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沈雪和谢听风还在沉睡。

  暗一被菘蓝安置在软榻上,虽然中了毒,但他已经给他服了解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菘蓝走到谢听风床边,检查了他的脉搏,又检查了沈雪,确认两人都无大碍后,这才在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

  这一夜,他消耗太大,此刻一放松,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但他不能睡,外面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总督府昨夜遭袭,士兵死伤不少,蛊虫虽然退了,但留下的烂摊子还要收拾。

  更重要的是,古瑾跑了,师父吩咐的那件事,他是一点头绪都还没有。

  菘蓝揉了揉眉心,感觉头痛欲裂……

  天色大亮时,沈雪却先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感觉浑身无力,心口处传来阵阵隐痛,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肉。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她艰难地坐起身,看到谢听风躺在旁边的床榻上,呼吸平稳,脖颈处的紫痕已经淡了很多,心中稍安。

  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人。

  菘蓝和暗一不在,想必是出去处理外面的事了。

  沈雪挣扎着下来,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她扶住床沿,深吸几口气,才勉强站稳。

  心头血被取,果然不是什么小事。

  她现在感觉自己像是大病了一场,全身无力,连站都站不稳。

  沈雪穿戴好衣物,慢慢走到桌边去,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已经凉了,但她还是喝了下去。

  凉茶入喉,让她清醒了几分。

  就在这时,沈雪听到谢听风好像在低声呓语。

  沈雪一愣,放下茶杯,缓慢地走到谢听风床边。

  谢听风还在昏迷中,但眉头紧皱,似乎在做噩梦,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

  沈雪俯身靠近,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昭昭……别走……”

  沈雪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昭昭?

  这是她的乳名,是她母亲沈竹箐给她取的乳名。

  母亲去世后,只有祖母还偶尔会这么叫她,但后来怕她伤心,祖母也不叫了。

  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

  谢听风怎么会知道她的乳名?

  难道是那天祖母寿辰,祖母告诉他的?

  沈雪呆呆地看着谢听风,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悸动?

  就在沈雪愣神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让开!本官要见谢总督!”

  是周文远的声音。

  沈雪脸色一沉,站起身,但因为动作太猛,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她扶住床柱,稳了稳心神,才慢慢走向门口。

  门外,周文远带着女儿周萱蝶,正被五名士兵拦在院中央。

  周文远一脸怒容,但眼神闪烁,明显心虚。

  他身边,周萱蝶打扮得花枝招展,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几分幸灾乐祸。

  “本官是南江州知大人,有要事要见谢总督,你们敢拦我?”

  周文远故作威严,但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为首的士兵面无表情:“周大人,总督有令,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你!”周文远气得脸色发青,但也不敢硬闯。

  昨夜总督府遭袭,听说死了很多人,现在这些士兵都绷着一根弦,他要是敢硬闯,说不定真的会被当场格杀。

  周萱蝶见状,上前一步,娇声道:“几位军爷,我爹爹和我不是来闹事的,昨夜总督府被袭,谢总督受伤,我和爹爹是特地来看望的。”

  她举起晃了晃手中的食盒:“你们看,我还特地炖了人参大补汤,给谢总督补身子。”

  为首的士兵看了她一眼,依旧面无表情:“总督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都请回吧!”

  周萱蝶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换上笑脸:“军爷,你就通融通融吧,谢总督受伤,身边总得有人照顾,沈姐姐娇生惯养的,自己恐怕也受了伤,怕是顾不上谢总督,我进去,好照顾。”

  她这话说得很是巧妙,表面上是关心谢听风,实际上是在暗示沈雪会照顾不周的。

  为首的士兵还没来得及说话,书房的门突然开了。

  沈雪站在门口,衣衫整洁,脸色却很是苍白。

  她扶着门框,冷冷地看着周萱蝶:“不劳两位费心,我夫君,自有我照顾。”

  周萱蝶看到沈雪,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但很快掩去,脸上换上担忧的表情:“沈姐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受伤了?哎呀,你看你,都这样了还硬撑,身体怎么受得了?还是让我进去帮忙吧。”

  她说着,周文远和她就准备要往里走,但还是被五个士兵给拦在了原地。

  沈雪强忍晕眩:“我说了,不劳你们费心。”

  周萱蝶脚步一顿,脸色有些难看道:“沈姐姐,你这是何必呢?我也是为了谢总督好,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怎么照顾人?万一谢总督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这条**命可不够赔的!”

  谁不知道谢听风还有个身份——当今陛下的义子!

  她这话说得尖酸刻薄,五个士兵皱眉看着她,手已经紧紧握住腰间佩戴着的刀柄了。

  沈雪却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我夫君我自会照顾,倒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大清早跑到别人夫君房门外,说要‘照顾’,传出去,怕是对你名声有损。”

  周萱蝶脸色一白,恼羞成怒道:“沈雪,你什么意思?我和爹爹好心来看望谢总督,你却说这种话?”

  “好心?”沈雪唇角勾了勾,“昨夜总督府遭袭,蛊虫暴动,两位不去关心城中百姓安危,反倒州知大人一大清早带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儿,跑来我夫君这里‘送汤’,你们这‘好心’,未免太别致了些吧?”

  “你!”

  周萱蝶气的脸都扭曲了,指着沈雪,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文远见状,连忙打圆场:“总督夫人息怒,小女年轻不懂事,说话冒犯了些,但我们确实是担心谢总督,这才前来探望,毕竟修造运河之事,有些事还得仪仗谢总督……”

  他顿了顿,脸上随之露出愧疚之色:“昨夜之事……古瑾那厮,竟然勾结蛊师,谋害谢总督,实在罪大恶极!我已经下令全城通缉,定要将他捉拿归案,给谢总督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