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檐角铜铃随风微颤,打破寂如春夜的太子书房。

  太子李盛乾指尖的黑玉棋子“咔”的扣在围棋盘上,沉声道,“老师,这一招是跟您学的...”

  话说完,太子抬眉,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沉声补充道:“老师,武道院今年倒出了个有趣的弟子。”

  慕雨柔素手执白子,顿在半空,缓声问道,“太子说的哪一位?”白子落在棋盘中心位置。慕雨柔搓了搓手,挠了挠胳肢窝...

  这些动作,太子自是察觉到了。

  关切道,“老师!还是找个人解毒吧!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话说完,太子落下一颗黑子后,沉声继续说道,“路隐...此子,当众向老师表白,虽然不知他想做什么。但他在青山县的所作所为,还是很聪明的...”

  “哦?”“解毒的事情,再说吧!”慕雨柔抬头看向太子,问道,“路隐查出什么线索?”

  “已经查到工部侍郎头上了...”

  闻太子言,慕雨柔执白子的手微微一顿,缓缓说道,“看来!改变一下计划,收益会更多些,我来安排...对了,太子想拉拢此人?”

  太子突然起身,蟒袍扫过棋盘,声音要比棋子还冷,“不!此子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他害老师毁了声名,断不可留...”

  慕雨柔将手中棋子丢在棋碗内,抬眸言语道,“院长倒是想保他,我送个顺水人情...”

  “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老师看着办吧!我很好奇,这小子身上,还能榨出什么样的价值?会不会查到...?”太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慕雨柔已经秒懂,回应道,

  “有那种可能,只不过,他能查到一点线索,人就会死...”

  “也对...若是他查到那件事,我倒是有些期待...”

  “很难!他现在的立场,还不能确定,太子不可冒险...”

  太子点点头,看向窗外光秃秃的银杏树...

  树叶飘落,路隐跟着县令走入青山县志馆,翻阅县志一瞧,目光落在两行字上:

  诏景帝120年秋十月六日,三山镇举办篝火盛礼,喜迎药材丰收年。

  诏景帝120年秋,青山县连年旱灾...

  摸着宣纸,路隐的目光,落在县令身上,“大人,事情已经查明,我要见王寡妇...”

  县令瞪大眼珠子,不可思议的看着路隐,急切问道,“是什么人,屠了三山镇一千余人?”

  “大人别急!你去召集慕容猛将,还有夜阑谣...”

  二人分头行动...

  潮湿的牢房内,光线很暗,伸手看不到掌心纹路...

  王寡妇靠在牢房墙上,凌乱的长发内,夹杂着一些茅草...

  “王金莲!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王寡妇岔开腿,叼根茅草,冷声道,“这么快?想问什么就问吧!”

  听到王寡妇的回答,路隐有些不解,“你好像并没有惊喜?也不好奇是谁做案...”

  “不关我的事...”

  “我猜,你这般沮丧,是因为那黑衣人没来救你?”

  “我不怪他...我答应你破案,回答你一个问题,你问...”

  “你和工部侍郎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王寡妇顿了顿,好像在想什么?

  三息过后,她才开口,“看来!你真查到了...”

  “我的故事很长,你坐下来听吧!”

  ...

  “20年前,我15岁。诏景帝初登基。作为前朝皇室血脉,男人被流放边关,女人被卖到青楼。”

  “自幼学习琴棋书画的我,得到老鸨赏识。成为青楼头牌清倌人。”

  “在青楼唱曲一年,我认识一位样貌清秀的公子!他是诏都内慕姓大户人家子弟,发誓要为我赎身...”

  “其实,那时候,我攒下的银子,足够赎回清白。”

  “为了考验慕公子,我拒客,等着他来赎我...”

  “可是,我遇到了...”

  “啊”

  尖叫声后,王金莲突然失控。

  宛如魔怔一般,跑到牢房门前,指甲死死扣着木头上的裂痕,大喊道,

  “工部侍郎马相山那个畜生,他勾结老鸨,骗我喝下五十散,在马棚里,把我给干了...”

  “哈哈哈”

  王寡妇笑到后仰,旋即脑袋前倾撞向木门,再抬头时,冷脸瞪眸,直勾勾凝视路隐,阴阳怪气道,

  “那老匹夫,把我绑在青楼内,给我灌下半月有余的药,天天夜里来折磨我...不只是他,他还带来慕容猛将,赵阎王,轮番折磨我...让我一辈子都不能有孩子...”

  “他们说,(旧时王朝公主,今日不及胯下良驹...何其妙哉?)”

  “呵呵...”那一刻,我终于相信父亲说的那句话,“大诏男子多**...”

  话说完,王寡妇狠狠在牢木上敲了三下,瞪圆的大眼睛,好似要流出眼眶。

  “路隐,你知道吗?”

  “那位公子得知我**了,傻傻跑到诏都官府告状...结果,他吃了官府100个板子,活活被打死...”

  “我要赎身,老鸨不肯,官府下达文书,前朝余孽,永为**...”

  “你说,马相山该不该死???”

  “我做了寡妇,还要经常伺候赵阎王,赵老三,他们这些人...”

  “好看的脸,身子却遭了罪...上一辈子的恩怨,关我一个弱女子什么事?”

  “你说,大诏王朝,该不该灭?”

  听到这儿,路隐猜测后问道,“所以,你后来被玉女宗男弟子救出来,安插在青山县,一辈子也没有嫁人,便成了寡妇?”

  “对...”

  吐出一个字,王寡妇别过身子,继续说道,

  “路隐,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你走吧!”

  话落,王寡妇背靠牢门,身子缓缓下滑,直至瘫坐在地,呆呆望着那扇投进些许光亮的小木窗。

  她的手摸着小腹,喃喃道,“路隐!谢谢你,帮我报了仇...可我对大诏男人的恨,此生不灭...”

  听到王寡妇的话,路隐“嗯”了一声,转身迈出一步后停下,回头说道,

  “王金莲,我没经历过你的经历,所以,我也不能给你指明什么才是正确的路!”

  “你能活到三十五岁,已经远比许多汉子都要坚强,我希望你能继续活着...”

  “多吃一碗油泼面,也是一种幸福...”

  ...

  路隐走后,王寡妇呆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的光,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油皮面?”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路隐喜欢吃油泼面,所以随口那么一说。

  也正是这一碗误会的“油泼面”,让王寡妇感受到一丝被关心的温暖...

  可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