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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求我们,在半个月内,提交一份详细的乡镇农机普及与机械化率提升方案,方案要具体到每一个乡镇,每一类机型,以及配套的资金预算和服务规划。”

  半个月。

  一份关系到整个保府地区农业未来的庞大方案。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边是火烧眉毛,三个月必须交付的千台出口订单。

  另一边,是关乎未来发展,半个月就得拿出成果的**重点项目。

  两个大难题,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同时压在了所有人的肩上。

  王铁柱和李建国的脸都皱成了包子。他们看着许辰,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许辰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反倒笑了。

  他伸手拿过那份沉甸甸的**公函,又掂了掂手里那个轻飘飘的塑料喷头。

  “都愁着一张脸干什么?”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点焦虑。

  “老天爷这是嫌我们走得太慢,在后面推着我们往前跑呢!”

  许辰将公函拍在桌上,眼中精光四射。

  “走,都动起来!”

  “铁柱,建国,厂里的事交给你们。我现在就出发去河北!”

  他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先去会会那个塑料厂的厂长!”

  第二天,一辆半旧的吉普车卷起一路烟尘,直接从京州开进了河北保府的地界。

  王铁柱开着车,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辰哥,你说这叫什么事!咱们好心好意给他送钱,他还拿乔!一个月一百个,他当是捏泥人呢!”

  许辰坐在副驾驶上,目光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没有说话。

  车子根据地址,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一个挂着“红旗塑料厂”牌子的破旧院落前。

  与其说是厂,不如说是一个大号的作坊。院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塑料废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而刺鼻的塑料加热后的味道,闻着就让人头晕。

  车间里,几台老旧的注塑机正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两人刚下车,一个穿着背心,挺着啤酒肚的中年胖子就从车间里晃了出来。他嘴里叼着一根烟,眯着眼睛,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斜斜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和那辆看起来就不便宜的吉普车。

  “你们找谁?”胖子吐出一口烟,语气懒洋洋的,他就是这家厂的厂长,马建军。

  作为这十里八乡唯一的塑料制品供应商,他早就习惯了供销社采购员和周边小厂老板们求着他批货的感觉。

  “马厂长吧?”许辰脸上带着客气的微笑,主动伸出手,“我是京州五金厂的许辰,之前跟您通过电话。”

  马建军象征性地用指尖碰了一下许辰的手,便立刻抽了回去,连腰都懒得弯一下,态度中的那份傲慢,毫不掩饰。

  “哦,京州来的大老板啊。”他拉长了调子,指了指旁边一间满是油污的办公室,“进来说吧。”

  办公室里更是简陋,一张掉漆的桌子,两把椅子,桌上一个搪瓷缸子里泡着浓茶。

  马建军一**坐下,把脚翘在桌子上,又点上一根烟,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许辰也不在意,直接开门见山:“马厂长,我们厂最近接了一笔大订单,需要一千个配套的灌溉喷头,希望您这边能帮帮忙。”

  王铁柱跟着补充道:“我们知道您这边的产能也紧张,所以我们愿意出双倍的价格,只要您能在一个月内,帮我们把这批货赶出来!”

  双倍价格!

  这话让马建军翘着的二郎腿都放了下来,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又被一种更深的傲慢所取代。

  他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嗤笑一声:“许老板,你这是拿钱砸我啊?”

  他摇了摇头,用一种教训的口吻说道:“这不是钱的事。我这几台机器,都是金贵的宝贝,每天能干多少活,那都是有定数的。再加订单,机器就得玩完!为了你这一单,把我吃饭的家伙弄坏了,不值当。”

  他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所以啊,您这单子,我实在是吃不下。一个月一百个,不能再多了,爱要不要。”

  这话里的敷衍和傲慢,**都听得出来。

  王铁柱那火爆脾气当场就有点压不住了,他往前一步,刚想开口骂娘,却被许辰一个平静的眼神给制止了。

  许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站起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淡淡的笑容。

  “马厂长说的是,机器确实是金贵的宝贝。”

  他没有再提订单的事,而是自顾自地走出了办公室,在那间嘈杂刺鼻的车间里,不紧不慢地踱起了步。

  马建军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年轻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跟了出来,抱着胳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许辰在一台正在运转的注塑机前停下了脚步,那台机器的模具旁,正不断有融化的塑料溢出,冷却后变成一堆废料,掉在地上。一个工人正拿着铲子,费力地将这些废料铲走。

  许辰看了一会儿,才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马建军。

  “马厂长,你这台是沪产78式注塑机吧?”

  马建军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机器是好机器,可惜了。”许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惋??。

  他伸手指了指机器的核心部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马建军和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的工人的耳中:“你这台机器,如果把螺杆的压缩比稍微调整一下,再给模具的冷却水道做一个简单的温度梯度控制,效率至少能提升百分之五十。”

  马建军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许辰没有停,又指了指地上那堆积如山的废料:“还有这些,我看了一下,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因为溢料造成的浪费。只要把模具的浇口位置和尺寸重新设计一下,这个问题就能基本解决。你这根本不是在生产,是在烧钱。”

  许辰的目光最后落回到马建军那张已经开始涨红的胖脸上,淡淡地做出了总结。

  “所以,不是你的机器产能不行,是你的人不行。”

  这一番话,就像几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马建军的脸上。

  他引以为傲的“技术壁垒”,他拿来搪塞别人的“产能极限”,被这个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三言两语,当着所有工人的面,给扒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