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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啊,我明日要去镇上买东西,你力气大,明天跟我出去一趟。”苏微微直接开口道。

  四兄弟中,王延光的性子最单纯,也最藏不住事,所以她不打算将逃荒之事告诉他。

  以免他在恐慌之下做出什么引人注目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苏微微坐上板车,让王延光拉着去了镇上。

  虽说原主生养了四个儿子,但年纪并不算太大,才四十岁,正是闯的年纪。

  但是,她这会儿大病初愈,而村子离镇上又将近十公里,光是走路都得走两三个小时!

  所以,苏微微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享受大儿子的孝顺吧。

  一进镇子,苏微微就去了卖肉的档口。

  不过,她没有买肉,而是借口家里要摆宴席,所以给了屠户三两银子做定金,让他明日留一整头猪给她。

  屠户掂了掂银子,满意点头。

  之后,苏微微又去铁匠铺打听了一下行情。

  如今时局已乱,铁具管制也松散许多。

  只要给的钱够多,铁匠铺也敢偷偷给人打造武器。

  苏微微眼都不眨就拿出十两银子,在铁匠铺订了一批武器。

  最后,苏微微在药铺买了一批常用药和香料。

  等回到村的时候,王延光还没有回过神来。

  难怪他爹说,他娘嫁得委屈。

  今日看他娘花钱如流水的样子,简直让人心惊肉跳!

  照这么个花钱法,他娘家里是多有钱啊!

  结果,却因为一场意外,被迫嫁给他爹一个庄稼汉,从一个大小姐变成了一个农妇!

  想想,就觉得他娘好可怜!

  “你咋了?”苏微微疑惑看他,“累了?”

  王延光连忙摇头,“不累不累!”

  苏微微低声叮嘱,“我今日跟屠户说好了要买肉,你明日寅时拉板车去镇上,把肉弄回来。叫上老四和你一起去,悄悄地去,悄悄地回,别让人发现了。”

  王延光连连点头,“好的,娘!”

  之后,一整只猪都被悄悄拖了回来。

  苏微微留下熬汤的猪骨头后,其他肉都切成一条条,腌制上。

  腊肉得花时间风干。

  但是,如今家家户户的围墙都矮,路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到院子里的人在干什么。

  苏微微怎么敢把肉挂在院子里?

  哪怕她家里有四个壮丁,但也只有千里追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所以,她干脆叫王延光把自己屋里的茅草屋顶给掀了,然后把一条条肉都挂在自己的房梁上。

  这样,肉既能晒太阳风干,又没人瞧见。

  一整头猪,出肉足有一百八十斤,除了割出来榨油的猪板油,其他肉全都做成了腊肉。

  也幸好天气好,晾个三、五天就成了。

  除了肉外,还有一副猪下水。

  苏微微照旧将猪心、猪肚、猪腰、猪肝和猪肺都做成腊肉吊起来风干,但留下了猪肠和猪脑。

  “小竹,你去清洗猪肠。”

  她将清洗猪肠的艰难任务交给孙小竹后,便拿出药材,做个天麻炖猪脑。

  一家子除了原主,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次肉。

  就这样还能把四个儿子养的人高马大,只能说明孩子们的爹基因是真强悍。

  等到去镇子上打听消息的王延宗和王延耀两兄弟回来,一进屋闻到了药材味儿,顿时脸色一变。

  “怎么有股药味儿?”

  “家里谁生病了?”

  两兄弟急忙问。

  “没人生病,是我在炖汤。”苏微微从厨房里走出来,“我炖了药膳汤,给家里人补补脑子。”

  王延宗:“?”

  王延耀:“补脑子?”

  然后,吃午饭的时候,全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端上一碗天麻炖猪脑的汤。

  炖汤的猪脑更是分开好几块,一人一小块。

  虽然加上药材一起炖汤后,自带一股药材的苦涩味儿,但好歹是块肉。

  众人还是吃的很开心的。

  饭后,苏微微把王延宗和王延耀叫进房里,问:“你们在镇上打听的怎么样了?”

  王延宗和王延耀都是叹气,脸色难看。

  “娘,你说的是对的。听闻皇上已下旨迁都南方,边关战线会逐渐回缩,到时候我们这里会变成交战区!”王延耀将在书院里打探到的消息告知。

  苏微微早有所料,但面色依然沉重。

  “娘,我们……真的要走吗?不然我们找个深山躲一躲,等战乱结束后再回来?”王延宗心中苦涩,还抱着一丝留下的渺茫希望。

  苏微微却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们必须要走!”

  王延宗仓惶低头。

  但王延耀倒是接受良好。

  他寒窗苦读的十年中,也曾游学在外。

  虽然他心中也有故土难离的愁绪,但更明白轻重缓和。

  “我已经让你们小弟偷偷买了粮,今日便可开始收拾行囊了。”

  苏微微简略提及自己的安排后,又看向王延耀,“老三,这事儿得告诉你三伯。你是得族里支持才念的上书的读书人,有责任提醒族里人避祸。”

  王延耀点头,“我现在就去找大伯说!”

  “不行!”苏微微按下他,又看向王延宗,“老二,你今晚和老三走一趟。”

  王延耀蹙眉,“娘,我可以自己去。”

  苏微微都想翻白眼了,“你是什么性子,你自个儿不知道吗?说好听点是正直,实则……话硬的直戳人肺管子!跟你二哥比差远了!”

  王延耀:“……”

  亲娘吐槽,他只能受着。

  王延宗则是听得眼睛放光,这还是娘第一次夸他!还夸他比身为读书人的老三厉害!

  一下子,他连难过都顾不上了。

  “老二,你也别嘚瑟。”苏微微打压了王延耀一番后,一记眼刀射向王延宗,“嘴甜虽然是优点,但油嘴滑舌可不是。”

  王延宗立马低下头,老老实实道:“好嘞,娘,我知道了。”

  晚上,苏微微用家里腌制的酸菜和洗干净的猪肠做了一锅酸菜炒肥肠,然后分出一海碗来。

  “老三,把这个送去你三伯家。”她用两个碗把酸菜炒肥肠盖得实实的,“顺便提一嘴晚上你回去找他。”

  王延宗闻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娘,要不然我去送吧?”

  “你嘴馋得很,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半道偷吃?”苏微微断然拒绝。

  王延宗:“……”还是他娘了解他。

  王延耀接过大海碗,转身就去了王三伯家。

  等家里人开饭时,他已经拿着干净的大海碗回来了。

  苏微微拿筷子分餐。

  以往都是孙小竹被分得最少,其次是大孙女小春,这一次公平分摊。

  “娘,你怎么给大嫂和小春这么多?”王延祖不理解,如果不分给孙小竹和小春,多的肉就会分给他的。

  “你吃的这个大肠就是你大嫂辛辛苦苦洗的,小春又是个孩子,你好意思惦记?”苏微微分完菜后,端起碗就吃。

  王延祖嘟囔,“她洗不是应该吗?”

  “从今天开始,有为这个家做出贡献的,都能够获得应有的待遇。”苏微微用筷子敲了一下孙小竹的碗,“这是属于你的,吃。”

  孙小竹连忙端起碗来,挡住自己发红的眼眶。

  原来被人认可是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她是孙家的大娘子,底下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自从孙母难产而亡后,孙老太就把家里所有活儿都塞给孙小竹做。

  五年前,弟弟要去镇里上学,家里出不起钱,孙老太便把她定给一个鳏夫。

  只是,途中被原主看中,便多给了孙老太半贯钱,将孙小竹转定给王延光当媳妇儿。

  当然,原主不是发善心,她是想要一个伺候自己的丫鬟,但她又怕村里人嚼舌根,所以才以定儿媳妇为由,带回了孙小竹。

  嫁给王延光后,孙小竹倒是比在娘家过得轻松了许多。

  毕竟,在娘家时,王老太把她当男人使,而王延光虽然嘴笨性子闷,但也是一个疼媳妇儿的,没让她再干过重活儿。

  听到苏微微这么说,王延祖眼珠子转了转,嘻嘻一笑,说:“那娘,我帮家里买了这么多粮,是不是也能有……啊!娘!轻点儿轻点儿!!”

  话没说完,苏微微将手里的筷子反过来,用筷子头夹住他的手腕一用力,痛得王延祖立马嗷嗷直叫。

  “老娘让你买粮回来可是给多了铜板的,你要是觉得拿的烫手,可以还回来!”

  “我错了我错了!娘!我真错了!!”

  虽然王延祖跪求得非常快,但苏微微还是狠狠教训了他一顿,让他记吃也记打。

  入夜后,王延宗和王延耀悄悄地去了一趟王三伯家。

  王三伯年轻时曾在县里做过师爷,但因为残疾而告老还乡,之后在村里人的推举下,成为了牛头村的村长。

  说起战乱,王三伯是不信的。

  但是当听到王延宗在镇子上打听到不少富贵人家都举家搬迁的消息,当听到王延耀说皇上迁都的圣旨,他终于没法淡定了。

  第二天,王延耀向苏微微告知了王三伯的回复——他打探一下,如果战祸是真,会安排一村人尽快离开。

  然而,苏微微等不及了。

  庄稼人都是故土难离,不到万不得已,哪怕是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也会抱着“死的那个人不是我”的侥幸心理继续留下。

  但苏微微不能一家子单独上路,太扎眼。

  所以,她要鼓动牛头村的所有人跟她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二天,苏微微和王延光再次去了镇上。

  这一次,她并非买东西,而是雇人。

  因为战乱,城中有不少逃难来的流民,有些沿街乞讨,有些到处求零工。

  苏微微很快找到一个看起来机灵的年轻人。

  然后,她给了对方一封信,交代了几句后,便给了他两小串铜板。

  年轻人感激涕零,连连保证会办好事情。

  之后,苏微微又去铁匠铺,结了尾款,把之前定下的一批武器带回去。

  “老大,喝口水吧。”苏微微在系统商城里买了一个大力丸扔进水囊里,然后递给王延光。

  王延光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接过水囊一边喝一边说,“谢谢娘。”

  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力气变大了。

  板车自身的重量不轻,以往拉着去一趟镇上,哪怕是干惯重活儿的他也会累得气喘吁吁。

  而如今,却是感觉非常轻松!

  肯定是昨晚吃了肉!

  不仅吃了肉,还吃饱了饭!

  所以他就有力气了!!

  王延光想通之后,又忍不住想:如果以后顿顿都能吃饱饭就好了。

  在晌午前回到村子后,苏微微从房梁上拿下一块腊肉,递给孙小竹,“摘一把韭菜和腊肉一起炒,再弄个杂粮饭。”

  孙小竹连忙应下。

  一整条腊肉,一家人分,每个人都能分到七、八片了!

  而苏微微三的杂粮饭,不是纯杂粮,而是一半大米和一半糙米混在一起蒸熟的米饭,粗细结合,软糯不伤胃。

  饭后,苏微微以大扫除为由,让所有人都开始整理家中事务,方便她记下之后装车时,哪些东西要拿,哪些东西不用拿。

  村里人瞧到这一幕,只觉得苏微微又在作妖。

  不过,人家儿子愿意宠着,他们哪怕是帮忙说话也是多管闲事。

  只是,当天下午就有人找上门了。

  此时正是午后,不少婆娘躲在村口的树下乘凉,却突然看见一个背着包裹的年轻人匆匆跑来。

  对方在村口处张望了一下,犹犹豫豫地上前,问:“婶子们,你们知道王苏氏住在哪儿吗?”

  “王苏氏?”

  “苏?该不会是光宗耀祖那一家子的吧?”

  “你说的王苏氏,是苏微微不?”

  农村人,鲜少记得住妇人的名字,一般都称之为某某家的,某某某他娘。

  但苏微微不同。

  因为她是十里八村的“名人”。

  也幸好她是一个名人,所以年轻人稍微一提,妇人们就联想到了苏微微。

  她们好奇年轻人找苏微微做什么,便主动说要给他带路。

  年轻人面上焦急,脚下生风地跟上。

  等来到苏微微家门口,他穿过矮矮的院墙看到院子里的苏微微,立马惊喜大喊:“大小姐!”

  苏微微循声望去,便看到了一个年轻人在院墙边,一边抬高手里的信挥着,一边大声喊着,“小的是来送信的!老爷给您写了封信!”

  苏微微故作惊讶,“我爹写了信?”

  她走上前接过信,撕开一看,面上做出震惊、恐惧、动摇、慌乱的一系列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