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万安却毫不在意众人的表情,他的目光在厅中一扫,准确地落在了林以棠身上,还自以为潇洒地冲她挤了挤眼睛。

  他觉得自己现在是林家的“功臣”,有资格站在这里。

  林茂先毕竟是主人家,不好当场把人赶出去,只能压着火气,命下人给他添了一副碗筷,安排在最末席。

  沈万安也不挑剔,一坐下就自来熟地跟同桌的人推杯换盏。

  几杯黄汤下肚,他的本性便暴露无遗。

  一个年轻的侍女上前为他添酒,他竟一把抓住了侍女的手腕。

  “小妹妹,长得真水灵,叫什么名字啊?”

  那侍女不过十五六岁,吓得脸色煞白,手里的酒壶都差点摔在地上。

  “你……你放手!”

  “别怕啊,跟爷说说,爷有赏。”沈万安说着,另一只手就不安分地想去摸人家的脸。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满座宾客,哗然一片。

  “畜生!”

  一声暴喝,林修文猛地站起,几步冲到桌前。

  他一把揪住沈万安的衣领,铁钳般的手臂用力,直接将人从座位上拎了起来。

  然后,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沈万安的脸上。

  “砰!”

  沈万安被打得飞出去半米,撞翻了桌椅,狼狈地摔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血沫,还混着一颗牙。

  “竟敢在我林家的宴会上撒野!给我滚出去!”林修文怒不可遏,上前还想再踹一脚。

  全场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大哥,住手。”

  林以棠从女眷席中站起,缓缓走了过来。

  她看都没看地上哀嚎的沈万安,只是对着林修文摇了摇头。

  然后,她走到沈万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沈公子,我林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传遍了整个宴客厅。

  “今日之事,我不想追究。”

  “从今往后,你我两清,再无瓜葛。还请沈公子,莫要再踏入我明远侯府半步。”

  斩钉截铁。

  不留一丝余地。

  沈万安躺在地上,捂着流血的嘴,彻底懵了。

  他想不明白。

  前几天还对他和颜悦色的林小姐,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他不是功臣吗?

  她不是应该感激自己吗?

  林以棠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这片狼藉。

  一只手却轻轻扶住了她的手臂。

  是傅云堇。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脸上满是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心疼。

  “棠妹,莫要为这等人气坏了身子。”

  他柔声安慰着,动作亲昵却又守礼。

  “你就是太善良,总把人想得太好,才会被这种小人蒙蔽。”

  他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补充了一句。

  “你看,我早就说过,他配不上你。”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的喟叹。

  像是在欣赏自己亲手导演的一出好戏。

  林以棠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猛地挣开傅云堇的手,侧过头,用同样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回敬。

  “是吗?”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一双清澈的眸子,却像淬了寒冬的冰。

  “那谁配得上?”

  “一个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借刀杀人,祸水东引的人吗?”

  傅云堇脸上的温柔,瞬间凝固。

  他看着林以棠那张决绝又陌生的脸,她已经知道了。

  不,她只是在怀疑,在试探。

  他看着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那纤细的背影,仿佛随时都会脱离他的掌控。

  一股混杂着恐慌和暴戾的情绪,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

  不行。

  他不能让她离开。

  这一世,她只能是他的。

  他必须加快计划。

  必须在她羽翼还未丰满之前,折断她的翅膀,让她除了依靠自己,再也无处可去。

  宴会不欢而散。

  当晚,夜色如墨。

  一道黑影,鬼魅般潜入了沈家的宅院,轻车熟路地避开巡夜的家丁,摸进了沈万安父亲的书房。

  黑影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悄无声息地塞进了书柜上一排不起眼的旧书之间。

  账册被翻开过,月光下,上面赫然记录着沈家与京中几位皇子之间,数额巨大,且“见不得光”的银钱往来。

  次日清晨,京城的天空阴云密布,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朝堂之上,御史台的一纸奏折如惊雷炸响。

  “启禀陛下,臣弹劾皇商沈家偷税漏税,中饱私囊,更有甚者,竟暗中资助皇子,结党营私!”

  御史大夫手持奏折,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如刀。

  龙椅上的皇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那双龙目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可有实证?”

  “回陛下,臣已掌握确凿证据,请陛下明鉴!”

  奏折递上,皇帝翻阅片刻,脸色愈发难看。他将奏折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满朝文武心头一颤。

  “好一个沈家!朕待他们不薄,竟敢背叛朕!传旨,立刻查抄沈家,彻查此事!”

  圣旨一下,如山崩海啸。

  不到半个时辰,大队官兵便包围了沈家府邸。为首的正是大理寺卿,面色严肃,手持搜查令。

  “奉圣旨查抄沈府,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沈家上下顿时乱作一团。沈父刚从床上爬起,还来不及穿戴整齐,便被官兵团团围住。

  “大人,这其中必有误会!我沈家世代忠良,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大理寺卿冷笑一声:“是否误会,搜过便知。”

  他一挥手,官兵立刻分散开来,开始翻箱倒柜。

  沈父的书房里,一名官兵正仔细搜查着书柜。突然,他从一排旧书中抽出一本账册,翻开一看,脸色大变。

  “大人,找到了!”

  大理寺卿接过账册,越看越是心惊。上面详细记录着沈家与几位皇子之间的银钱往来,数额巨大,触目惊心。

  “沈某,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父看到那本账册,如遭雷击。他从未见过这本账册,更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书房里。

  “大人,这不是我的!我从未见过这东西!一定是有人陷害!”

  “人赃并获,你还想狡辞?来人,将沈某拿下!”

  沈父被铁链锁住,押往天牢。沈家的财产全部查封,府中老小被赶出府邸。

  一夜之间,显赫一时的皇商沈家,轰然倾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