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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修文按照妹妹的指引,在京郊一处破败的庄子里找到了沈万安。

  彼时,这位沈家公子正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逗弄着瓦罐里的两只蛐蛐,嘴里还念念有词,浑然不觉身后有人靠近。

  “沈万安。”

  林修文的声音不高,却让沈万安一个激灵,手里的蛐蛐草都掉在了地上。

  他猛地回头,看见是林修文,先是一愣,随即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土,吊儿郎当地开口:“哟,这不是林大公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林修文懒得与他废话,开门见山:“找你办件事。”

  “办事?”沈万安上下打量着他,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市井气十足,“林大公子家大业大,手底下能人无数,怎么会想到找我这个闲人?”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活泛开了。

  林家的人,居然亲自来这鸟不拉屎的庄子找他。

  这事小不了。

  林修文压着性子:“我妹妹说,你路子野,认识的人多。”

  “你妹妹?”沈万安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林小姐啊……她倒是比你有眼光。”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林修文面前晃了晃,言语轻浮:“不过林大公子也该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办的事。尤其是我这种‘路子野’的人,出手可是很贵的。”

  林修文的脸瞬间就黑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若不是林以棠提前叮嘱过,他现在就能让沈万安的脸变成蛐蛐罐。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直接甩在沈万安脸上。

  “一百两,事成之后,再给你一百两。”

  沈万安被银票砸了一下也不生气,捡起来吹了吹,对着日光看了看,确认是真的,这才眉开眼笑地收进怀里。

  “好说,好说!林大公子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吧,想查什么?”

  然而,几天过去,沈万安那边却杳无音信。

  林修文派人去催了几次,都被他以“事情难办,正在打探”为由搪塞了过去。

  林以棠收到消息时,正在修剪一盆兰花。

  她放下剪子,擦了擦手。

  “雪英,备车,去沈家庄子。”

  马车停在庄子门口时,沈万安正指挥着下人修葺他那破烂的院墙,嘴里骂骂咧咧,嫌弃工匠手脚太慢。

  看见林以棠从马车上下来,他愣住了。

  今日的林以棠,穿了一身素雅的青色衣裙,脸上未施粉黛,却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清冷。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温言细语地关心他,而是直接走了过来。

  “沈万安,我大哥给你的钱,花完了吗?”

  沈万安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有些措手不及:“啊?没……还没。”

  “还没花完,事情却一点进展都没有。”林以棠的脸上没有笑意,“你是觉得,我林家的钱,这么好拿?”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沈万安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这还是那个总逼着他读书,又絮絮叨叨管着他的林家小姐吗?

  怎么像是变了个人。

  “林……林小姐,你听我解释,这事真不好办,那帮商人嘴巴严得很……”

  “我不想听解释。”林以棠打断他,“我只问你,这事,你到底办不办得成?”

  她往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

  “办得成,那二百两银子就是你的。以后,你但凡缺钱,都可以来找我。”

  “若是办不成……”她停顿了一下,“以后,你休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个铜板。”

  沈万安的心猛地一沉。

  断了他的财路?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看着林以棠那双清澈却毫无温度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畏惧。

  这个女人是来真的。

  “办!办得成!林小姐你放心,三天!三天之内,我一定给你消息!”他拍着胸脯保证,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林以棠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上了马车,干脆利落。

  看着马车远去,沈万安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又气又憋屈。

  可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他又觉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这个林以棠,真是越来越不好惹了。

  与此同时,傅府。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公子,属下亲眼所见,林小姐今日去了京郊的庄子,单独见了沈万安。”暗卫单膝跪地,低头禀报。

  傅云堇正在临摹的笔尖一顿,一滴浓墨骤然滴落,毁了整幅字。

  他没有看那幅废掉的字,只是缓缓抬起头。

  “她去见他?”

  “是。两人在院中说了几句话,林小姐便离开了。”

  “说了什么?”

  “距离太远,听不真切。但看沈万安前后的态度,似乎……是被林小姐训斥了一番,而后又变得十分恭敬。”

  傅云堇没有再问。

  他挥手让暗卫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人。

  他看着桌上那被墨点玷污的宣纸,前世的记忆如同失控的潮水,轰然涌入脑海。

  他看见她被逼至绝路,看见她坠入冰冷的湖水。

  也看见沈万安那个废物,奋不顾身地跳下去。

  她是为了报恩。

  她感激沈万安前世的“救命之恩”。

  所以这一世,她对他百般容忍,甚至不惜亲自去找他,用金钱去收买他,让他为她办事。

  嫉妒的毒火,从心底最深处烧起,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

  凭什么!

  那个救了她的人,明明该是自己!

  凭什么那个懦弱无能、卑鄙下流的废物,能得到她如此的青眼相待!

  “咔嚓——”

  他手边那方他最心爱的端砚,被他生生捏碎,锋利的碎片划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滴落在宣纸上,与墨迹混在一起,开出妖异的花。

  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不行。

  他绝不允许。

  绝不允许她再和沈万安有任何牵扯!

  当夜,沈万安哼着小曲,怀揣着对尾款的无限向往,走在回庄子的偏僻小路上。

  突然,从路边的林子里窜出几个蒙面大汉,二话不说,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沈万安被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别打了!各位好汉!要钱我给!别打脸!”

  拳脚雨点般落下,却很有分寸地避开了他的要害和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