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重遇琴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姜杳站在门口，一身素衣却难掩清雅。
她对着在场众人福身一礼，嗓音清越。
“适才在门外听到此间谈话，我略通针法，可通过银针疏通淤滞气血，暂时活络筋脉，虽不能根治，却能让姑娘撑过今日演奏。
只是此法过后，姑娘半年之内不得再碰琴弦，且施针时会有明显痛感，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一试？”
她话音刚落，郎中先是嗤之以鼻，满脸不屑地扫了姜杳一眼。
“这位姑娘看着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老朽行医三十载，专治跌打劳损，从未听说过有如此针法。
你巧学卖弄不要紧，若是万一有个闪失，使得檀音姑娘右手尽废，你如何赔偿得起她后半辈子的生计？”
簪花妇人也跟着皱紧眉头，语气里满是担忧与轻视。
“是啊，檀音可是咱们枕瑟楼的头牌乐师，多少贵人等着听她今日演奏。
你上来随口胡说两句，就要动针，万一伤了她的手，不光檀音完了，我们楼里的声誉也要受影响，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两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不信任。
姜杳却没急着争辩，只抬眸看向檀音，目光沉静无波，等着她做决定。
半晌她咬咬牙。
“不论结果如何，我愿意一试，请姑娘施针。”
姜杳点点头，让檀枝坐下，从随身药囊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刺入她手腕与手臂的穴位。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檀音便觉右手的僵硬感消散不少。
试着动了动手指，虽仍有隐痛，却已能灵活屈伸。
纵然额间冷汗涔涔，也挡不住欣喜的表情。
老郎中脸色瞬间僵住，凑上前仔细查看檀音的手，眼底满是震惊。
方才还淤堵的气血，竟真的被疏通了。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只觉得脸上发烫。
先前的傲慢与质疑，此刻都变成了难堪的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
簪花妇人见此也连忙催促丫鬟，去问问姑**琴调试地如何。
丫鬟匆忙离开，再进门时，身后还跟着一位琴师。
姜杳抬头一眼，不由惊讶。
竟然是他。
——
外间天光正好，丰瑞楼内却早已亮起灯火满堂。
曼妙彩烛间，檀音抱着琵琶缓步登台。
弦音初起时还带着几分谨慎的轻颤，到后来渐入佳境。
时而如清泉漱石，时而如絮语呢喃，将一曲《平沙落雁》演绎得婉转动人。
姜杳登上四楼看台凭栏而望，指尖无意识地跟着旋律轻叩栏杆，心绪翻飞。
不多时，一道温和的男声自身后传来。
“姜姑娘好医术。”
姜杳回头，见晏清商提着琴盒站在不远处，竹青长衫衬得其身姿挺拔，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他缓步上前，目光投向台上。
"檀音姑娘能顺利演奏，全赖姑娘妙手相助。这份针法与临场决断，实在令人钦佩。"
"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晏公子过誉了。"
姜杳微微颔首，语气疏离有礼。
“倒是公子，想必早已察觉檀音姑**琵琶被人暗中做了手脚，才会引发急症发作。”
明知真相却不欲鼓动纠纷，反而将自己的爱琴相借，成全这场视听盛宴...”
她目光清亮，犹胜丰瑞楼下粼粼春水。
“公子不仅技艺超群，精于修琴，更善修人心，是当之无愧的君子所为。”
晏清商没想到方才雅室内不过寥寥数语，竟被她一眼穿，眼中多了几分欣赏。
“姑娘心思细腻，倒是我小觑了。”
姜杳看着面前彬彬有礼的晏清商。
想起那日孙嬷嬷所说，银钱经宋婉柔之手，十几年如一日地流向他所在的琴行...
沉吟片刻，缓缓张口试探道。
“公子头戴儒巾玉带，想来也是秀才出身，不知此次可位列金榜之上？”
晏清商闻言，唇角泛起一抹自嘲的浅笑。
"实不相瞒，在下数年前乡试中榜后，便再未继续科考。
用这儒巾束顶，不过是因要来这人来人往、显贵云集的丰瑞楼，有秀才身份在，可免去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哦？"
姜杳眉梢微挑，流露出疑惑之色。
“公子琴艺高超，才学渊博，何故没有再考呢？”
“此事...”
晏清商神色间浮现一丝为难，欲言又止。
"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他修长的手指轻拈，取出一根轻盈的飞羽，末端系着一根琴弦，递至姜杳面前。
"今日与姑娘一见如故，他日若有机会，还请移步寒舍琴行一叙。"
姜杳刚刚伸手接过，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方才那位簪花妇人匆匆寻来，高声唤道：
"姜姑娘！可算找着你了！"
妇人走到姜杳面前，先是欠身一礼，方才含笑开口。
“方才见姑娘医术高明，又心思细，我们枕瑟楼里大多是女眷乐师，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或是像檀音姑娘这样的劳损，找男医总有些不便。
不知姑娘是否愿意留在楼里做常驻医师，薪资待遇我们都好商量，定然不会亏待姑娘！”
姜杳闻言，唇角微扬。
“我流落上京，正愁没地方落脚，若是夫人肯行这个方便，那再好不过。”
"小妇人乃枕瑟楼鸨母，姑娘莫要一口一个"夫人"，唤我珍姑便是。"
妇人笑得花枝乱颤。
"我这便去为姑娘安排住处，姑娘请随我来。"
与晏飞羽拱手作别后，姜杳随珍姑穿过丰瑞楼连桥，来到明楼偏楼。
说是安排住处，珍姑却带着她先后为五六个姑娘看诊。
直至暮染树梢，方才领她来在一间小室。
姜杳推开东向小窗。
隔着一条晌河，定北侯府的巍峨府邸清晰可见。
简单整理一番后，她返回主楼领取腰牌。
谁知尚未走到简房，身后忽有人唤：
"杳杳？"
转过身来，就见裴世安望过来的眼眶竟微微泛红。
"我还当认错了人，真的是你？"
他快步上前，面上的急切之情毫不掩饰。
"昨日听闻你先行离去，彻夜未归，我心中十分担忧。
我们能否坐下好好谈谈？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着就见他取出一张纸笺，姜杳目光一触，瞳孔骤然微震。
竟是昨日在锦鸿书院静室，被裴轻衍扯落锦囊中的其中一句诗文。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姜杳站在门口，一身素衣却难掩清雅。
她对着在场众人福身一礼，嗓音清越。
“适才在门外听到此间谈话，我略通针法，可通过银针疏通淤滞气血，暂时活络筋脉，虽不能根治，却能让姑娘撑过今日演奏。
只是此法过后，姑娘半年之内不得再碰琴弦，且施针时会有明显痛感，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一试？”
她话音刚落，郎中先是嗤之以鼻，满脸不屑地扫了姜杳一眼。
“这位姑娘看着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老朽行医三十载，专治跌打劳损，从未听说过有如此针法。
你巧学卖弄不要紧，若是万一有个闪失，使得檀音姑娘右手尽废，你如何赔偿得起她后半辈子的生计？”
簪花妇人也跟着皱紧眉头，语气里满是担忧与轻视。
“是啊，檀音可是咱们枕瑟楼的头牌乐师，多少贵人等着听她今日演奏。
你上来随口胡说两句，就要动针，万一伤了她的手，不光檀音完了，我们楼里的声誉也要受影响，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两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不信任。
姜杳却没急着争辩，只抬眸看向檀音，目光沉静无波，等着她做决定。
半晌她咬咬牙。
“不论结果如何，我愿意一试，请姑娘施针。”
姜杳点点头，让檀枝坐下，从随身药囊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刺入她手腕与手臂的穴位。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檀音便觉右手的僵硬感消散不少。
试着动了动手指，虽仍有隐痛，却已能灵活屈伸。
纵然额间冷汗涔涔，也挡不住欣喜的表情。
老郎中脸色瞬间僵住，凑上前仔细查看檀音的手，眼底满是震惊。
方才还淤堵的气血，竟真的被疏通了。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只觉得脸上发烫。
先前的傲慢与质疑，此刻都变成了难堪的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
簪花妇人见此也连忙催促丫鬟，去问问姑**琴调试地如何。
丫鬟匆忙离开，再进门时，身后还跟着一位琴师。
姜杳抬头一眼，不由惊讶。
竟然是他。
——
外间天光正好，丰瑞楼内却早已亮起灯火满堂。
曼妙彩烛间，檀音抱着琵琶缓步登台。
弦音初起时还带着几分谨慎的轻颤，到后来渐入佳境。
时而如清泉漱石，时而如絮语呢喃，将一曲《平沙落雁》演绎得婉转动人。
姜杳登上四楼看台凭栏而望，指尖无意识地跟着旋律轻叩栏杆，心绪翻飞。
不多时，一道温和的男声自身后传来。
“姜姑娘好医术。”
姜杳回头，见晏清商提着琴盒站在不远处，竹青长衫衬得其身姿挺拔，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他缓步上前，目光投向台上。
"檀音姑娘能顺利演奏，全赖姑娘妙手相助。这份针法与临场决断，实在令人钦佩。"
"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晏公子过誉了。"
姜杳微微颔首，语气疏离有礼。
“倒是公子，想必早已察觉檀音姑**琵琶被人暗中做了手脚，才会引发急症发作。”
明知真相却不欲鼓动纠纷，反而将自己的爱琴相借，成全这场视听盛宴...”
她目光清亮，犹胜丰瑞楼下粼粼春水。
“公子不仅技艺超群，精于修琴，更善修人心，是当之无愧的君子所为。”
晏清商没想到方才雅室内不过寥寥数语，竟被她一眼穿，眼中多了几分欣赏。
“姑娘心思细腻，倒是我小觑了。”
姜杳看着面前彬彬有礼的晏清商。
想起那日孙嬷嬷所说，银钱经宋婉柔之手，十几年如一日地流向他所在的琴行...
沉吟片刻，缓缓张口试探道。
“公子头戴儒巾玉带，想来也是秀才出身，不知此次可位列金榜之上？”
晏清商闻言，唇角泛起一抹自嘲的浅笑。
"实不相瞒，在下数年前乡试中榜后，便再未继续科考。
用这儒巾束顶，不过是因要来这人来人往、显贵云集的丰瑞楼，有秀才身份在，可免去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哦？"
姜杳眉梢微挑，流露出疑惑之色。
“公子琴艺高超，才学渊博，何故没有再考呢？”
“此事...”
晏清商神色间浮现一丝为难，欲言又止。
"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
他修长的手指轻拈，取出一根轻盈的飞羽，末端系着一根琴弦，递至姜杳面前。
"今日与姑娘一见如故，他日若有机会，还请移步寒舍琴行一叙。"
姜杳刚刚伸手接过，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方才那位簪花妇人匆匆寻来，高声唤道：
"姜姑娘！可算找着你了！"
妇人走到姜杳面前，先是欠身一礼，方才含笑开口。
“方才见姑娘医术高明，又心思细，我们枕瑟楼里大多是女眷乐师，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或是像檀音姑娘这样的劳损，找男医总有些不便。
不知姑娘是否愿意留在楼里做常驻医师，薪资待遇我们都好商量，定然不会亏待姑娘！”
姜杳闻言，唇角微扬。
“我流落上京，正愁没地方落脚，若是夫人肯行这个方便，那再好不过。”
"小妇人乃枕瑟楼鸨母，姑娘莫要一口一个"夫人"，唤我珍姑便是。"
妇人笑得花枝乱颤。
"我这便去为姑娘安排住处，姑娘请随我来。"
与晏飞羽拱手作别后，姜杳随珍姑穿过丰瑞楼连桥，来到明楼偏楼。
说是安排住处，珍姑却带着她先后为五六个姑娘看诊。
直至暮染树梢，方才领她来在一间小室。
姜杳推开东向小窗。
隔着一条晌河，定北侯府的巍峨府邸清晰可见。
简单整理一番后，她返回主楼领取腰牌。
谁知尚未走到简房，身后忽有人唤：
"杳杳？"
转过身来，就见裴世安望过来的眼眶竟微微泛红。
"我还当认错了人，真的是你？"
他快步上前，面上的急切之情毫不掩饰。
"昨日听闻你先行离去，彻夜未归，我心中十分担忧。
我们能否坐下好好谈谈？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着就见他取出一张纸笺，姜杳目光一触，瞳孔骤然微震。
竟是昨日在锦鸿书院静室，被裴轻衍扯落锦囊中的其中一句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