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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码头上,海风咸湿,人来人往。

  满载着物资的小游轮即将启航。

  姜晚星一路沉默跟在魏景渊身边,没怎么吱声。

  她是觉得魏景渊心情不好。

  所以,应该给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他缓缓。

  他自己肯定能好起来的!

  而魏景渊也觉得,姜晚星不说话,好像是因为心情不好。

  在码头等船的时候,他不禁默默反省,是否自己今天行事太过霸道,没有征求姜晚星的意见,所以惹了她不高兴?

  可他一看到她脸上的纱布。

  想起他和凌忠樑赶到那个破旧小院子里时,听到两个地痞流氓嘴里不干不净的话,他就怒火中烧。

  恨不得把那俩**的牙都给拔了!

  可惜,组织对他有纪律约束。

  否则,今天的事情,不可能就这么收场!

  他及时撤场,既是对姜晚星闯祸能力的敬畏,也是对自己浑身戾气的约束。

  如果因为他的鲁莽和自私,害她心情不好,那他还是值得为这件事解释和道歉的。

  “姜晚星,我——”

  “没事的。”

  姜晚星立马打断了魏景渊的话,因为她感觉得到他周遭气场的变化。

  她想,魏景渊应该是不生她的气了。

  并且打算安慰她一番。

  但是,她压根就不需要他安慰。

  姜晚星甚至十分仗义地拍了拍魏景渊的肩膀,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懂这个道理的!与其辛苦他们陪我们到码头,还不如赶紧跑路!我也不喜欢离别的场面,搞得大家都很伤感……其实,有缘一定就会再见的!现在的分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遇!”

  魏景渊:“……”她看起来心情还可以?

  姜晚星看向排队登船的队伍龙头,摇晃着魏景渊的手臂,“登船了,咱们走吧!”

  她脸上漾着笑容,似乎对即将开始的海岛生活充满了期待。

  轮船鸣笛,小游轮缓缓驶离码头。

  驶向漫无边际的蔚蓝大海。

  起初,姜晚星还觉得心旷神怡,但很快,风浪渐大,船身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像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

  甲板上和船舱中,哀嚎声此起彼伏。

  许多同船乘客都被这晃得厉害的游轮,晃白了小脸。

  有人趴在船外的栏杆上吐,有人窝在船舱里吐。

  场面一度惊人的“壮观”。

  魏景渊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姜晚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小包准备好的姜片。

  这是从其他战友那儿听来的建议。

  据说大部分晕船的人只要吃了这带有咸味和酸味的姜片,就能一定程度地缓解晕船的症状。

  因此,在接到母亲的电话通知后,魏景渊第一时间先去买了姜片备着。

  然而,他预想中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

  人人都能上来嘲讽一句“娇气”的姜晚星,非但没吐,反而去了船舷上,扶着栏杆,正在悠闲地眺望着辽阔的海景。

  她眯起眼睛,仰起小脸,极目远眺,像是在享受海风强劲的吹拂。

  扎成讨巧麻花小辫的柔顺发丝,迎着海风飞舞,恰如她此刻无需多言的心情。

  “这船可真带劲啊!”姜晚星自言自语地笑了笑。

  心说:这简直和她过去排队都要坐三遍的海盗船一样,晃得令人兴奋!

  见状,魏景渊只得默默将姜片又塞回了口袋。

  他隔着几米远得距离,看着姜晚星那与周围痛苦人群格格不入的兴奋侧脸,心情复杂。

  姜晚星怎么是这样的?

  亏得他还再三打听,准备好了晕船药、温水,还有一些能分散注意力的安慰之词……

  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这女人,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该不会是硬撑的吧?

  魏景渊还是放心不下,他走到了姜晚星身边,问:“你不晕?”

  姜晚星回头看着他。

  眼睛亮晶晶的。

  “晕?还好啊,晃来晃去多好玩!你看那边有鱼跳起来!该不会是碰上海豚了吧!”她指着远处海面,雀跃地说道。

  魏景渊:“……”他的担心多余了。

  姜晚星的愉悦松快,明明白白的,全写在了脸上。

  她对接下来的海岛生活是期待的。

  好奇的。

  无所畏惧的。

  她,和他想象中的姜晚星,完全不一样。

  经过一段时间的航行,海岛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绿树环绕,沙滩洁白,隐约能看到码头上攒动的人影。

  姜晚星看着岛上层层叠叠,环岛而建的民房,看着偶尔飘过一阵的袅袅白烟,已经感觉到了强烈的生活气息。

  到了!

  终于到目的地啦!

  而同一时间的凌忠樑,也怀着失落惆怅的心情,踏上了他独自一人的归途。

  火车明明还是他熟悉的火车。

  车上新上来的乘客们叽叽喳喳的,热切讨论着什么,甚至比他平时工作的列车车厢还热闹几分。

  他却止不住地感觉到落寞荒凉。

  就好像这个世界虽然很大,却没有属于他的声音。

  凌忠樑的手伸进了上衣口袋,摸出了姜晚星赠予他的那瓶药酒。

  抓着这个陌生的小瓶子时,他才有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有没有她说的那么好用?”

  凌忠樑按照姜晚星教他的方法,先将双手搓热,再小心翼翼倒出几滴药酒在掌心,敷在腿上的旧患处。

  这是他之前追捕逃犯的时候,被人用铁棍打到骨裂而留下的伤。

  医生说,估计这隐痛要伴随他余生了。

  凌忠樑也没想过,指望什么药能给他治好这时常发作的旧疾。

  然而,当他漫不经心地将手掌敷在熟悉的痛处,轻轻按压了一会儿,他就觉得,有一股暖流如同穿透他的皮肤,渗入了骨髓,一点点殷实地填进了他裂开的骨缝……

  是错觉吧?

  凌忠樑惊愕地望着手里的瓶子。

  只觉得这瓶药酒在他心里的分量,瞬间更重了。

  同时,他空落落的心,也好像重新找到了安放的基点。

  他腿上的位置是旧伤,旧伤怎么可能光靠一瓶药酒就好?

  必然得再要一瓶的!

  到时候,就找姜晚星!

  让她把老中医坐馆位置告诉他。

  再问问她在岛上有什么缺的东西。

  真正关心她的人,是不应该因为距离而走丢的!

  想到这里,凌忠樑忽然大笑起来。

  他看向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树影,心情重新变得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