧同样是在试探范县是否有袁绍的伏兵。
郑牧好心提醒吕布，吕布却不信任郑牧。
范县。
荀彧面如寒霜。
三天前。
颜良率三千骑兵自仓亭津渡河来到了范县，以保护曹操的家眷为由进驻范县。
两天前。
乘氏县李氏被郑牧抄家，逃得性命的李氏族人仓惶逃到了范县。
荀彧这才明白戏志才的良苦用心。
然而，由于荀彧并不相信戏志才对郑牧的料算，因此未作准备。
不论是颜良忽然抵达范县，还是乘氏县李氏被抄家，都超出了荀彧的预料。
现在棘手的问题出现了：
郑牧败了，范县被颜良控制；颜良败了，范县被郑牧控制，不论谁控制范县，荀彧等人都形同于失去了自由身。
“荀别驾，莫要如此生分，令弟在邺城颇受袁公器重，届时你跟着去邺城，兄弟同心，必能助袁公平定天下。”颜良擦拭着短刀，眼神中有倨傲。
荀彧不想回答。
若真的想留在邺城，荀彧又何必跟着曹操来到兖州。
颜良顿感无趣。
一边静静的擦拭手中短刀，一边静待郑牧的到来。
作为袁绍最信任的上将军，颜良其实对这次任务不怎么感兴趣的。
杀个郑牧，竟然需要冀州上将军亲自来范县！
但袁绍的命令，颜良又不能不听，颜良心中只希望郑牧快点儿来，然后以逸待劳的将郑牧击杀！
静待间，一个裨将匆匆到来。
“将军，吕布攻城！”
吕布？
颜良豁然起身：“不是郑牧？”
裨将摇头：“未看见郑牧。”
颜良看向了戏志才和满宠，荀彧不想理会颜良，但戏志才和满宠却不能冷落了颜良。
“郑牧诡诈谨慎，必然是让吕布来试探范县的防御，将军可分出一部分兵士守城，引郑牧兵马出现。”戏志才开口献策。
颜良冷哼一声：“本将只是疑惑为什么是吕布来而不是郑牧来，可未说过要让你来教本将如何用兵。”
“上次让吕布侥幸跑了，这次遇到了，本将就砍了吕布的头，一并带回邺城向袁公请赏。”
戏志才被颜良反怼，脸色变得潮红：“将军不可，若击退了吕布，就等于让郑牧知道颜将军在范县，难以达到奇袭的效果。”
颜良大笑：“曹孟德的人，果然都是胆怯鼠辈。本将还需要奇袭？本将有三千骑兵，谁能抵挡？击杀了吕布，本将就能知道郑牧这只老鼠藏在何处。”
戏志才欲言又止，看着颜良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
“志才，这就是你向袁盟主借的势？”荀彧摇头：“彧承认，论军谋彧不如你，然而向袁绍借势就得有被袁绍吞噬的准备。不论谁胜谁败，我等皆成阶下囚了。”
“明公和彧等人宁可死战都不愿意再向袁绍借势，便是明白，袁绍如今不同以往了。公孙瓒已经败了，袁绍不需要兖州再有不听命的势力存在。”
“这便是大势！”
戏志才愣在原地，感觉一口鲜血正往喉咙边涌。
城外。
吕布耀武扬威，正喝喊劝降。
见城门开启，吕布不由心中一乐，对左右笑道：“曹操怎么也想不到，本侯会奇袭范县，听说曹操儿子很多，那曹操的妻妾肯定也很能生。破城之后，抓住曹操的妻妾，你们可不能乱抢，都是本侯的！”
话语刚落，却见城内涌出大量骑兵，当先一将提刀大喝：“颜良在此！吕布，还不束手就擒。”
颜良？
吕布的瞳孔瞬间扩增，脑中下意识的想了郑牧的劝说“温侯要当先锋，牧又岂会不同意。只是温侯这点兵马，够吗？”
该死的郑牧！
吕布知道自己又被坑了。
在吕布的认知中，郑牧故意问这话，就等于提前知道了颜良在范县，但偏偏郑牧还不说！
魏续也是脸色惨白：“怪不得昨日郑牧还熬肉汤，这是让我等吃饱喝好，好死在范县城下。”
曹性反应最快：“温侯，立即撤兵。护军将军必会接应！”
吕布不甘心，然而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城门口不断涌出来的骑兵，压根不是吕布这不到千人的兵马能抵挡的。
“撤！快撤！”
吕布立即扭转了马头，第一个向后撤，什么曹操的妻妾，先保了性命再提吧！
侯成、魏续、郝萌、曹性也是纷纷调转马头。
这些有战**骑将跑了，剩下没战**步卒就难受了。
若是吕布结阵抵挡，或许还能抵挡一阵，结果吕布先跑了，跟着吕布的战将也都跑了，这还怎么打？
颜良见吕布拔马就走，怒而大喝：“吕布，昔日在白马津时那般猖狂，今日怎么见了本将就逃？来跟本将斗上三百回合！”
吕布哪里肯听。
斗三百回合？
你先让骑兵退回城啊，退回城本侯就跟你斗，别说三百回合，八百回合本侯也不惧！
“真是狼狈啊。”
土坡上，郑牧远远的看着被追逐的吕布，吕布身边已经没了步卒，只有五十余骑兵。
鲁肃亦是笑道：“将军被小觑了呢。”
伏兵之计，通常要用诱敌之计来配合。
诱敌之计用不好，就容易被谨慎的战将识破，继而将计就计。
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便是真败！
郑牧虽然不能断定袁绍是否会增兵范县，但有吕布这个诱饵在就不会被范县的伏兵算计。
若袁绍没有增兵范县，吕布的兵力是足够拿下范县的，郑牧也犯不着去争抢功劳。
若袁绍在范县藏兵，那么吕布就拿不下范县。
而这个推断，又有两种最可能出现的结果，一个是吕布跟范县的守军势均力敌，一个是范县的守军出城。
如果吕布跟范县的守军势均力敌，那就意味着范县的袁将在等郑牧出现，这是个有脑子的袁将；如果范县的守军出城，那就意味着这个袁将狂妄自大，压根不将郑牧当回事，这是个不怎么有脑子的袁将。
显然。
袁绍派来的将领，脑子不太灵光，竟然会小觑郑牧。
探子自山下而来：“将军，范县出城的骑兵，旗号是冀州上将军颜良，约有三千骑！”
“上将军颜良？呵呵，袁绍倒是没小觑牧，这是要将牧斩杀此地啊！”郑牧的双眸中飘过笑意，看向下方追逐吕布的骑兵：“可惜啊，袁绍你这上将军，似乎超出了你的预期。”
鲁肃跃跃欲试：“听说袁绍曾以强弓劲弩破了公孙瓒的骑兵，射杀了公孙瓒的骑兵大将严纲，公孙瓒才开始由盛转衰；若今日将颜良和这三千骑兵也射杀了，袁绍会不会也因此由盛转衰？”
“子敬你可真能想。”郑牧轻笑：“即便射杀了颜良和这三千骑兵，袁绍也不可能由盛转衰，最多是缺少一个上将军罢了。得了幽州的袁绍，想要组建骑兵是很容易的。”
鲁肃兴奋不减：“可若拿了颜良的人头，想必这河北的武将听闻将军之名都会颤栗！”
“这话倒是不假，就看颜良的运气，能不能让他保住性命了！”郑牧的眼神逐渐变冷。
下方。
吕布又惊又惧：“曹性，你不是说郑牧会接应吗？怎么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曹性无语。
我那是猜的，我怎么知道护军将军的伏兵在哪啊！
颜良的骑兵，逐渐将吕布给围住。
看着面有惊惧的吕布，颜良放声大笑：“吕布，你以为本将会猜不到你的想法吗？那郑牧肯定在前方设了埋伏对吧？只可惜啊，本将征战多年，又岂会不识地形？”
“你想将本将引到狭隘处，可本将只想让你绝望的死在这片空旷处啊！”
吕布狠狠的盯着颜良：“颜良，可敢本本将斗上三百回合？”
颜良的目光中充满了蔑视：“本将有三千骑兵，而你只有五十残骑，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将斗三百回合？不如这样，本将也出五十骑兵，你我比比谁的骑兵更精锐如何？”
见颜良这如猫戏老鼠一般的语气，吕布不由破口大骂：“颜良，别在本侯面前卖弄，本侯只是被郑牧给坑了。他明知道你在范县，却故意不说！若不是本侯全无戒备，又岂会被你追得这么惨！”
“你这话什么意思？”颜良蹙眉，忽然感到一阵不妙。
吕布忽然大笑起来：“本侯明白了！颜良，你也被郑牧给耍了！郑牧压根就没跟本侯说过什么伏兵的事，你猜郑牧这般坑骗本侯，他的兵马会去何处？”
颜良脸色大变，急喝副将：“颜忠，留五百骑给你，杀了吕布！其余人，跟本侯回城！”
吕布的灵光一闪，猜到了郑牧的部署。
牛金此刻正带了一千步卒强攻范县！
不仅如此。
在颜良的回军路上，典韦吕由各率一千步卒，正严阵以待，自刘宠处得来的一千强弩，弩矢也上弦了。
看着分兵的颜良，郑牧微微活动手臂：“竟然还留下五百骑，颜良这也太贪心了。”
丹阳锐士的步卒，两千拦截颜良，一千强攻范县，而郑牧手中，还有千余丹阳锐士的骑卒！
若颜良肯听戏志才的计策，以郑牧的兵马是拿不下范县的，可偏偏在颜良眼中，戏志才不过是曹操的一个行军谋士。
区区一谋士，竟然还妄想教冀州上将军颜良用兵！
若来的不是颜良，而是张郃这类性格谨慎一些的又对士人尊敬的武将，郑牧想要拿下范县就得多费心思了。
可惜。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当颜良率三千骑兵出城的时候，就注定了郑牧遇到了最简单的对手！
比拼勇武，丹阳锐士可从来不畏惧对手！
当千余丹阳锐士出现在颜良这五百骑兵周围时，颜良的副将颜忠顿时慌了：“为何这里会有伏兵？吕布，你竟敢诳颜将军！”
吕布也有些懵。
以为有伏兵的时候，伏兵不出现，以为没伏兵的时候，伏兵又出现了。
“诳了颜良那蠢货，你又能奈本将如何？”吕布不愧是能下跪认义父的人，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当即挥戟大喝：“颜良匹夫中本侯之计了，众将士，随本侯冲杀！”
虽说吕布无耻，但侯成、魏续、郝萌、曹性等人，纷纷燃起了求生的欲望。
在颜良离开的时候，众人本以为都要死在这里了，结果颜良刚刚离开，郑牧的伏兵就出来了。
颜忠不敢大意，一面令斥候去通知颜良，一面结阵应对。
虽说人数没有优势，但久随颜良征战的颜忠很清楚，如果这个时候选择撤退，必然会影响颜良的应对。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等皆受将军恩义，岂能不死战！”颜忠大喝，五百河北骑兵开始奔跑起来，纷纷拉起了手中的弓箭。
这些河北骑兵的骑射水平，是在跟公孙瓒的多年作战中不断的训练起来的，亦是堪称精锐。
然而，相较于郑牧的丹阳锐士，这些河北骑兵的骑射也就一般。
郑牧的丹阳锐士，跟曹仁的骑兵死战过，跟西凉骑兵死战过，生与死的磨砺并不弱于河北骑兵。
当个人勇武势均力敌的时候，比的就是谁的装备更有优势了。
“这怎么可能？”
郑牧骑兵装备的新式马具，如今并未流传。
见过郑牧新式马具的基本都死了，没死的还在西凉待着，但以李傕的脑子最多也是惊讶郑牧的骑兵有双边马镫。
然而，就算李傕学会了双边马镫，郑牧也不在乎。
技术永远是会革新的。
先到先得，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
故而，颜忠在看到郑牧的丹阳锐士在骑射水准上竟然比己方的骑卒还要精锐时，满脸的不可能！
因为有些骑射动作，颜忠自己都办不到！
“要挡不住了！”
颜忠误判了双方的实力对比，本以为凭借五百骑卒能挡住丹阳锐士，坚持到颜良返回，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超乎寻常的精锐！
不仅颜忠惊讶，吕布等人亦是惊骇。
吕布知道郑牧的骑兵很精锐，连曹操最引以为傲的骑兵都全军覆没了，甚至于曹仁都被斩了！
但吕布没想到的是，郑牧的骑兵会精锐到超乎预料。
“这，不对。”
擅长骑兵的吕布，敏锐的觉察到了郑牧骑兵的不同之处。
“是马具！”
曹性也看出了端倪。
吕布剩下的这五十骑，几乎都是跟着吕布征战沙场多年的，这眼光见识自然不凡。
“原来如此！本侯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一群由扬州的丹阳步卒组成的骑兵，骑射的水平竟然堪比边关骑卒。若本侯有这些马具，就不用愁没骑兵可用了！”吕布的眼神变得火辣。
曹性则是担忧地道：“温侯，我等会被灭口吗？”
“灭什么口？”吕布蹙眉。
曹性心惊胆战：“跟郑牧的骑兵交过手的人不少，为什么至今都未传出郑牧骑兵的马具有不同之处。曹仁的骑兵全军覆没了，颜良这五百骑兵也活不了。见过马具的人都死了，所以秘密就能保住。”
想到近千的兵马，因为郑牧的诓骗而仅剩下几十骑，吕布不由打了个寒颤。
就这几十骑在，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不，不会的。”吕布强装镇定，心中却是想着已经改了姓的女儿。
“看女儿面，郑牧不会杀本侯灭口的。”吕布心中默默想。
而在郑牧一方，不论是郑牧鲁肃许褚宋宪章诳，还是普通的裨将骑卒，都没有多余的想法。
西凉万余步骑都打过，眼前的五百骑卒又算什么？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颜忠被许褚一箭射中面额，而剩下的河北骑兵，也被尽数射杀殆尽。
“温侯，牧早劝过你，你的兵太少了。”郑牧满脸笑意的来见吕布。
吕布挤出一丝笑意：“布不听护军将军的劝，故有此败。”
见吕布的语气变得谦恭，郑牧的笑意更盛：“温侯，牧的新式马具，你觉得如何？”
吕布心中一咯噔，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吕布故作大笑：“什么新式马具？护军将军你在说什么，布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关系，毕竟见过新式马具的敌人都已经死光了。”郑牧这意味深长的话，让吕布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吕布不敢再装傻充愣，直言问道：“护军将军，你真要杀布？”
“若杀了温侯，牧岂不是让温侯的旧部心寒？”郑牧摇头，然后指着吕布剩下的几十骑：“除了魏续和郝萌，其余人，都加入本将的丹阳锐士。”
吕布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能谈条件，那就还有回旋的余地：“为何魏续和郝萌不能加入？”
魏续是吕布的亲族，郑牧不会要；郝萌人品不行，郑牧自然也不会要，但给予吕布的说辞却是另一番景象：“总得给温侯留两个。”
吕布暗暗龇牙：“李黑和秦宜是布的亲卫，他们跟了护军将军，护军将军也不敢重用，不如留给布。”
郑牧沉吟片刻：“可以！”
侯成和曹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跟其余的骑卒一起来到了宋宪身后。
郑牧见吕布识趣，遂道：“温侯，你可以回河内了。”
“这兖州。”吕布心有不甘。
兵马损失殆尽，如今只剩下四骑，吕布可不甘心就此回河内。
郑牧故作惊讶：“温侯在此战之前，就是征北将军、兖州牧，难道此战过后，温侯不想升迁？击破曹操后，兖州百废待兴，新的兖州牧必然是擅长治理地方的。可温侯你会治理州郡吗？若温侯执意不要功劳，牧也可以上奏天子，让温侯继续当这兖州牧。”
郑牧这话虽然说的好听，但语气中却是不容置疑的拒绝。
若吕布敢说一句还想当兖州牧，郑牧会毫不犹豫的将吕布射杀。
吕布有些畏惧的看向郑牧，最终还是放弃了心中的坚持，强颜笑道：“布只会打仗，又岂会治理州郡吗？护军将军误会了，布只是担心这兖州无人治理，故而相问。魏续、郝萌、李黑、秦宜，我们回河内。”
待吕布离去，鲁肃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将军真要让吕布离开？万一这马具的秘密被泄露！”
郑牧摇头，眼中自有决意：“子敬，不要太在意马具的事，马具只是强兵的一种手段，但不是唯一的手段！这次让袁绍损失这么惨，袁绍必然会遣人来探查丹阳锐士的秘密。”
“这新式马具的秘密是瞒不住的！”
“当务之急，是围杀颜良！”
“若能将颜良射杀此地，足够让袁绍肉疼一阵了。”
郑牧的目光扫向侯成和曹性：“侯成，曹性，不用担心，本将既然让你等加入，就会一视同仁。你二人暂归宋宪麾下，若有功劳再另委重任。”
侯成和曹性哪敢说半个不字，纷纷点头应诺。
宋宪跟侯成是旧识，见侯成到了麾下，遂笑道：“侯成，没想到你也会加入将军麾下。你放心，将军向来赏罚分明，以你的武勇，一定可以得到将军的器重。”
另一边。
急急而归的颜良，在路上遇到了典韦的步卒。
“看来本将也被小觑了，两千步卒也敢阻拦本将！”颜良心中有恼意，但更恼的却是担心范县。
典韦既然在这里阻止，那么范县必有兵马在攻城。
“射杀他们！”
颜良没有半分迟疑。
既然遇上了，就不能坐视不理，只有射杀了典韦这群步卒，才能去救范县。
“举盾！”
典韦早有准备，一个个的木盾举起。
虽说是木盾，但这些都是硬木制作而成，寻常的箭矢也是很难射穿的。
“想拖延时间吗？”
颜良自认为看出了典韦的目的，遂决定不跟典韦纠缠，让骑兵从两翼绕开去救范县。
然而。
颜良的这个决定，却正中典韦下怀。
当颜良的骑兵自两翼迂回时，典韦的阵型变了。
只见举盾的士卒纷纷趴下，而藏在中间的一千强弩兵，纷纷借助腰间的杞弦铁钩拉开了强弩。
“弩？”
颜良的瞳孔猛地紧缩，哪怕是颜良也不敢正面去抵挡这些弩矢。
公孙瓒的骑兵厉害吧？
被麴义的强弓劲弩射得人仰马翻，主将严纲都被射杀。
“散开！”
“快散开！”
典韦已经掌握到了诡诈战术的精髓，将杀招藏起来，才能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昔日公孙瓒的骑兵待遇，今日颜良也享受到了。
当一轮弩矢结束，盾兵继续起身，将弩手围住，很明显在掩护弩手装填弩矢。
“趁机会，绕过去！”颜良虽然很恼怒，但并未失去理智，颜良隐隐有种直觉，若不能绕过去，很可能得跟严纲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