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下的鬼子,疯了一样往外冲。

  他们脚下是黏糊糊的肉块和内脏,踩着自己人的尸体,不顾一切地朝山谷更深处逃命。

  在他们被恐惧烧糊涂的脑子里,前面那片更黑的地方,就是唯一的活路。

  一个跑在最前面的日军上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死死盯着前方。

  他脚下好像绊到了什么,那玩意儿和地上干黄的草混在一起,根本看不清。

  但是这点阻力没当回事,仗着惯性继续往前扑。

  他没察觉,那根绊住他的细钢丝瞬间绷紧,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弦音。

  声音很轻。

  可紧接着,山谷两侧高耸的峭壁上,传来一连串绞盘高速转动的咯咯声。

  那声音不大,却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几十条藏在半人高草丛中的钢缆,被一股巨力猛地拽直。

  钢缆的另一头,连着一排排被王承柱改过的“跳雷”,里面塞满了钢珠。

  它们没有向上跳。

  在巨大的拉力下,这些地雷被钢缆拖着,变成了一排贴着地皮横扫的凶器。

  离地不到膝盖的高度,带着撕开空气的啸叫,贴地横扫而出。

  高地上,李云龙举着望远镜的手都在发颤。

  他看得眼都直了,嘴巴张着,半天合不拢。

  “他**……王承柱这小子搞出来的‘鬼剃头’,还真是剃头啊,一刀切,齐刷刷的……”

  山谷里没有爆炸。

  只有一连串“噗噗噗”的闷响,像是用钝刀子连肉带筋地切断骨头。

  这声音比任何炮弹都让人骨头发凉。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鬼子,狂奔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们上半身还在往前冲,腿却留在了原地。

  下一刻,几十个断腿的口子,血一下就喷了出来。

  滚烫的血柱冲起几米高,在月色下喷出一片红雾,瞬间就把地面浇透了。

  一个鬼子的上半身飞出去好几米,重重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他还没死透,本能地想撑着胳膊爬起来继续跑,却发现下半身使不上劲。

  他低下头,看见了自己光秃秃的下半身。

  几米外,那双还穿着军靴的腿,直挺挺地站着。

  他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几秒钟后,他发出的嚎叫已经不是人的声音,充满了最原始的痛苦和无法理解的惊骇。

  这种纯粹的切割远比爆炸更吓人。

  没有火,没有烟,只有最直接的肢解。

  它把所有幸存者的最后一丝理智都扯得粉碎。

  鬼冢走在最后,侥幸没被扫到。

  他看着前面,那片地方已经不能叫路了,全是断腿和在血里爬的上半身。

  他胃里一阵抽搐,哇地一声,吐出来的全是黄绿色的苦水。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士兵,亲眼看着这“收割”的场面。

  他们的腿当时就软了,直接跪在地上。

  一股臊臭的液体迅速浸湿了裤裆。

  其中一个彻底疯了,他脸上挂着傻笑,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刺刀,一下,又一下,往自己大腿上捅。

  他好像在用这种法子,确认自己的腿还在不在。

  刀尖扎进肉里,血流出来,他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开心了。

  整个山谷,再也没有冲锋的喊声,也没有枪声。

  只剩下各种腔调的惨叫、哭嚎和胡言乱语的求饶。

  “这是什么机关!这是什么陷阱!”一个幸存的军官跪在地上,军衔章上糊满了血。

  他抬起头,冲着黑漆漆的山壁用日语嘶吼,声音里全是绝望。

  “出来!你们这些躲在暗处的懦夫!有种出来!”

  躺在远处的影山少佐,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断腿的剧痛好像都感觉不到了,惨叫也停了。

  他看着那些在地上扭动的半截身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一片死灰。

  他眼睛里的神采彻底没了,头一歪,人事不省。

  高处的观察点里,贾栩放下望远镜,在他那个本子上写字。

  他神色如常,好像只是在记录天气。

  “‘鬼剃头’一号阵列,有效杀伤半径内,集群冲锋目标被线性切割,清障率百分之百。”

  他写完,吹了吹没干的墨迹,转向身边的李云龙。

  “团长,可以收尾了。”

  李云龙喘了口粗气,从刚才的震惊里缓过来。

  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惨白、死死咬着嘴唇的赵刚,然后抓起一个铁皮喇叭,眼里冒出凶光。

  贾栩毫无感情的声音通过步话机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照明组……揭幕!”

  命令下达,峭壁上盖着岩石和灌木的伪装网被猛地扯掉。

  十几盏大功率探照灯同时亮起。

  刺眼的光柱从天而降,把整个山谷照得亮如白昼。

  光柱照亮了每一张扭曲的脸,照亮了满地的碎肉和断肢。

  温热的血在强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汇成一条小河,在谷地里缓缓流淌。

  仅存的几个还有意识的鬼子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只能徒劳地用沾满血的手臂挡着脸。

  他们从指缝里看见,山谷两边的山壁上,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人影。

  每个黑影后面都是一杆黑洞洞的枪,正居高临下地瞄着他们。

  那些冷漠的脸,正俯视着他们这些在血泊里挣扎的虫子。

  李云龙举起铁皮喇叭,凑到嘴边。

  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盖过了一切哀嚎和哭泣,在山谷间炸响。

  “**的小鬼子们听着!你李爷爷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