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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迎盟主!”

  以铁无极为首、所有长老连同凌英皆躬身行礼,语气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尊敬。

  叶倾城微微摆手,声音清越平和,不带丝毫上位者的傲气:“不必多礼。我这次前往中州,确实耽搁了不少时日,这些日子里,有劳大家操持盟中事务了。”

  “在接到你们急讯后,我也是有些吃惊。”

  “好在……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他的目光落下,扫过地上昏迷的赵峰。

  叶倾城的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似是有所明悟。

  他随即看向凌英,声音平和:“凌执事,还请将你此行的所知所获,跟我们尽数道来。”

  “不必有任何顾虑,直言无妨。”

  在叶倾城那无比平静、却仿佛能映照一切的目光注视下,凌英非但没有压力,反而有一种极为安心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告诉对方一切,没有隐瞒。

  这就是站在金丹境顶峰修士的威能——举手投足之间,他们已经能够营造出干扰他人的“磁场”。

  修为低于他们的修士,哪怕心志再坚定,也难免受到些许影响。

  好在凌英在此事上也根本无需隐瞒,更不用对抗。

  她只是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自己的脊背,开始有条不紊地汇报。

  “启禀盟主,诸位长老。此事源于数日前,执事堂弟子汪廉偶然察觉赵峰行为异常,似欲对客卿楚歌及其弟子不利,遂冒险向楚歌示警……”

  女修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她从汪廉报信开始讲起,到楚歌心生警惕、求助于她,再到赵峰突然在后山边缘发难,想要杀人灭口。

  “在此一役中,赵峰实力表现异常。”

  “明明只是筑基初期,他却在关键时刻爆发出一股远超自身境界、充满血腥味的强横邪力,所幸楚歌客卿有他意料之外的防御型符宝,才没有造**员伤亡。”

  说到这里,凌英面上闪过一丝愧色:“是弟子反应不够及时,在这之后才将其**。”

  “除此之外,汪廉一度重伤濒死,也多亏有楚歌及时救治,才无性命之忧,眼下正在弟子院中休养。”

  有意无意地,她一直在突出楚歌的表现。

  凌英顿了顿,继续道:“有件事不得不提……据汪廉所述,赵峰曾言原本欲留其性命,作为‘实验素材’。”

  “实验素材”四字一出,殿内几位长老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尤其是丹坊的紫云真人,与药坊的柳清荷。

  这两人精通药理与人体,此刻俱是眉头紧锁,显然想到了些什么。

  凌英接着说道:“在审问赵峰时,他拒不交代赵家核心踪迹,反而试图震断心脉自尽,被弟子阻止。”

  “随后,楚客卿做出了一个关键推断。”

  她抬起头,一字一句地复述了楚歌当时的原话:“赵家的核心人马极可能并未远遁,而是化明为暗,潜藏回了他们在后山经营多年的秘密据点。”

  “赵家正在那里进行着以活人修士为材料的、惨无人道的实验。而赵峰那突然爆发的邪异力量,很可能便是此种试验的产物。”

  “而且,在背后给他们撑腰的,极大概率就是之前从盟中长老会请辞的赵礼镜。”

  其实除了赵礼镜其人,大部分凌英自己当时也推断出来了。

  但是她此刻存心为楚歌请功,自然是毫无保留地往对方身上堆。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虽然之前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猜测,但当这个结论被如此清晰、笃定地抛出时,还是带给了在场长老们巨大的冲击。

  叶倾城的眼眸中首次掠过一丝清晰的波动。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凌英:“此番推断,确定全都出自那位……楚客卿之口吗?”

  “千真万确。”

  凌英肯定道,“弟子认为,楚歌的这些推断虽无直接物证,但逻辑严密、环环相扣,与目前所有线索均能完美契合,极具价值。”

  她将楚歌当时的分析逻辑也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凌执事所言不虚。”

  叶倾城沉默了片刻,看向殿外。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殿宇,直接落在了那如同巨剑般矗立的后山之上。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等待着盟主的决断。

  空气越来越沉重。

  众人的身上都开始有种莫名的刺痛,仿佛……

  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剑,正散发出凛冽的剑意。

  叶倾城深邃的目光自殿外收回,那股剑意也缓缓收敛。

  众人这才心中一松。

  盟主的修为……

  似乎又精进了。

  叶倾城看了一圈在场的诸位长老,话语声变得不容置疑:“既已明晰,便不容此等魍魉之辈再污我正气盟净土了。”

  “明日辰时,你们随我踏平后山便是。”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满是肃杀之意。

  “盟主,”执事堂的田不易抚须开口,面带疑虑,“为何要等到明日?既然已知其藏匿之处,何不即刻出发,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迟……则生变啊。”

  其余几位长老,包括铁无极和紫云真人在内,也或多或少流露出类似的想法。

  兵贵神速,乃是常理。

  叶倾城神色平静,负手而立。

  他一身月白长袍无风自动,语气淡漠:“原因有二。”

  “其一,赵家在后山经营多年,必有倚仗。仓促进攻,若混战之中误伤乃至误杀了被掳掠囚禁的无辜者、又或是让赵家中人失控逃窜,波及盟中其他弟子,皆非我所愿。”

  “明天动手,不意味着今天我们就什么都不干。”

  “等会儿你们几个堂口便联合起来,先肃清、封锁后山外围区域,划定战场。”

  “顺带……把门中那些喜欢看热闹的无关弟子们都疏散掉。”

  说到这里,这谪仙一般的人物也有些无奈:“也不知道他们哪学的这臭德性。”

  “除此之外,我会亲自去后山边缘布下隔绝阵法,将可能的损害降至最低。”

  “至于其二……”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本座既然出马,又知敌巢所在,又何须行那仓促偷袭之事?”

  “我就是要给赵礼镜一整天的时间。”

  “我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风浪。”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清晰地压进在场每个人的耳中:“我就是要让他好好准备,准备得越详尽越好。”

  “我要让他将那些手段和底牌,都一一摆出来。”

  “免得……”

  叶倾城微微抬眼,眸中似有一丝期待:

  “明日我斩起他来,太过无趣。”

  此言一出,满堂皆寂。

  这是何等的自信,又是何等的霸道!

  分明是去剿灭一个谋划已久、底蕴不明、甚至很可能与魔道勾结的叛逆宗族,在他口中,却仿佛只是一场早已预定结局的游戏。

  毕竟人只有在面对游戏时,才会嫌弃它的“无趣”。

  这……

  便是叶倾城。

  在场长老面面相觑,终是再无异议,齐齐躬身:“谨遵盟主指示!”

  就在众人领命,准备各自安排事宜之时,凌英的耳中清晰地响起了一道平静的传音。

  很显然,这声音唯有她一人能听见:“凌执事。明日行动起来,还麻烦你去邀请那位楚歌小友前来观战。”

  凌英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叶倾城,却见对方面色如常,正与铁无极低声交代着什么。

  她连忙低头,以神念谨慎回应:“盟主,楚歌他修为尚浅,明日之战,恐怕……”

  “无妨。”

  叶倾城的传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淡然,“你只管告诉他便是。来与不来都随他的意,我只是想见见他。”

  “但若他来了……”

  传音微微一顿,随即带着一种仿佛阐述天地至理般的绝对自信:

  “只要有本座在,他定然无恙。”

  凌英心中凛然,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应下:“是,弟子明白。”

  她深知盟主言出必践,既有此承诺,那楚歌的安危便无需担忧。

  只是……盟主为何对楚歌另眼相看?

  仅仅是因为那个推断吗?

  有趣,实在有趣。

  看着凌英离去的背影,叶倾城双目中微微发亮。

  那位名叫楚歌的客卿,甚至才炼气吧?

  竟然能仅凭些许线索,便将赵家的藏身之处与那禁忌实验推断得如此清晰。

  此子不仅胆大心细,其见识与逻辑,也绝非寻常散修所能及啊。

  剑心通明如叶倾城,自然能感受到楚歌的特异之处。

  对于这种近乎“预知”般的精准,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隐隐的,叶倾城甚至有种心血来潮的感觉。

  楚歌这个人将会带给自己的惊喜,可能还要远胜于明日一战……

  他突然一愣,反应过来了什么。

  正气盟中弟子这普遍八卦的习性……

  不会是跟我学的吧?

  这也是一种上行下效?

  叶倾城轻轻摇头,哑然失笑。

  凌英回到自己的小院后,立马将盟主的决定和邀请转达给了楚歌。

  殊不知,楚歌在听到“倾城剑仙亲口邀请观战”时,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强压着内心的激动,表面上还算镇定地表示,需要考虑一下;送走凌英后,却几乎要原地蹦起来!

  “叶倾城!是活的叶倾城啊!”

  楚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兴奋地搓着手:“一剑西来,盖世倾城。这可是原著人气最高的角色之一,甚至是很多读者耿耿于怀的遗憾啊!”

  “明天不仅能亲眼看到他出手,还是他亲自邀请……这必须去啊,刀山火海也得去!”

  是夜,月朗星稀。

  楚歌正在房中平复心绪,为明日可能见到的大场面做些心理准备,门外却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师父,您睡了吗?”

  是苏璃的声音。

  楚歌有些意外。

  这么晚了,璃儿来找他做什么?

  他起身开门,只见苏璃站在月光下,一头银发如瀑、肌肤胜雪,一双凤眸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这么晚了,璃儿有什么事吗?”

  楚歌侧过身,让她进来。

  苏璃走进房间,却没有坐下,而是转身看着他。

  银发少女的眼神无比清澈,带着一点难得的、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执拗:“师父,您之前答应过我的。”

  “嗯?”

  楚歌一愣。

  苏璃微微歪头,提示道:“那个故事。”

  “您说过的,只有我最先听的故事。现在……能讲给我听了吗?”

  “我突然很想听。”

  楚歌恍然。

  他看向眼前的少女。

  那双眼睛里除了好奇,似乎还藏着些更深的东西。

  楚歌笑了笑,拉过椅子示意对方坐下:“原来你还记得。”

  “好吧,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