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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姒的心有些乱,更确切的说法是,她有种莫名的恐惧。

  对于柴让,她所熟悉的是上辈子那个温煦、端方的君子,而非一个善于伪装、内心隐含的狠人。

  王姒忽然觉得,自己不该那么“敏锐”。

  都决定要远离柴让了,他的有何真面目又与她有甚相干?

  她为什么要看破,还让柴让觉察出来?

  现在好了,她王姒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柴让是何等疯批的人。

  而按照疯批的偏执与骄傲,柴让会放过她嘛?

  “是我的错!”

  “我总说与上辈子做了切割,实际上,我还是被影响到了!”

  “在我的潜意识里,柴让就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亲爹。”

  “我与他虽然没有爱情,却也有相伴二三十年的‘友情’。”

  “或许我自己都没有察觉,我对柴让终究是不同的。”

  没有把他当成陌生人,也没有把他当成尊贵的当朝王爷。

  她将柴让放到了与自己平等的地位上,忽略了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性别。

  偏偏王姒做得非常自然,不是刻意攀附。

  恰好她又有赵深、折从信、杨季康这些小伙伴,就连折从诫也加入进来。

  再多一个柴让,似乎也不显突兀。

  是以,不只是王姒自己没有察觉,就是赵深等小伙伴,也没觉得自家阿姒妹妹对柴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唯有柴让,这人本就心思细腻、敏感多疑。

  王姒那种近乎本能的“亲近”,估计早就引起了柴让的怀疑。

  只是,柴让不知道原因,也不确定王姒的目的,便先装作不知道,继续与王四虚与委蛇。

  直到王姒在吃饭的时候,意外用一道分子料理的美食,发现了柴让的弱点——他,竟有失味症!

  仿佛掀开了遮盖秘密的一角,王姒窥探到了柴让更多的真面目。

  他远没有所表现出来的光风霁月、温润如玉。

  君子?

  呵!

  不过是一张画皮罢了。

  他的内心无比阴暗,行事也无比狠辣!

  就算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旦伤害了他,危及到他的利益与安危,他也绝不会手软。

  当然,王姒这么说,不是为福王夫妇开脱。

  父母不慈,就不能怪儿女不孝。

  王姒才不信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只是,柴让的种种手段,太隐秘,太厉害了!

  对于这样的人,若只是当做朋友,王姒还不会太畏惧。

  但,她和柴让真的只是朋友吗?

  王姒想这般,柴让呢?

  忽然间,王姒发现,自己熟悉的那个柴让,已经在她心中变得模糊起来。

  她看不透他,更不确定他会做出怎样的事儿。

  大年初一,柴让就给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一个大大的“惊喜”。

  接下来呢?

  王姒开始后悔:“我不该在柴让面前逞强的。”

  “麒麟送子?我这哪里是给柴让出谋划策,分明就是给自己套上了枷锁!”

  “现在好了,我不只是窥探到了柴让的真面目,我还与他‘狼狈为奸’——”

  两个原本并无太多关系的人,却共谋了一件大事……王姒懊恼的好想给自己一巴掌。

  “可笑我还嘲笑王娇是个蠢的,我也没有聪明到哪里?”

  “我总说不要过多的迷信前世,不要以为自己有‘奇遇’,就骄傲自满。”

  “事实上,我还是‘飘’了啊——”

  王姒坐在角落,听着祖母、母亲和哥哥们讨论今日发生的种种,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自省之中。

  “唉,希望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柴让或许只是善于伪装,人并没有‘黑化’到疯批、偏执狂的境地!”

  想到最后,王姒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杨鸿忽然大踏步地进来了。

  他穿着红色的官服,外面罩着滚着白边的大氅,脸上挂着寒霜,身上散发着寒气。

  赵氏见状,赶忙起身,帮杨鸿褪去大氅,并接过一个手炉塞给杨鸿。

  杨鸿抱着暖炉,热度从手掌蔓延来开。

  他来到近前,先给太夫人行了礼。

  赵氏又命人端来的热乎乎的姜枣茶,递到了杨鸿面前。

  杨鸿怀里抱着暖炉,没有伸手,就这赵氏的手,轻啜了几口。

  这下子,暖意开始在四肢百骸蔓延。

  “呼~~”

  杨鸿惬意地吐出一口气,坐到下手首位的椅子上,忽地说道:“边城出事了!”

  众人皆是一惊。

  王姒也猛地惊醒过来。

  边城?

  是了!

  今天是正旦,早已入了冬。

  入冬这两个月,王姒一直都忙啊忙。

  稍有空闲,也是顾及学业和事业。

  那时,她忙碌之余,也总觉得似乎忘了什么事儿。

  今日听到杨鸿的这句话,王姒这才猛然想起——

  边城!

  胡虏出兵了呀!

  王姒拼命回想,上辈子,好像是刚刚进入冬月,还没有入腊月,草原上就连降好几场大雪。

  积雪压塌了帐篷,压坏了围栏,冻死了牛羊。

  就连许多普通的牧民,也都冻伤、生病!

  草原上,日子过不下去,胡虏便只能矛盾转移地南下劫掠。

  边城便是胡虏进攻的主要目标之一。

  上辈子,没有重生的先知,王姒自是不能提醒折从诫,折家军也就没有提前准备。

  加上折大将军的腿上,折从诫的重病初愈,折家军最初的时候,损失极大。

  还是折从诫破釜沉舟,率领自己的亲卫孤军深入,在土堡有以极其惨烈的形式,重创了胡虏,这才保住了西北一线。

  折从诫也因祸得福的在土堡的粉尘爆炸中,彻底治愈了自己的应激创伤。

  一场场的战役,从冬月持续到腊月,直到快要过年,才险险地打退了胡虏,获得惨胜。

  今生,王姒提醒了折从诫,折家军应该也提前做了准备。

  边城还有王娇这个不确定的重生者,又有柳氏这样精明又狠厉的女人……王姒想,今生边城的情况,定会比上辈子要好。

  也正是这个想法,王姒才没有过多的关注边城,甚至将这件事忘掉了!

  如今杨鸿带回了消息,也就是说,边城那边的战事已经结束,这才八百里加急的送来捷报。

  果然,就听杨鸿说:“冬月初九,胡虏突袭边城,折家两位将军早有准备,大败胡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