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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书记,事情是这样的……”李达康立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在他的口中,梁晓晓成了一个心系家乡、才华横溢、为京州发展呕心沥血的完美女企业家。

  而祁同伟,则成了一个不顾大局、意气用事,仅仅因为一桩十几年前的“陈年旧案”,就随意抓捕功勋企业家的酷吏。

  “沙书记,您是知道的,我们京州乃至整个汉东,现在产业升级迫在眉睫,传统的重工业已经不行了!我们必须依靠科技创新,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这个未来科技城项目,就是我们京州未来十年的希望!梁晓晓刚和我谈完合作,对我们京州的投资环境充满了信心,结果人才走出市**十分钟不到,就被公安厅的人直接带走了!”

  “这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汉东?我们以后还怎么搞招商引资?谁还敢来我们这里投资?”

  李达康的声音里,充满了痛心疾首,仿佛京州未来黯淡的前景,已经浮现在他眼前。

  沙瑞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知道李达康的为人。这位GDP书记,为了经济发展,什么都敢干。但他也知道,李达康不会无的放矢。

  祁同伟的行事风格,确实过于凌厉了。

  “好,达康同志,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沙瑞金的声音沉稳依旧,“你先不要急,稳定好情绪。这个事情,我来了解一下情况。”

  “好的,沙书记!拜托您了!”得到了一把手的承诺,李达康的语气才稍稍缓和。

  挂断电话,沙瑞金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看向身边的秘书。

  “小白,给祁同伟打个电话,我跟他了解一下情况。”

  “是,沙书记。”白和光立刻点头,转身就要去打电话。

  然而,他刚刚拿起电话,沙瑞金另一部私人手机,又突兀地响了起来。

  看到那个来电的名字,沙瑞金的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喂,王阿姨。”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女声,带着哭腔和质问。

  “小金子!你陈叔叔,又被那个祁同伟给抓走了!”

  小金子……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沙瑞金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又?

  怎么又是陈岩石?

  上次交通事故,闹得满城风雨,他已经出面调停过一次了。怎么这才没过多久,又被抓了?

  “王阿姨,您先别急,到底是怎么回事?”沙瑞金的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了许多。

  “我怎么能不急!”王馥真的声音陡然拔高,“一群警察,荷枪实弹的,就跟抓江洋大盗一样,冲进养老院,把你陈叔叔直接铐走了!说他是什么……敲诈勒索的帮凶!”

  “你陈叔叔一辈子刚正不阿,两袖清风,他能去帮谁敲诈勒索?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小金子,你现在是省委书记了,是汉东最大最大的官!你可得为你陈叔叔做主啊!我们老两口,当年可没少疼你!你要是不管,我们这把老骨头,就只能去省委大院门口坐着了!我倒要看看,这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了!”

  沙瑞金的头,疼得更厉害了。

  他一点也不想管陈岩石这档子破事。

  这个老头子,思想僵化,倚老卖老,总爱打着革命的旗号,对别人的工作指手画脚。

  但王馥真的话,却扎在他的心上。

  忘恩负义。

  这四个字,对一个身居高位的**家来说,是何其沉重的枷锁。

  他沙瑞金能有今天,固然靠的是自己的努力,但在他年少最困难的时候,陈岩石夫妇,确实给过他不少温暖和照顾。

  这份人情,他不能不还。

  如果他真的坐视不理,任由王馥真去省委门口一闹,那他这个省委书记的脸,往哪搁?明天整个汉东的舆论,都会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

  一边是李达康关乎百亿投资的“大局”。

  一边是陈岩石夫妇绑架着道德和人情的“私事”。

  两股压力,同时压在了他这个一把手的肩上。

  而这两件事的矛头,都指向了同一个人。

  祁同伟!

  沙瑞金深吸一口气,眼神在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赶紧给祁同伟打电话。”

  省公安厅,审讯室。

  冰冷的金属桌椅,惨白的灯光,将整个房间映照得没有一丝暖意。

  梁晓晓坐在审讯椅上,身上那套昂贵的白色香奈儿套裙,在此刻显得格格不入。

  梁晓晓在等。

  她在等李达康的能量,等那一百亿项目带来的庇护。

  突然,桌上的手机,毫无征兆地振动起来。

  嗡……嗡……

  屏幕亮起,打破了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梁晓晓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不知道来电的名字,但她能感觉到,那道亮光,就是她今晚的救命稻草。

  能在这个时间,直接打到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私人手机上的,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李达康。

  一定是李达康!他动用关系了!

  梁晓晓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祁同伟的反应,却让她如坠冰窟。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屏幕,然后,伸出手指,在手机侧面的按键上,轻轻按了一下。

  屏幕,瞬间暗了下去。

  振动,也停止了。

  梁晓晓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明白了。

  祁同伟,根本不怕李达康。

  他也不怕李达康后面的人,不管是一把手沙瑞金,还是二把手刘震东。

  省委常委家属院,一号楼。

  沙瑞金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茶。

  他没有喝,只是看着站在一旁的秘书白和光。

  白和光拿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机械声,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沙瑞金的脸色。

  “沙书记……祁同伟他,没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