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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沅自以为发现了真相!

  她不信,王姒真能在这油腻、闷热的厨房里,挥汗如雨地做饭做菜!

  她定然是让厨娘动手,然后她自己端过去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王姒真的自己动手了,做出来的饭食也未必有多好。

  不过是一份心意!

  堂堂侯府千金,难道还真有所谓的厨艺?

  “对!心意!还有一颗不说谎话的赤子之心!”

  赵沅忽然就参透了王姒能够获得重赏的原因。

  才不是什么厨艺精湛,而是孝心 真心。

  而这些,她赵沅也有。

  她甚至更多。

  她都为了给祖母做饭,受伤了呢!

  赵沅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的腰杆子,也就愈发的直了起来。

  对于这碗卖相很不好的蛋羹,赵沅也没有那么的嫌弃了——

  做得不好才是正常。

  她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府小姐。

  又不是卑**的厨娘。

  她越是这样,才越表明她没有弄虚作假,她是真的下了厨,全程都没有假手于人。

  赵沅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兀自满意着。

  厨娘见她这副模样,误以为这位小姐生气了,还恼羞成怒的可能会迁怒旁人。

  为了不被迁怒,厨娘咽了口吐沫,小声地问道:“九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说着,她停顿了一下,更加小心翼翼的说了句:“要不,还是奴婢给您做?”

  这鸡蛋羹,啧,刚进厨房的烧火丫头,估计做得都比它好。

  水放多了,表面坑坑洼洼,内里也都是气孔。

  只这卖相就看着没有食欲。

  别说小姐们了,就是厨娘都会嫌弃,不愿意吃。

  “不用!”

  听到厨娘想要帮自己做的话,赵沅赶忙摇头。

  她自以为参悟了如何讨好祖母的真谛,非但不会觉得厨娘是要帮忙,而是怀疑她想拖后腿。

  帮我作弊?

  好让祖母怪我不够真心?

  哼!

  没门儿!

  谁都不能阻拦我讨好、哦不,是孝顺祖母!

  赵沅赶忙让小丫鬟拿来食盒,自己捧着那白瓷炖盅,小心翼翼地放到食盒里。

  盖上食盒的盖子,赵沅让小丫鬟拎好,便径直去了松鹤堂!

  ……

  “祖母,这是我给您做的蛋羹,第一次做,做得不好,还请祖母千万不要笑我手笨!”

  来到正堂,赵沅一副娇俏活泼的模样。

  她甜甜笑着,说话的时候,精致的小脸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

  国公夫人微微一怔。

  旋即,她就明白了赵沅为何巴巴地给她送吃食。

  “唉,不过是送给姒姐儿一间铺子,国公府的人心就浮动起来!”

  其他几房也就罢了,到底都是国公夫人亲生的骨肉。

  他们更有资格惦记国公夫人的财产。

  二房?

  一个庶子,养了他几十年,如今更是连他的儿子、孙子都养着,竟还不知足。

  国公夫人并不认为赵沅的言行,只是她个人意愿。

  她才多大?

  十二岁,半大孩子,她的一言一行,即便不是父母撺掇的,也有父母的默许、甚至是纵容。

  国公夫人对赵沅本就没有那么的真心,不过是个解闷儿的玩意儿。

  如今却生出了小心思,还敢跟姒姐儿比!

  果然啊,这人啊,给她些许好脸,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国公夫人心里不喜,却没有表露出来。

  她脸上挂着慈爱的浅笑,“哦?小九给祖母做了蛋羹?”

  “嗯!祖母,您千万别嫌弃!”

  赵沅一边说着,一边亲自打开食盒的盖子,将炖盅捧到了国公夫人面前。

  国公夫人垂眸一看,这是什么鬼东西?

  想不嫌弃都难啊。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小丫鬟的通传声:“表姑娘来了!”

  一听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儿来了,国公夫人顿时喜上眉梢:“姒姐儿来了?快!快进来!”

  王姒带着一个小丫鬟,缓步进了正堂:“外祖母,今儿个有新鲜的牛乳,我便给您做了些牛乳蛋羹……”

  ……

  牛乳、蛋羹?

  这么巧?

  国公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无奈。

  她知道,外孙女应该不是故意要跟赵沅别苗头。

  两人会做同一道菜,更多就是巧合。

  只是在这深宅大院里,但凡有些脑子的,都不会信一个“巧”字。

  国公夫人的大脑快速地运转着,想着如何处理小姊妹间可能发生的冲突。

  赵沅却是个沉不住气的,不等国公夫人开口,她先喊了句:“牛乳蛋羹?王七,你也做了蛋羹?”

  好一个“也”字。

  王姒眼底眸光闪烁,难道这位表妹也做了蛋羹,还特意送来孝顺外祖母。

  对于赵沅这个表妹,上辈子并未在赵家住过的王姒,并不十分熟悉。

  前世,她在边城待了四年,回京后,就入了东宫。

  而那时,赵沅已经嫁人,丈夫是永安伯府的幼子。

  永安伯府在京中的权贵中,不上不下,既没有卫国公府的显赫,也不至于成为破落户。

  永安伯在户部当了个五品的员外郎,没有实权,好歹有上朝的资格。

  永安伯的几个儿子,大多也都平庸。

  赵沅的夫君,更是连品级都没有。

  所以,宫里有雅集,或是重大节日的宫宴上,没有诰命的赵沅是没有资格出席的。

  王姒也就见不到她。

  本就是表姊妹,各自嫁了人,夫家的差距太大,更加没有交集。

  王姒只是在母亲赵氏进宫,与她闲话家常的时候,偶尔会提到赵沅:

  “这孩子,真是辜负了你外祖母的一片慈心!”

  “当初你大舅为她选了个江南书香门第的新科进士,她偏偏嫌弃人家不够体面!”

  “唉,她哪里懂得世代耕读、一门七进士的尊贵?”

  “放着才貌俱佳的江南士子不选,非要个伯府的少爷秧子。”

  “……这才几年,伯府就败落了,他们小两口更是靠着四处打秋风过日子!”

  “前几次,你外祖母还能看在往日沅姐儿有孝心的份儿上,给她些东西,但次数多了,你外祖母也不愿理她!”

  那时王姒没有见过几次赵沅,却从赵氏的絮叨里拼凑出了一个不聪明却硬要自作聪明的贵女形象。

  闲暇时,她还让暗卫去查了查。

  结果就是,她果然没有看错——

  “啧!自作聪明的蠢货!”

  “或许没有坏心,但蠢人的灵机一动,最是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