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昶心里暗暗发着狠,他已经想到了好几种报复王家人的法子。

  只是这些话,赵昶不准备说出来。

  一则,不是时候。

  相较于报复,还是尽快找到那个流落在外的外甥女为好。

  二则,投鼠忌器。

  赵昶心疼自己的亲妹妹,多少要顾及她的感受。

  王家两个小崽子不做人,可到底是赵氏亲生的。

  赵昶可以暗中动手,却不能当着赵氏的面儿,大谈特谈如何收拾。

  “姒姐儿,你再与我们好生说说,折从诫到底都查到了些什么?”

  见赵氏身体没有大碍,卫国公放下心来。

  他大马金刀的坐在榻边的椅子上,沉声问着王姒。

  王姒直接从袖袋里掏出一打纸,上面都是琥珀等相关人员的供词。

  卫国公接过来,凝神定睛,仔细地翻看着。

  其中,负责调换孩子的李嬷嬷,供词尤为重要。

  她知道那家农户的身份、住址等。

  时隔十多年,她也能记得清楚,并如实地写出来。

  看到这里,卫国公禁不住勾了勾唇角:

  “幸亏武昌侯府被抄了,这些老奴也都被发卖!”

  赵氏、国公夫人等都明白卫国公这话里的意思。

  若武昌侯府还在,王娇的身世即便被人察觉有异常,也很难找到有利的人证。

  高门大族的世仆,除去极少数的个例,大部分还是非常忠心的。

  就像这李嬷嬷,若非主子们都被流放,自己也被发卖到其他地方,她根本不可能这般老实地招认。

  “一饮一啄,皆是定数!”

  国公夫人冷着脸,恨恨地说了句:“这都是王家的报应!他们自己做了孽,这才落得如此下场!”

  就是可怜了她的女儿,以及两个外孙女儿啊。

  赵氏抿着嘴,没有说什么,她对于王家再无半点情谊。

  两个儿子……她已经尽到了为人母的责任,她也即将再嫁,他们母子缘分已尽。

  赵氏现在只想一件事,尽快找到她那可怜的大女儿。

  “爹!可有什么线索?”

  赵氏眼巴巴地看着卫国公,见他良久不说话,便有些忍不住,低低的问着。

  “倒是有些眉目!”

  卫国公果然没有辜负女儿的期盼,他伸出两根手指,弹了弹手中的供词:“这里提到了那家农户是早年逃难来到了京郊,他们的老家在中州!”

  中州在京城以南,地处中原,二十多年前曾经爆发过一场非常严重的旱灾。

  供词里提到“逃荒”,就对应上了这件事。

  赵昶点点头,“中州?二十多年前的旱灾?我记得,那年我刚好十五岁,入了千牛卫当差。”

  “先帝钦点了老首辅去赈灾,我与千牛卫的兄弟一起负责保护老首辅。”

  赵昶去过中州,卫国公府的诸多姻亲里,亦有在中州做官的。

  就是钱氏,也主动开口:“我三叔父家的堂弟,便在中州阳县任知县!”

  虽然只是一个县的父母官,但,终究有些人脉。

  到时候,若查出那家农户真的回了原籍,或多或少地总能帮上忙。

  国公夫人很是欣慰,朝着钱氏投去赞许的目光。

  赵氏则满眼感激:“爹!哥!嫂子!”

  果然还是娘家靠得住,她的父母兄嫂,永远都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好了!放心吧!虽然迟了些,但终究知道了真相!”

  “这……也算因祸得福。”

  国公夫人慈爱地对赵氏说道。

  她后面一句话说得含糊,但,包括王姒在内,众人都听懂了。

  王娇从小就骄纵任性,与赵氏这个母亲也不甚亲厚。

  从大牢那晚起,王娇就一直在作妖。

  去到边城,继续惹祸。

  如果身世之谜没有被曝光,赵氏还认定王娇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未来的日子里,她定还会被王娇所裹胁。

  伤着心,忍着委屈,却还要为她收拾烂摊子,并消耗大把的人情。

  如今,真相曝光,赵氏固然悲恸、难过、愧疚、愤恨,可也彻底甩开了王娇这个包袱。

  祸头子?

  呵,又不是她赵氏亲生的,与卫国公府更是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赵氏和卫国公府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他们厚道。

  他们啊,坐等王娇的下场,以及那个将王娇宠上天的王母,又会有怎样的结局。

  卫国公夫妇、赵昶三人都是一脸的快慰。

  他们是真的恨毒了王家人,王娇看似无辜,实则却占尽了便宜。

  赵家人很难对她大度、宽容。

  赵氏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唯有掩在锦被里的手,用力地握了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钱氏长袖善舞,赶忙开口缓和气氛:

  “难怪以前与王娇相处的时候,总觉得隔着什么,原来我们本就不是一家人啊!”

  国公夫人点点头,“难怪王家那老虔婆会那般偏心!”

  合着是自己亲侄女生的**种啊。

  一想到就这么一个**生女,却占用了她嫡亲外孙女儿的身份,还让另一个嫡亲外孙女儿受了委屈,国公夫人就堵得慌。

  王家的老虔婆,你且等着,老婆子定要与你算算清楚!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寻找那个孩子,以及把人找回来后的补偿。

  那孩子一直在乡下长大,规矩、学识上定会有所欠缺。

  他们国公府自是不会嫌弃,杨家那边,也做不出欺辱弱者的事儿。

  但,外人呢?

  人言可畏啊。

  国公夫人心疼女儿,爱屋及乌的对那个可怜的外孙女儿也多了几分怜惜,便要为她考虑周全。

  她想了想,心中一动,便有了主意。

  国公夫人看向赵氏:“礼佛那件事,还是要做,只不过可以把人选换成那个孩子!”

  把人送去太后身边镀个金,日后便再不会有人拿着那孩子在乡下的经历说嘴!

  “……”

  旁人不知道“礼佛”是怎么一回事儿,赵氏却是知道。

  她迟疑片刻,没有急着答应,而是看向了王姒。

  王姒已经知道了国公夫人求了太后的事儿,也知道,这件事本身是为了把王娇从边城弄回京的手段。

  赵氏特意问过她,还向她解释:“阿姒,只这一次,权当全了我们母女的情分。日后,再有伺候贵人的机会,我定先给你!”

  王姒赶忙摇头,伺候太后礼佛,可不是什么好差使!

  她不差这层“金身”,也理解赵氏的纠结与矛盾。

  如今人选换了人,还是那个未曾谋面的亲姐姐,王姒更不会计较。

  感受到赵氏问询的目光,王姒轻轻颔首,表示自己尊重并支持母亲。

  赵氏再次流下泪来:虽然两个儿子没良心,可女儿是真的无比贴心!

  见国公夫人、赵氏、王姒这两对母女不停的交换眼神,已经开始在商量如何安顿那个被换走的孩子,钱氏却垂下了眼睑。

  对于这件事,钱氏没有这么乐观,她甚至担心,那孩子可能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