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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养不熟的白眼狼

  当房间里只剩下自己时,司乔立刻跑到穿衣镜前。

  镜中的自己穿着那件粉色睡裙,裙子显然有些小了,胸口处绷得紧紧的,勾勒出成熟的曲线。裙长倒还合适,只是整体已不再合身,仿佛是留给十七八岁少女的尺码。

  她的手轻轻垂下,指尖触到裙摆上那只刺绣小兔子。顺滑的丝线勾起一种模糊的熟悉感,似曾相识,却又难以捕捉。

  客厅宽敞得有些空旷,地面家具寥寥,透着一股不冷清。

  她走出房门,下意识地右转走向餐厅。

  奇怪的是,连接客厅与餐厅的,竟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谁会在室内铺这样的路?她心下诧异,偏偏这触感又带来一种莫名的熟悉,仿佛脚步曾无数次踏过这里。

  “怎么愣在那里?过来吃饭。”

  裴珩的声音从餐厅传来,打断了她的出神。

  她蓦地回魂,应声道:“来了!”

  在餐桌前坐下,胃里便一阵翻搅不适。昨日空腹灌了太多酒,本就脆弱的胃开始隐隐作痛。

  面前的白粥冒着热气,她却迟迟没有动勺,只觉得毫无食欲,胃部愈发沉重。

  “怎么不吃?”他抬眼看来,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迫,“难道还要我喂你?”

  “不……不。”司乔被他一句话惊得连连摆手,赶紧舀起一勺粥,也顾不得烫,囫囵吞了下去。

  早餐过后,胃部的绞痛并未缓解,反如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的胃袋。细密的冷汗不断从额角渗出,她第三次从卫生间出来时,脸色已苍白如纸。

  “我送你去医院。”裴珩看着她虚弱的样子,语气不容置疑。

  司乔勉强摆摆手,“老—毛病了,休息下就好……”

  他未等她说完,已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小叔!放我下来……”她惊呼,声音却因疼痛而虚弱。

  裴珩对她的抗议置若罔闻,抱着她径直朝外走去。与昨夜醉酒时不同,此刻她清醒地感受着他臂弯的力量和体温,每一下心跳都清晰可辨。

  佣人们投来惊讶的目光,司乔只觉得脸上滚烫,羞得将整张脸埋进他坚实的胸膛,仿佛这样就能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直到被安顿在车上,她才悄悄松了口气。裴珩倾身打开储物箱,取出一个绣着小兔子的布袋,轻轻递到她手中。

  “这是……”她望着那个布袋,一时怔住。

  “暖宝宝,用这个敷一下胃。”

  司乔接过来,看着布袋上绣着的小兔子图案,倒是十分可爱。可转念一想,小叔这样的男人,车里怎么会有这个?

  是哪个女孩留下的?

  想到这,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丝抗拒。她有心理洁癖,不愿用别人的东西,尤其是贴身之物,便默默将暖宝宝放到了一边。

  “怎么不用?”见她把东西放下,裴珩有些不解。

  司乔只是无力地摇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是觉得暖宝宝太硬,硌着不舒服?他这样想着,便伸手重新拿起,没有直接给她,而是用自己的手掌紧贴暖宝宝。然后才轻轻地、隔着衣料覆上她绞痛的胃部。

  他的举动让司乔吓了一跳,身体瞬间绷紧。待明白他的意图后,一股温热的暖意已透过衣衫缓缓渗入。说来也怪,被他这样捂着,那阵尖锐的疼痛竟真的缓解了不少。

  而他掌心那烫人的温度,为何……带着一种模糊而遥远的熟悉感。

  回想起失明那年,每次胃痛发作,也总有一双同样滚烫的手掌,这样轻柔又坚定地为她缓解疼痛。

  可如今想来,当时在身边照顾她的人,真的……是裴秋野吗?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在脑海,让她心底泛起层层疑虑。

  车子在医院门口稳稳停住,而司乔的胃痛已加剧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同时刺入胃壁,狠狠搅动。

  她疼得意识模糊,只剩下断断续续的低吟。原本紧攥的拳头被人耐心掰开,随后,一只温暖的大手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掌。

  在疼痛达到顶峰的瞬间,她无意识地收紧手指,指甲深深陷进对方的皮肉里。

  “别怕,我们到医院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没有丝毫闪躲或责备,只有沉稳的安抚。那只手任由她紧紧抓着,成为了剧痛中唯一支撑。

  意识模糊时,耳边只有沉重的喘息的声和持续低沉的安抚。不知过了多久,司乔才从昏沉中醒来。

  她刚睁开眼,便看见裴珩静l坐在病床旁。而更让她窘迫的是,自己的手竟还紧紧抓着他的手。她慌忙松开,下意识地想将发烫的脸埋进被子里。

  “醒了?”他应声睁开眼,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我……这是怎么了?”她从被沿下悄悄探出半张脸,小声问道。

  裴珩先是一声轻叹,那叹息里带着沉甸甸的份量。“你以后,一滴酒都不能再碰。”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严厉与慎重。

  “很严重吗?”她偷偷打量他,只见那张向来清俊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深邃的眼中布满了血丝,难掩疲惫。

  他生气了吗?是觉得她给他添了麻烦?

  裴珩未及回答,敲门声响起,护士进来换药。几乎同时,他的手机也响了,他便起身走向走廊接电话。

  小护士一边熟练地换药,一边笑着对司乔说:

  “你男友对你可真好,很是紧张你,在这里守了你整夜呢。”

  “他不是我男友!”司乔脱口否定,心跳都漏了一拍。那可是裴秋野的小叔,是她的长辈。要是让他听见这种话,该有多尴尬。

  “哦,那一定是在追求你的人吧。”小护士笑着打趣,眼神里带着善意的探究。

  “不是的,真不是!”她急忙摆手撇清关系,“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这话说得其实也没错,等她与裴秋野离了婚,便和裴家所有人都不再相干。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推开。裴珩迈步进来,显然,最后那句“什么关系都没有”,一字不落地飘进了他耳中。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小护士换完药,识趣地快步离开,带上了房门。

  裴珩走近,目光沉静地掠过她的脸,低声嘟囔一句:“还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啊?”司乔没听清他的话,只觉他周身的气压低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