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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笑容明媚灿烂,连车厢里的光线都仿佛亮了几分。

  她甚至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春桃看着自家小姐的笑容,先是一愣,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小姐这样真心的笑了。

  从今以后,她只是林以棠。

  再也不是那个,背负着沉重枷锁,活在过去的林以棠

  与沈万安当街决裂之后,林以棠的日子,清静了许多。

  那个阴魂不散的苍蝇,终于消失了。

  林以棠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她不再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而是开始帮着母亲吕秀清,打理一些家中的庶务。

  她甚至还久违地,拿起了画笔,在院子里的海棠花树下,画了一下午的画。

  吕秀清看着女儿重新焕发出的生机,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她知道,女儿这是,彻底走出来了。

  然而,京城的风波,却并未因为沈万安的消失而平息。

  半个月后,一个消息,从宫里传了出来。

  沈万安的祖母,曾为当今圣上乳**一品诰命范太夫人,薨了。

  据说,老太太是被她那个不成器的孙子,活活气死的。

  自从上次沈万安当街被林以棠羞辱,疯疯癫癫地跑回家后,便大病了一场。

  病好之后,更是破罐子破摔,整日流连于赌场和花街柳巷,将沈家最后一点颜面,都丢尽了。

  范太夫人本就年事已高,身体每况愈下,听闻孙子这些荒唐事,又急又气,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去了。

  范太夫人一死,沈家这棵本就摇摇欲坠的大树,便彻底倒了。

  皇帝听闻乳**死讯,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说了一句“痴儿误人”,便再无下文。

  没有追封,没有抚恤。

  甚至连一句斥责沈家子孙不孝的话,都没有。

  这种冷漠的态度,就是最明确的信号。

  沈家,失势了。

  那些早就对沈家皇商之位,虎视眈眈的饿狼们,立刻一拥而上。

  户部以沈家“供货不力,以次充好”为由,正式革除了沈家的皇商资格。

  紧接着,沈家内部,也爆发了激烈的权力斗争。

  范太夫人尸骨未寒,她的那些儿子、侄子们,便为了争夺家产,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大打出手,对簿公堂。

  偌大的一个皇商世家,短短数日之间,便分崩离析,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而沈万安这个昔日的嫡长孙,在这场家族内斗中,被人设计,骗光了最后一点私产,还背上了一身还不清的赌债。

  最终,被他的亲叔叔们,像一条野狗一样,赶出了家门。

  一夜之间,他从云端,跌入了泥沼。

  变得,比前世,还要凄惨。

  林以棠听到这些消息时,正在给远在云州的父亲,写信。

  她握着笔,久久没有落下。

  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怜悯沈万安,那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她只是有些感慨。

  前世的轨迹,虽然发生了偏离,但最终的结局,却惊人地相似。

  沈家的败落,似乎是一种必然。

  即便没有她,没有傅云堇,这个腐朽的家族,也迟早会走向灭亡。

  而她,不过是,稍微地,加快了这个进程而已。

  “小姐,外面天凉,进屋吧。”

  春桃拿着一件披风,走了过来,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

  “嗯。”林以棠回过神,将写好的信,仔细地折好,放进信封。

  “云州那边,有消息传回来吗?”她问。

  春桃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傅公子那边,倒是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傅云堇?”林以棠的眉头,下意识地蹙了一下。

  自从上次他派人“解救”了沈万安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这个人,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总是在你以为他消失的时候,又冷不丁地,冒出来,提醒你他的存在。

  “送了什么?”

  “是几箱子从西域来的瓜果,还有一些很漂亮的琉璃器皿。送信的人说,是傅公子特地为您寻来的,给您解闷的。”

  又是这种精准的投其所好。

  林以棠只觉得一阵烦闷。

  她对这些东西,没有半分兴趣。

  她只想知道,云州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她写给傅云堇的那封“家书”,那步险棋,到底,有没有起到作用。

  王德海,死了吗?

  就在她心烦意乱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林府。

  是傅云堇的姑母,傅淑真。

  傅淑真是个看上去十分温和慈祥的中年妇人,她一见到林以棠,便亲热地拉住了她的手。

  “好孩子,快让姑母看看。”

  “这些日子,在家里闷坏了吧?”

  林以棠不习惯和人如此亲近,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见过傅夫人。”

  “还叫什么傅夫人,该改口叫姑母了。”傅淑真笑呵呵地,半点不介意她的疏离。

  她拉着林以棠,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今天来,是替云堇那孩子,给你赔罪的。”

  林以棠一愣。

  “姑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这些长辈,本不该多嘴。”傅淑真叹了口气,“可是云堇那孩子,性子太拗,太偏执。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知道,他对你,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逼着你,应下了这门亲事,让你受委屈了。”

  “姑母在这里,代他,向你道歉。”

  说着,她竟然真的站起身,对着林以棠,深深地,行了一礼。

  林以棠大惊失色,连忙起身扶住她。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

  傅淑真却执意行完了礼,才重新坐下。

  她看着林以棠,眼中满是真诚。

  “好孩子,姑母知道,你心里有怨,有恨。”

  “但姑母想跟你说,云堇他,是真的,真的心悦你。”

  “为了你,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这次,之所以这么着急,这么不择手段,是因为……因为他快要离开京城了。”

  林以棠的心,猛地一跳。

  “离开京城?”

  傅淑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担忧。

  “他……他接了一个皇差。”

  “要去一个,很远,很危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