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假装卖力地翻找着,实际上,眼睛却在四处踅摸。他要找的,不是什么钨钢,而是那些成色好的黄铜、紫铜。那些东西,拿出去就能换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日头渐渐偏西,两个人的搜寻,依然一无所获。

  许大茂的耐心,早就被消磨干净了。他一**坐在一根锈迹斑斑的钢梁上,捶着自己的后腰,嘴里不停地抱怨:“哎哟,不行了不行了,累死我了。何顾问,我看这纯粹是白费力气。这么大个地方,想找块小小的刀头,比登天还难。”

  何为民没有理他,依旧专注地在废料堆里翻找着。

  就在许大茂准备彻底撂挑子不干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忽然被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在一堆烂泥和油污下面,似乎有一块金属,反射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暗沉的光泽。

  他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他用脚踢开表面的泥块,那块金属露出了更多的部分。这是一块不规则的残片,看起来像是什么重型机器上崩下来的,上面还有烧灼的痕迹。

  许大茂蹲下身,把它捡了起来。

  入手极沉!

  明明只有巴掌大小,分量却比一块同样大小的铁块重得多!

  他心里的小鼓,瞬间就“咚咚咚”地敲了起来。他不懂什么叫钨钢,但他知道,这种又重又硬的金属,绝对是好东西!

  发财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他!

  他的心脏狂跳起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何为民。

  何为民正背对着他,在另一座废料山下专注地搜寻着,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巨大的贪念,瞬间就占据了许大茂的整个大脑。

  他不能让何为民知道!

  这东西,必须是自己的!

  他做贼心虚地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然后迅速将那块沉甸甸的钨钢残片,塞进了自己裤子的口袋里。为了掩饰,他还特意把上衣的下摆拉出来,盖住了鼓囊囊的口袋。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惊出了一层冷汗。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重新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开始假模假式地翻找起来。

  然而,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这一切,却早已一字不漏地,落入了何为民的眼中。

  何为民虽然背对着他,但从许大茂停止抱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起了疑心。这个好吃懒做、无利不起早的家伙,突然变得安静,绝对不正常。

  他看似在翻找废料,实际上,眼角的余光,一直透过一堆废铁的缝隙,在观察着许大茂的一举一动。

  许大茂发现金属时的那抹贪婪,藏东西时的鬼祟,以及得手后的心虚,全都被何为民看得清清楚楚。

  何为民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但心里,却已经泛起了冰冷的杀意。

  他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损公肥私的蛀虫。

  尤其是在项目最关键的时刻。

  他不动声色,继续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才直起身,朝着许大茂走了过去。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何为民的语气很平静。

  “没……没有啊。”许大茂心里一惊,连忙摇头,眼神有些闪躲,“何顾问,这地方啥也没有,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

  “是吗?”何为民的目光,落在了他那个鼓囊囊的口袋上,“你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许大茂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口袋,强作镇定地笑道:“没……没什么,就是一块石头,刚才硌脚,我捡起来了。”

  “是吗?拿出来我看看。”何为民的语气,已经冷了下来。

  “何顾问,这……这有什么好看的,就是块破石头……”许大茂还在狡辩,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我再说一遍,拿出来。”何为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许大茂被他那冰冷的目光盯着,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一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知道,今天这事,怕是瞒不过去了。

  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钨钢残片。

  何为民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确认了。

  就是它!

  项目有救了!

  一股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但随即,就被更强烈的愤怒所取代。

  “许大茂。”何为民拿着那块钨钢,声音冷得像冰,“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啊,何顾问,我就是看着好玩,才……才捡起来的……”许大茂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好玩?”何为民冷笑一声,“为了厂里的项目,几十个技术人员熬了多少个通宵?现在,全厂的希望,都寄托在找到这种材料上。你,却想把它据为己有,中饱私囊?”

  何为民步步紧逼,声音越来越严厉。

  “你这是盗窃!是破坏生产!你对得起厂里的信任吗?”

  许大茂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他彻底慌了,哭丧着脸求饶道:“何顾问,我错了!我真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啊!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何为民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回到轧钢厂,何为民连办公室都没回,直接拿着那块钨钢,带着失魂落魄的许大茂,走进了厂长李卫国的办公室。

  当李卫国看到那块钨钢,又听完何为民对事情经过的陈述后,那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狠狠一拍桌子,指着许大茂的鼻子就骂:“许大茂!你真是好大的狗胆!厂里现在是什么关头?你竟然敢干出这种监守自盗的缺德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许大茂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但一切都晚了。

  第二天,一张全厂通报的处分决定,就贴在了公告栏上。

  “经厂委会研究决定,放映员许大茂,工作期间,监守自盗,严重违反厂规厂纪,思想品德败坏,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为严肃纪律,以儆效尤,现决定,撤销许大茂放映员职务,调至一号炼钢车间,担任搬运工,即日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