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雨罚 第一百零一章 冰冷的文件

小说:青梅雨罚 作者:渡水看花 更新时间:2025-11-06 02:13:48 源网站:2k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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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宿舍的路上,燥热的天气终于下了场雨,松寥没带伞,就近站在一栋教学楼的走廊上,避了近半个钟头的雨。

  到了宿舍,天已经黑了,桌上有份快件,是室友代她签收的。

  里面是一份文件,确切地说,是一份复印件。

  只有几行字,但上面有顾伯伯的签名、印鉴,以及某著名律师事务所的签名和公章。

  手机响了。

  接通后,顾正的声音传来:“下来,我就在楼下。”

  他的语气,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欢欣和缱绻。

  松寥握紧了冰冷的文件,一时怔住了。

  周六上庭,松寥不便住在顾家。顾正觉得他们很久没见了,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没察觉到她的异样,挂了电话。

  松寥接听电话的右耳一直嗡嗡作响。

  她仿佛被撕裂成两半。

  一半的血液在呼啸,另一半的血液却是凉的,不断冷却,散发着清冷的霜气。

  她静了一下,往事不断翻涌。

  从前,顾正是冷漠的古怪,可他这次回来,是热情的古怪。

  他竭力让她回顾家,之前齐珍每次见到她,也让她回顾家。故而她以为,他们从心底里,自觉对她有份责任,并不感到奇怪。

  他甚至开出待在他这个“嫌疑人”身边寻找真相的条件,这么大的诱惑,这么好的时机,她不可能拒绝。

  现在想来,这是要为他们的感情发展制造机会?

  在回顾家之前,他问了她几个问题。仿佛这些问题得不到厘清,她便没有资格踏入大门似的。

  他问她,她跟林霁是什么关系。她当时就觉得奇怪,四年前他没问,可见此事跟他没有关系。那四年后为何又问了?这件事变得跟他有关了?

  他又问她,杜冶来华大食堂的事。他对她的事向来不闻不问,为什么后来似乎桩桩件件都要过问了?

  那**们为生日会准备衣服,在那家店里,他更是追问她放在心里的那个人是谁,还提到了韦斯特马克效应,以及他对她跟杜冶共事的种种排斥……

  现在想想,因为顾伯伯的这份遗嘱,她忽然变成了他伴侣的人选。

  他顾正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心里有着别人,或跟别人纠缠不清的人,成为他日后的伴侣?

  接下来,就更好解释了。

  他确定她心里的人是他,于是在华大,他说,不是喜欢我吗,就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她问,我能不能坐地铁回去,他说,做我的女朋友,这点小小的自由还是有的。

  他三言两语就定下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之后,在老房子里,在他被警察带走的那晚,他一再提到,毕业之后就结婚。

  她一直觉得,他们之间仿佛有些快,原来,他要在限期之内完成任务。

  她苦笑一声,她总觉得她算计他的时候太多,尤其是当她确定他不是谋害林霁和妈妈凶手的时候。可原来,他也在算计着她。

  他们各怀目的,接近彼此。真心对于他们二人而言,固然奢侈,可虚情假意太多了,又有什么意思!

  她稳了稳心神,下了楼,外面的雨完全停了。

  顾正神采奕奕地站在台阶下。

  她默默收回眼神。

  如果没有那份快件,今天他忽然来了,她会很期待吧?他在宿舍楼下等她,她会像只小鸟飞扑到他怀里吧?

  一切又回到了他第一次来华大的那晚,他也在宿舍楼下等她。

  他们之间隔着那些无法逾越的往事。现在,那些往事的谜题差不多都解开了,她曾天真地以为,再没有什么可以挡在顾正和她的中间。

  顾正正要迎上,看清楚她的脸上没有半分喜色,下意识地收回了脚步。

  松寥在月下稍稍站了一会:“去哪,操场?”

  顾正一怔,刚下过雨,操场空旷无人,正好说话。

  可操场,是他第一次来华大那晚,他们说话的地方,他心中隐约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好。”

  两人走到操场,月光惨淡,路灯昏暗,松寥却借着光,把他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

  “怎么了?”他问。

  “你被警察带走的那晚,我梦见你了。

  我梦见你倒在冰冷的地上,被人围着拳打脚踢,不做任何抵抗。四面全是高高的铁栏杆,我被隔绝在外。我大声唤着你的名字,可你好像完全听不见。

  她踮起脚,又掀他的耳朵看:“你真的没受伤?耳朵没被打坏?”

  顾正沉默了,松寥竟也有这种把一个梦境当成真、胡思乱想的时候,她从来都是一个披荆斩棘的勇士。

  他默默地把她抱在怀里,感到明明温软的她,肢体却是僵硬的。

  蓦地有点慌,他被明慧指控,被记者堵上门,被警察带走,一度名誉扫地的时候,他都不曾这么慌过。

  他亲了亲她的头发,真想随便编上一处伤口,在她面前撒个娇,把今晚的某个危机越过去,可他于心不忍,他办不到:“放心吧,那晚是有点小插曲,但很快就解决了,没有大碍,现在不是毫发无损地站在你面前吗?”

  松寥把下巴支在他肩上,她挑遍枝头也不肯栖息,偏偏拣着他这最初最危险的枝头停了下来。

  她心如刀割,真想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你怎么来的?”

  “我让柴叔开车把记者引开,我自己坐地铁来的。”他迁就地看着她,有点想讨好却又不擅长的可怜意味,“你今天怎么了,不舒服?”

  她不露痕迹地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坐在被淋湿又被暑气蒸干的台阶上。附近的草丛深处,虫声唧唧,有一丝凉意,却没有风。

  “今天去了宋老师的办公室,他问了我关于毕业选择的事。”

  “你说服了他?”

  “老师他喜欢有勇气的人,其实关于这一点,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恐怕不是我说服了他,而是他最终会接纳突破他想象的决定。”

  难怪那天在车上,他们因她的毕业选择产生了争执,她对说服宋俨很有把握的样子。跟她同龄的学生,恐怕想不到这么多。

  顾正有一种杜冶才是那个最大赢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