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行的声音很淡,落在雨桐耳中犹如惊雷一般,劈得她双腿发软,径直跪倒在地,失声叫道:

  “殿下明察啊!”

  “奴婢岂敢在殿下面前放肆。”

  姜宝珠神色也有几分荒乱,她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居然会留意到她身后的一个不起眼的婢女。

  这才恍觉,自己身边的这个婢女竟有几分姿色。

  嫉恨在眼底一闪而过。

  姜安平一头雾水看着眼前的场景,雨桐方才有跟在宝珠身后吗?他记不大清了,但他相信宝珠,“殿下,雨桐是宝珠身边的婢女,品性上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陆云行淡淡扫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说,孤认错了人?”

  姜安平冷汗直流,“岂敢!”

  姜宝珠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必须要解决这个迫在眉睫的麻烦,不然她的形象在太子殿下眼里就保不住了。

  可眼下,如何才能破这一局?

  姜安平向来没有脑子,也不能指望他帮自己多少,所以只能靠自己,最好的方式莫过于……

  “小姐!”

  跪在地上的雨桐突然大叫。

  只见姜宝珠身体软软地向地上倒去。

  她扑上前,将姜宝珠护在了怀里,然后听见极低的一句“参汤,身体”,极为简短的四个字落入耳中,雨桐再抬头时已经带上了哭腔:

  “若是那参汤没有被大小姐偷走的话,我家小姐也不会就这么晕倒。”

  “世子,你要给我家小姐做主啊。”

  姜安平心中盛着对姜宝珠的心疼,眼底装着对姜辛夷的愤怒,姜辛夷为何总是与宝珠过不去,连她的救命药都要拿!

  那一顿打,还没有让她好好长记性吗?

  “快命人去传大夫。”

  “还有,”

  姜安平扭头看着床上那个始终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二小姐偷窃财物,屡次不改,从今日起开始跪祠堂,没有我的命令,不能出来!”

  若不是顾及到她前几日才受了伤,偷窃参汤害得宝珠晕倒一事,怎么可能轻飘飘跪一段时间的祠堂就能揭过去?

  眼见着姜辛夷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姜安平怒火更甚,大步上前攥着姜辛夷的肩,就要将她掰过来,“我好心好意为你着想,你不感谢也就罢了,还在这里甩脸子?明明是你做错在先!”

  没人看见的地方,姜宝珠在雨桐怀里勾了勾唇。

  不管太子殿下发现了什么端倪,只要兄长帮她将这件事彻底摁死在姜辛夷身上,就没有人再怀疑她了。

  突然,她感觉鼻子发痒,好像有虫子在那里爬。

  她抬手下意识一摸,只见指尖全是殷红的血。

  “血……”

  姜宝珠这下是真的晕过去了。

  雨桐也知道这次姜宝珠不是装的,被吓得放声尖叫,姜安平搭在姜辛夷肩膀上的手一个激灵就撤回来,连忙去照看姜宝珠的情况。

  躺在床榻上的姜辛夷把被子又往上扯了扯。

  她是打定主意不想再理会这永宁侯府的所有人了,所以自始至终连看都没看那兄妹二人一眼。

  至于所谓的太子殿下。

  那是姜宝珠喜欢的人,她才不会眼光低到和姜宝珠看上同一个人。

  至于顾长卿……

  姜辛夷闭上眼睛。

  谁还没个看走眼的时候了。

  姜安平慌得手足无措,“宝珠,你怎么了?你快醒醒,你别吓兄长啊,兄长就你一个宝贝妹妹,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以后该怎么活?”

  话末,大夫匆匆而来。

  姜安平红着眼,提着他的衣领拖到姜宝珠身前。“快治,若你治不好她,我要**人陪葬!”

  大夫掸了掸衣领上的褶皱,不慌不忙地伸出手,搭在姜宝珠的脉上。

  显然,他经历的医闹太多了,已经习惯了被如此对待。

  不过三息,他就收回了手,“公子不必担心,这位小姐体格健硕,以至于人参、灵芝一类的大补之物一旦用多,会导致阳气上达灵窍,一时承受不住,晕过去了而已,没有什么大碍,在接下来的几日里清淡饮食即可。”

  陆云行悠悠抿了口茶,轻飘飘道:“人参、灵芝一类的大补之物用多了?”

  大夫道:“正是。”

  陆云行看向姜安平,“世子以为呢?”

  得知妹妹没事,姜安平彻底松了口气,完全忘记了雨桐指责姜辛夷偷窃参汤一事,他语气宠溺,“以后让她少用一些人参灵芝之类的东西,这丫头啊总是毛毛躁躁的,殿下不要见怪。”

  陆云行嗤了声,眉头上挑,“若孤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婢女方才口口声声指责府上二小姐偷窃了参汤,可是这参汤又怎么出现在了姜大小姐的身体里?真是有趣极了,世子,你说呢?”

  姜安平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雨桐,这是怎么回事?”

  雨桐面色惨白,情急之下连忙道:“回殿下和世子,给小姐熬的参汤并非一碗,只是以往给我家小姐服用的是普通参汤,被二小姐偷去的正是顾公子所赠予的百年人参。”

  陆云行没有说话。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姜辛夷这一次是无妄之灾。

  若他的辛夷真的会做那等偷鸡摸狗的事,当初就不会费尽心力将自己从山上救回来,还用了那么多银钱来为自己治病。

  这永宁侯府,

  真是,

  欺人太甚!

  没有听到太子殿下说话,雨桐不敢起身,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干涩喉咙不断吞咽的声音。

  “好了,你起来吧。”

  雨桐面上一喜。

  她以为这件事就跟以往,任何一次姜宝珠污蔑姜辛夷一样,就这样轻飘飘的揭过去,谁知陆云行却道:

  “大夫,你既然能把出这位小姐近日来服用过大补之物,那床上那位小姐是否服用过大补之物,你也应当是能诊出来的吧?”

  陆云行是在笑着。

  眼神却压迫十足。

  大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理应是可以的。”

  陆云行翩翩有礼,“那就麻烦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