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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喜芬此时才喂到第二口。

  她没空去催促含饭的树枝,心里寻思婆婆到底看没看上那女同志。

  都给煮糖水蛋了,怎么还说那么无情的话,这下三叔的婚事不得告吹啊。

  黄喜芬偷偷打量庞常玲,只瞧见对方也是一脸的无措。

  庞常玲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家里并不是没提过操办婚事。

  这年头处对象就是默认结婚,不然那都是耍流氓。

  娘家父母提过,要老丁家一百块钱,陪嫁一个挂钟还有两床棉被,两把椅子。

  女方家内部已经商量得很仔细了,连被子都是闪光被面的,一床独花,一床散花都已经考虑到了。

  甚至独花被面比散花背面贵,贵多少,一床要绿色,另一床要大红色都已经商量妥了。

  至于男方家是个什么章程,两家还没商量呢。

  可她跟丁兆友在一块的时候,人信誓旦旦的说家里都会全管,手表是指定会给女方配置上的,还得做两身挺括的新衣,给未来的小家打上配套的家具,反正至少按着五百块钱的标准来结婚。

  小两口还畅想过未来。

  就比如丁兆友许诺给置办用来结婚的行头,一件衣服一件裤子,外加一双皮鞋也得六七十块钱。

  这水准还给置办两套,庞常玲怎么能不高兴。

  现在她和同事逛街最爱去百货商店,那些个成品的衣裳一件一件的看过去,就想着买哪套呢。

  可忽然之间,对象的亲妈明晃晃的来了一句啥也不出,谁能反应得过来啊。

  庞常玲感觉很屈辱,难道她掉价到一文不值吗?

  虽然想争辩,可话还没说出口,因为太激动眼泪已经打转了,脑子更是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庞常玲慌慌张张的起身,低垂着头说:“阿姨,我得回家去了。”

  江秀菊跟着出了门,“回去和你父母说,我这当**就这态度,”

  她并没有大声张扬,所以只有隔壁贴着门板偷听的田艳梅听了个全程。

  妥了妥了,丁老三的婚事绝对是彻底的告吹了。

  田艳梅在院子里踱步,只觉机会真的来了。

  她这不要彩礼的优势绝对能拿下江大妈。

  大丫捂着肚子凑过来喊;“嫂子”

  小孩不知道怎么描述饿死了的感觉,苦着脸说,“我的肚子里在打鼓。”

  这一声,站在门口的江秀菊也听见了。

  她瞥了眼老田家虚掩的门,继续看庞常玲的背影。

  这么好的姑娘嫁老丁家可惜了,就这么断了吧。

  江秀菊笃定老庞家不可能让闺女受这种委屈的,有点感伤的站门口回忆过往。

  灶房里,黄喜芬不知道婆婆啥时候进来,端着小半碗饭气得直喊,“你倒是吃啊。”

  这小孩子急死个人了,喊一口才吞一口。

  黄喜芬把树枝搂怀里喂,反而方便小孩子抠她嘴巴和鼻子,手伸长了还抠到眼睛。

  当**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金枝气得去打树枝。

  灶房空间小,树枝跑得顾前不顾后,脑袋磕灶台边角上了,立马一个包。

  黄喜芬搂过来看看,心疼得不行,“你打你弟干嘛?”

  她哄树枝:“好了好了,咱打回去就不许哭了,赶紧吃饭。”

  黄喜芬抓着儿子的手去打大女儿,刚好一巴掌打金枝脸上。

  当**做和事佬,“都不许闹了。”

  江秀菊刚好站门口,冷不丁开口,“你打你姐干什么?”

  树枝还哭着。

  金枝倒是撅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江秀菊进灶房,拉着金枝的小手往树枝脸上拍了一下,问大孙女,“你想不想打他?”

  金枝摇摇头。

  江秀菊说:“这就对了,别人打你一巴掌,你回她一巴掌不叫公平,因为你没有打人的想法却无端端受了伤害,你还回去的那一巴掌是对方应得的。”

  她又牵着金枝的手再拍了树枝脸一下,“所以要是有人打你一巴掌,你得回两巴掌,这叫补偿。”

  江秀菊对大孙女说:“给我记着,什么时候都把你自己放第一位,哪怕以后长大结婚生小孩,有点什么情况都得先保自己。”

  她看银枝,“还有你,不要受委屈。”

  银枝还懵懂,金枝却朝弟弟喊话,“以后你打我一下,我就打你两下。”

  黄喜芬急急忙忙的展示树枝额头上的伤,“妈,你看金枝把她弟弟给撞的。”

  树枝也哭着:“姐打我。”

  这就是另外一件事了,江秀菊问:“你姐为什么打你。”

  树枝直摇头。

  金枝立刻在边上说:“弟弟欺负妈妈。”

  黄喜芬下意识想解释,觉得这事轮不到当姐姐的管,她这当**还没说什么呢。

  隔壁田寡妇好像出门了。

  这年头上班时间都差不多,黄喜芬就知道真要迟了,也顾不上这些破烂事,忙说:“妈,我先去上班。”

  她喊话:“金枝,顾好你弟弟妹妹。”

  金枝还在闹别扭,说:“我不管。”

  这话说的,黄喜芬边出门边喊:“你是当姐姐的,你不管谁管,就因为刚才那事啊,还吃你弟的醋呢,小心眼。”

  江秀菊一脸嫌弃说:“行了行了,走吧走吧,你自己听听前后矛不矛盾。”

  黄喜芬快迟到了,那都快火烧眉毛了,都顾不上回话就出了门,结果刚到大马路上又被亲弟弟黄培众喊住。

  “姐,你晌午下班怎么没去医院看看妈,妈都哭了,爸担心得都没吃午饭。”

  黄喜芬晌午是故意先晾着娘家的,这会听指责受不了。

  “以前咱还小的时候,过年洗衣服,我让妈帮我洗一件,然后我做饭,妈让我先洗衣服再去做饭。”

  “那时候我说,我哥和我弟那么多厚衣服你都洗,她说因为你们是儿子。”

  “当时我很生气,就跑到爷爷奶奶家,也是你来找的我,说妈在家里头要死要活的,还说没有我,她也活不了,也哭得稀里哗啦的。”

  “等我跟着回家以后,她居然跑爷爷奶奶家说我欺负她。”

  “那时候大过年的,亲戚都骂我没良心。”

  “当时妈一脸无辜。”

  还是那句话,正因为以前全心全意的付出,这会才会看得越发的清楚明白,知道那是亲妈卖惨拿捏人的手段。

  黄喜芬看着弟弟有更多的委屈。

  瞧瞧这一家子统一战线多和谐。

  小时候父母吵架,她可没少站亲妈这边同仇敌忾对抗亲爸,后头亲妈会反过来骂她没规矩。

  黄喜芬的泪水还没落下,心里忽然一咯噔。

  好像又又又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