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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在他眼中,一直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他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滔天的怒火,还没来得及发泄,今天一上朝,就迎面撞上了言官们的集体发难!

  他成了勾结北狄,谋害大儒的千古罪人!

  这盆脏水,泼得他猝不及防,泼得他百口莫辩!

  他知道,这是个圈套!

  是林以棠和傅云堇那两个小畜生,在背后搞的鬼!

  他们想用舆论来压垮他!

  “陛下!”林仲远再也忍不住,排众而出,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臣冤枉啊!臣对大周,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吕先生乃当世大儒,臣一向敬重有加,怎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坊间流言,皆是污蔑!是有人蓄意陷害,欲置臣于死地!请陛下明察!”

  他一边哭诉,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狠狠地瞪着那几个言官。

  龙椅上,天圣帝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他把玩着手中的一串玉珠,淡淡地开口:“众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一时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谁都看得出来,这趟浑水,不好蟅。

  一边是新晋的侯爷,手握兵权,圣眷正浓。

  一边是群情激奋的天下读书人,和他们背后盘根错节的师生故旧关系。

  站错队,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当朝太傅,三朝元老,吕伯先的同窗好友——周正廉,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周太傅,是清流一派的领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连天圣帝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

  他的话,分量太重了!

  林仲远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周正廉浑浊的老眼中,闪着泪光,他对着龙椅,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陛下!伯先一生,为国为民,光明磊落!如今,他惨死于奸佞之手,尸骨未寒,竟还有人要往他身上泼脏水,说他是死于寻常盗匪!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啊!”

  “老臣恳请陛下,下令彻查此案!严惩真凶!给伯先一个公道!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公道!”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太和殿。

  话音落下,他身后,呼啦啦跪下了一大片官员。

  “臣等,附议!”

  “请陛下,彻查此案!严惩真凶!”

  声浪滔天,气势如虹。

  林仲远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知道,他完了。

  他引以为傲的权势,在这股由天下读书人的愤怒汇聚而成的洪流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引火烧身了。

  龙椅上,天圣帝看着下方跪倒一片的臣子,终于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既如此,便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此案。”

  “朕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另外……”天圣帝的目光,落在了林仲远的身上,那目光,锐利如刀。

  “在案情查明之前,定安侯林仲远,暂卸兵权,闭门思过,不得出府!”

  “暂卸兵权,闭门思过!”

  天圣帝的这道旨意,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仲远的头顶。

  他整个人都懵了,瘫跪在冰冷的金殿地砖上,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兵权!

  那是他处心积虑,谋划了半辈子才得到的东西!

  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现在,就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因为那些酸腐书生的几句叫嚷,陛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收回去了?

  他不服!

  “陛下!臣冤枉!臣……”

  他还想争辩,但龙椅上的天圣帝,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退朝!”

  尖细的太监唱喏声响起,百官躬身行礼,陆续退出大殿。

  没有人再多看林仲远一眼。

  墙倒众人推,这个道理,在官场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林仲远失魂落魄地被人“请”出了皇宫,直接送回了定安侯府。

  大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贴上了封条。

  从这一刻起,他成了被囚禁在自家牢笼里的困兽。

  ……

  城东,破瓦窑。

  当傅云堇带回这个消息时,林修文激动得一拳砸在了土墙上。

  “好!太好了!卸了他的兵权!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

  他高兴得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仿佛已经看到林仲远被押上断头台的场景。

  林以棠的心中,也涌起一阵快意。

  这是他们回到京城后,取得的第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胜利。

  釜底抽薪!

  没有了兵权的林仲远,就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再也构不成致命的威胁。

  “别高兴得太早。”傅云堇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他依旧坐在那个角落,神情没有丝毫的放松。

  “暂卸兵权,闭门思过。这听起来是惩罚,但换个角度想,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林修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保护?什么意思?”

  “三司会审,一个月的时间。”傅云堇冷静地分析道,“林仲远勾结北狄,谋害朝廷大员,这是足以诛九族的大罪。可陛下,却只是让他闭门思过。”

  “这说明,陛下并不想立刻就让他死。”

  “为什么?”林以棠皱起了眉。

  “因为北境。”傅云—堇一针见血,“林仲远在北境经营多年,北州驻军中,有不少都是他的旧部。如今边境不稳,北狄人蠢蠢欲动,陛下需要一个人,来稳住北州的军心。”

  “在找到可以替代林仲远的人之前,陛下不会轻易动他。”

  林修文听得目瞪口呆。

  他完全没想到,这简简单单的一道圣旨背后,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复杂的帝王心术。

  “那我们怎么办?”他急道,“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一个月后,又官复原职,卷土重来?”

  “当然不。”傅云堇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陛下给了我们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要在这一个月里,找到足以让他永不翻身的铁证!”

  “什么铁证?”

  “人证。”傅云堇缓缓吐出两个字,“当年护送你父母去云州的那些家将,虽然大部分都已遇害,但总会有幸存者。还有,林仲远与北狄人联络的书信,交易的凭证,这些东西,一定都还藏在侯府的某个地方。”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都挖出来!”

  “可是侯府现在守卫森严,我们怎么进去?”林修文犯了难。

  林以棠的心,也沉了下去。

  是啊,侯府,那是他们的家,可现在,却成了最危险的龙潭虎穴。

  “总会有办法的。”傅云堇说道,“林仲远被禁足,侯府里,必定人心惶惶。这个时候,最容易收买和策反。”

  他看向林以棠:“棠棠,你仔细想想,侯府里,有没有什么人,是绝对忠于你们,又在府里说得上话的?”

  林以棠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