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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他又叫她小芜了

  “我厢房的茶水是谁上的?怎么敢拿这种陈茶搪塞我?”云芜气势汹汹地下楼,站到掌柜跟前,冷声找茬。

  闻声,林夯这才从云芜身后走出,“小娘子莫生气,这回乐县的东西当然比不上盛京的,我们烈风谷绝对没有怠慢两位的意思。”

  “你且等着,我这就让人去将我们大当家收藏的好茶取来,给小娘子换上,这样可好?”

  林夯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嘴上虽是好说话,眼底却是充斥着不屑。

  这么个花瓶,敢在他面前摆脸色,还真把自己当成座上宾了?

  要不是大当家非要谈这买卖,他准要狠狠折磨她一番,好让她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这还差不多。”云芜像是看不懂林夯的想法一般,骄矜地翻了个白眼,“回去的时候跟你们大当家说一声,明日午时一刻,我和殿下准时前去拜见。”

  这消息,林夯已然在偷听时得知,可为了敷衍云芜,他还是装得很是意外。

  见状,云芜神色更是不可一世起来,“殿下最是厌烦不守时之人,若是午时一刻见不到你们大当家,这合作便不用谈了,知道吗?”

  “殿下要什么时候见,我们当然不会拖延一丝一毫,小娘子就放心好了!”林夯扯动嘴角,敷衍一笑,随后便迫不及待要离开,“那我先回去跟大当家知会一声?”

  瞧他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云芜轻哼一声,微微颔首。

  林夯出门之时,云芜又随手点了个小二,“你,跟我上去,我把茶壶摔了,你赶紧去收拾了,省得一会不小心扎了我的脚。”

  果真是个蠢笨如猪的千金小姐。

  林夯心中不耻蔑道。

  小二上楼后,云芜紧随其后。

  甫一进门便将房门关上。

  小二暼了眼禁闭的房门,微微躬身,向谢璟行了一礼。

  “城中已经摸排过了,一切就绪。”

  小二开口道,从声音辨别,此人赫然便是秩枫。

  云芜收了面上伪装的骄横,眼神微沉,“联系陈寻,明日午时一刻准时动手,我们打个里应外合。”

  “好。”

  秩枫应下,随后又担忧地看一眼云芜和谢璟,“虽然何武会带人策应,但殿下、云小姐还是要多加小心。”

  谢璟颔首应下后,秩枫便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

  云芜忽然出声唤道。

  她眼中闪过一丝纠结,沉默片刻后开口,“烈风谷内可能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若是见到了,尽量留一条命。”

  “不过一切还是以将士们安危为主,必要情况下,留得全尸亦可。”

  按照林彦的说法,如今程老县令的孙女应当就在烈风谷。

  程老县令私通匪寇罪无可赦,但他到底也是事出有因,不管陛下到时候怎么处置他,孙女终归是无辜的。

  不过他毕竟只是一介山匪,所言未必可信。

  她私心想要为程老县令在世上留下一条血脉,但若是代价是云家军的性命,那却是没有必要了。

  “属下明白。”秩枫应道,随后才又微微躬下身,将茶壶碎瓷片放在托盘中,一并带走。

  秩枫走后,云芜才微微睁大了眼,“没想到殿下身边能人异士这般多,易容之术竟当真存在?”

  “秩枫确实精通此道,只是这话可莫当着他的面说,秩枫此人最是经不得夸。”谢璟眼带宠色,温声开口回道。

  听到这话,又结合起谢璟的神色,云芜心中莫名有些怪异。

  他不是对秦嵩有想法吗?

  怎么提及秩枫又是这副表情?

  见她面色不对,谢璟跟着神色一僵,“本王可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这两日的戏委屈你了。”

  难不成她是想起来说她是娇妾那事?

  “啊?没事,我就是在思考明日之事。”云芜回过神来,讪笑两声开口道。

  由于他们在林彦跟前装的是王爷与娇妻的关系,因而今日客栈也只给他们准备了一间厢房。

  此时商议完正事,一时又找不到话题,气氛沉默下来后,云芜才后知后觉有些尴尬起来。

  虽是心知谢璟有着断袖之癖,但她到底和谢璟还不算太过熟络。

  她垂着头,并未注意到谢璟默不作声地盯了她好一会。

  许是注意到她的不知所措,谢璟清咳一声,主动开口道,“你睡床榻,本王在这将就一晚便是。”

  桌案离床榻位置有一段距离,中间还有一扇屏风格挡。

  他在尽力给她多留一点空间。

  只是条件有限,再怎么有风度,也没办法改变太多。

  “只怕明日会有人来查看,还是殿下睡床,我睡踏脚边好了,若是来了人,还能赶紧躺到床上伪装。”

  云芜说着起身,将被子抽出垫到地上,“就是这被子也没有多余的,夜里风寒,怕是要委屈殿下一晚。”

  她说着起身将窗户关到最小,只留一条缝隙透气。

  见状,谢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本王还以为,你是不习惯跟本王单独待在一处。”

  “怎么会?我没那么娇气。”云芜有些惊异,下意识反驳道。

  她今日演出太过卖力,让谢璟当真了?

  她当初随父兄出征那可是真的上战场。

  军营之中,虽然云家军上下会看在她身份上稍微对她关注几分,但总体来说,吃穿用度和旁人也没什么大差别,顶多因为她女儿身身份,尽量给她单独留出营帐。

  但若是碰到极端情况,便连这点特殊待遇也难以保障。

  毕竟比起这点羞耻之心,战事才是最要紧的。

  能有机会安心睡会就不错了,那还能计较这么多。

  “本王从未觉得你娇气。”谢璟温声笑道,眼神轻轻落在云芜身上,眸中带着浓浓的欣赏,“云家小姐,自是与众不同的。”

  虽是知道他是好心夸赞,但云芜总觉得心头有一丝怪异,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她动作停滞一瞬,随后才将地上的被子整齐铺好。

  “多谢小芜替本王整理床铺了,上榻睡吧。”

  谢璟走上前来,看了眼窗户方向,随后便直接躺到了地上,做足了不容拒绝的姿态。

  云芜微微怔愣。

  他刚才一声不吭,就在这等着,好将床铺让给她?

  这翊王殿下比她想象中更好相处。

  只不过,难道这也是看在父兄面子上对她的照拂?

  云芜思绪纷乱,一时间竟没注意到谢璟那声自然的小芜。

  “愣着做什么,明日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谢璟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她一眼后便又闭上眸子,似笑非笑地勾唇揶揄,“你铺的床铺被本王睡着,你不高兴?”

  谢璟打趣得明显,云芜有些忍俊不禁。

  等她躺到榻上,室内一时间静谧下来,沉黑的夜色中,似乎连呼吸声都变得更为清晰。

  云芜是嫁过人的,虽然直到和离都没有圆过房,但到底和顾衍之躺过一张床。

  只是不知为何,哪怕她和顾衍之当时挨得那般近,似乎都不及此刻听到床下清浅的呼吸声来得安心。

  明明她认识谢璟不久,但总觉得在他身边,她能够放心。

  大概是因为谢璟此人看起来便沉稳牢靠吧?

  毕竟年纪轻轻就代帝掌政那么长时间,身上的气势当然不是顾衍之能比的。

  云芜心想着,眼皮渐渐开始沉重起来。

  ——

  天色蒙蒙亮时,厢房外忽然传来极其小声的脚步声,像是顺着楼梯在往上走。

  云芜和谢璟都是警觉之人,闻声,几乎立刻睁了眼。

  二人隔空对视,瞬间心领神会。

  谢璟裹着被子迅速起身,往榻上躺来,云芜则是刻意将头发拨得散乱,随后温驯枕到谢璟臂弯。

  片刻后,厢房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