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壮志豪情……”

  在大海上漂了一整天,隼人只有一个感觉。

  无聊!

  无聊到骨头里了!

  出发时的壮志豪情,已经被磨成了百无聊赖。

  近海无风,船只平稳航行,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无事可做的隼人,甚至开始怀念起以前驾驶小木船的时光。

  那时候的随便一个小浪头,都让他心惊胆战,时刻担心船只会不会被掀翻,真是在与大海搏斗。

  而如今,同样大的浪头,在这艘钢铁渔船面前如同小波纹。

  看着即将沉入海平面的夕阳,隼人靠在船舷上,深深叹了口气,实在无聊。

  “隼人大哥,要不要一起来钓鱼?”

  一个声音传来。

  隼人回头,是那个之前被他打折过一条胳的光头。

  他的胳膊现在还用夹板夹着,另只手拿着鱼竿,跟其他几个人坐在一块钓鱼。

  “不了,你们玩吧。”

  隼人摆了摆手。

  他其实手痒得很,但强行忍住了。

  因为他害怕自己这时候钓鱼,系统会自动触发。

  做了这么久的准备,万一把70点幸运值浪费在这种地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的目标是位于北海道东南部的钏路渔场。

  钏路渔场盛产秋刀鱼、鲑鱼、柳叶鱼、毛蟹和北海道帝王蟹等等……渔业资源得天独厚,是日本最大的渔场之一。

  这个时节,正是秋刀鱼的盛渔期,秋刀鱼群会沿着亲潮南下,在钏路外海聚集洄游。

  如果能找到鱼群,一网下去就是巨大的收获。

  尽管心中豪情万千,无奈当下实在无聊。

  无事可做的隼人,最后还是凑了过去。

  虽然不能亲自钓,但站在旁边看看解解馋还是可以的。

  经过这一整天的相处,对于田所这五个小弟,隼人也算熟悉了,就是记不住他们的名字。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用这几个人的外号来称呼他们,分别是:光头、癞子头、独眼、大雕和小雕。

  其中,大雕和小雕是一对亲兄弟,小雕是哥哥,大雕是弟弟。

  他俩以及光头,过去都是渔民出身,海上经验丰富。

  而独眼在过去是潜水人,为海女们提供支援,后来在一次事故中伤了眼睛,才投靠了田所。

  至于癞子头,则是田所的发小,两人关系最铁。

  在这六人团伙里,除了老大田所,就数癞子头地位最高,其他人都尊称他一声“二哥”。

  “二哥,你这样钓鱼能钓到什么啊?”

  渔民出身的光头看着癞子头的外行行为,显摆着自己的经验,“你看你这钩甩的位置,水这么浅,沙子底,能有什么像样的货色?得找有海藻或者礁石的地方,水深至少五六噚以上,让线随着水流自然漂过去。”

  癞子头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一边去!你看老子一会儿钓不钓得上就完事了!”

  光头无奈的耸耸肩,选择尊重他人命运。

  结果没过多久,癞子头还真钓上来一条真鲷,个头还不小!

  “嘿!看见没!”

  空军的光头撇了撇嘴:“瞎猫碰上死耗子……”

  “那你也钓一个啊!”

  两人争吵期间,大雕已经把真鲷处理成了生鱼片,撒上一点海盐就开吃。

  “隼人大哥,来一块?”

  隼人摇摇头:“不用了,你们吃吧。”

  看着他们几人分食生鱼片,嘻嘻哈哈的样子,隼人忽然有些感触。

  之前他一直觉得这五个人就是纯粹的人渣,所以都没把他们当人看过。

  如今一天相处下来,发现摘了黑帮的标签,他们也就是一群普通的小老百姓。

  “喂!你就顾着自己吃!田所大哥还在掌舵呢!给大哥送点过去!”癞子头一巴掌拍在独眼的后脑勺上。

  隼人开口道:“我来吧,你们接着钓。”

  他接过盛着生鱼片的小碟子,转身走向驾驶舱。

  平时他是不会干这种跑腿的活的,这会儿实在是没事儿干闲得慌。

  驾驶舱里,田所正全神贯注地掌着舵。

  他的面前是木质舵轮,旁边是黄铜车钟,上面刻着“前进”、“停止”、“后退”的日文标识。

  前方摊开着海图,上面用铅笔标注着航线,旁边还固定着磁罗经。

  “喏,癞子头钓的。”隼人将生鱼片放在一旁。

  “癞子头?”

  田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隼人大哥你是说大和啊!嘿!这小子居然还能钓上鱼?还劳烦您亲自送过来。”

  “没事。”

  “那个,隼人大哥……”田所有些迟疑地说:“咱们真的要去钏路渔场的边缘海域吗?这艘船本来就小,加上又老……不一定顶得住啊……”

  作为一个老船员,田所深知让这艘排水量只有二十多吨的老船去那种地方,危险程度无异于开着洗衣机横渡太平洋。

  他也多次劝过,但隼人不听,执意要来。

  “废什么话,都出发了还说这些,知不知道一句话?风浪越大鱼越贵!”

  田所见此,也不再说什么,谁让人家是老大呢?

  隼人靠在门框上,看着外面逐渐暗淡的海面问道,“现在到哪儿了?还要多久?”

  田所一边捏起一片生鱼片放进嘴里,一边指着海图说:“咱们现在大概在这个位置,宗谷海峡西南,开了差不多80海里了。这船老,马力不大,巡航速度也就七八节。要到钏路那边,顺利的话,还得再跑个两天多吧。这还是在天气好的情况下。”

  隼人点点头,看着眼前的海图,感觉如同看天书:“这玩意儿怎么看的?”

  田所舔了舔沾着盐渍的手指:“看海图,主要看水深、暗礁、灯塔位置这些标记。白天主要靠太阳方位角,晚上就得认北极星和其他的星座了,老舵手都懂这个。要是天气突变,乌云压顶,罗经就是命根子,还得结合风向和海浪的涌向来判断……”

  隼人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你知道的挺多的啊。”

  田所嘿嘿笑了笑:“嗨,都是以前吃饭的家伙,混海上,不懂这些不行啊,都是拿命换来的经验。”

  他一边稳稳地把着舵,一边望着远方,“不过,懂这些有啥用呢,我如今连条船都没了,都多少年没摸过舵轮了。要不是跟您这趟,我估计这辈子都没机会再碰船了,这些经验也没地方用。”

  “当年我还打渔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攒钱买一艘这样的船,娶了俺们村的小百合,老老实实打渔过日子……唉,真是恍若隔世啊。”

  隼人宽慰道:“没事,人总有一些年轻时没有实现的梦想。”

  “不,我实现了。”田所摇摇头。

  隼人:“……”

  但紧接着,田所脸上的表情更忧伤了,“不过,只实现了那么几天……”

  “那年**着自己的努力,刚买了新船,娶了小百合,结果第二年就被征兵抓走了,一去就是三年。”

  “经历了九死一生,结果等回来,船也没了,小百合也改嫁了。”

  隼人看着田所在夕阳下略显沧桑的侧脸,意识到哪怕是这样的人渣,原来也有不为人知的沉重故事和人生轨迹。

  “大哥!我们又钓到一条比目鱼!今晚可以吃全鱼宴了!”

  就在这时,身后甲板上传来小雕兴奋的欢呼。

  听到声音的田所收回思绪,对隼人说:“隼人大哥,天快黑了,这船没装航行灯,晚上摸黑开太危险。咱们差不多就在这里抛锚休息吧?”

  隼人点头同意:“行,你安排。”

  田所点点头,扯着嗓子喊道:“准备抛锚!固定好甲板上的东西!生火做饭!”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随着铁锚沉入海底,船只稳稳地停泊在暮色笼罩的海面上。

  响了一天的发动机停下了,世界变得异常安静。

  众人围坐在甲板上,就着米饭和酱菜,吃着今天钓到的鱼获,分喝着各自带着的清酒。

  饭后,大雕在甲板上值守,注意海况。

  其余人则挤进船舱底部的生活舱里休息。

  此起彼伏的鼾声、磨牙声和说梦话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日子就这样在无聊和平淡中过去了两天。

  好消息是航行顺利,没遇到什么大的风浪和机械故障。

  坏消息是,随着船只驶向更深的海域,周围几乎钓不到什么像样的鱼了。

  不仅伙食越来越单调,淡水也不太够用了,因为出发前储水舱没仔细检查,漏了一天才发现。

  尽管隼人提前就准备了双倍的淡水和食物,剩下的还够日常饮用,但洗澡就成了奢望。

  无法洗澡,船舱里本来就浑浊的空气更加没法儿闻了。

  后面隼人实在下不去脚,干脆仗着身体耐造,直接睡甲板。

  虽然避免了脚臭跟汗酸,但感受着身下的冰凉,隼人不自觉地想念起雪子。

  好在到了第三天下午,根据海图和罗经定位,他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钏路渔场的边缘海域。

  这里的海水颜色明显更深,呈现出一种墨蓝色。

  海风带着更强的凉意,海浪也比近海要大了不少。

  放眼望去,偶尔能看到一些海鸟在远处盘旋,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通常意味着水下有鱼群活动。

  田所降低船速,观察着海鸟的聚集情况:“隼人大哥,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