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妈被吵得脑仁一阵阵发疼,把饭碗重重往桌上一搁,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我说老姐姐,您就消停会儿吧!这大清早的,您这是要奔丧还是怎么着?”

  “我不消停!”贾张氏哭得更来劲了,“我要让全院的人都知道,秦淮茹是个白眼狼!我养了她这么多年,她现在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您养她?”三大妈冷笑一声,“老姐姐,您这话说的,谁不知道这些年是淮茹养着您?”

  “你胡说!”贾张氏猛地坐起来,“我儿子在的时候,她吃我的喝我的,现在我儿子没了,她就想甩开我!”

  “那您儿子在的时候,淮茹不也是您家的儿媳妇吗?”三大妈不客气地怼回去,“再说了,您儿子走了这么多年,淮茹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还得伺候您,她容易吗?”

  贾张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反正…反正她就是不孝!”

  “行了行了。”三大妈不耐烦地摆摆手,“您爱怎么闹怎么闹,反正淮茹给的钱我照收,您的饭我照端,其他的我可不管。”

  说完,她甩开膀子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贾张氏猛地从床上探出身子,死死抓住三大**衣角,“你去把秦淮茹那个小**人给我叫来!我要见她!”

  “您可别想了。”三大妈不耐烦地想甩开她的手,“淮茹这两天住厂里,不回来。”

  “什么?”贾张氏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她住厂里?她凭什么住厂里?她一个寡妇,不守着家,跑厂里去住,她还要不要脸了?”

  “人家厂里有急活儿呗。”三大妈总算挣脱了,拍了拍被抓皱的衣角,“您就甭操心了,好好养您的病吧。”

  “我不管!”贾张氏又开始撒泼打滚,在床上拍得“嘭嘭”响,“我现在就要见她!她要是不回来,我就死在这屋里!”

  三大妈被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气得脑仁疼,索性眼不见为净,转身就走,连个背影都没多留。

  屋里只剩下贾张氏一个人,她躺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儿子没了,现在连儿媳妇都不要我了……”

  哭着哭着,她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停住了。

  不行。

  就这么认了?那秦淮茹那个小**人,岂不是要骑到她脖子上拉屎了?

  想甩开她这个婆婆?门儿都没有!

  贾张氏咬着后槽牙,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一只手死死撑着床沿,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在床头枕头底下摸索着。

  摸到了。

  一个用手绢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小布包。

  她哆哆嗦嗦地打开,里面是几张被汗浸得皱巴巴的票子,还有几张零散的毛票。

  这是她这些年从牙缝里省下来的,一分一厘都舍不得花,是准备给宝贝孙子棒梗将来娶媳妇用的。

  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贾张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算计的狠厉。

  她要让全院的人都知道,秦淮茹是个什么货色!是个连瘫在床上的婆婆都不管的不孝白眼狼!

  她要让秦淮茹在这个院里,彻底待不下去!

  ……

  中午。

  技术科的小屋里,秦淮茹对着那堆德文资料,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何为民的话,何雨柱的话,棒梗那句“我没有你这个妈”,还有贾张氏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像无数只苍蝇在她耳边嗡嗡作响,搅得她头疼欲裂。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进来。”

  门开了,李建国探进一个脑袋,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秦主任,食堂开饭了,您去吃点儿?”

  秦淮茹连头都没抬,摇了摇头。

  “不去了,你帮我带份回来吧。”

  “哎,好嘞。”李建国应了一声,脚下却没动,反而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秦主任,我听说……您这两天住厂里了?”

  秦淮茹抬起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李师傅,这是我的私事。”

  “哎哟,您瞧您说的,我这不是关心您嘛。”李建国赶紧摆手,笑得一脸无辜。

  秦淮茹懒得再搭理他,低下头,假装继续看资料。

  李建国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笑了笑,退了出去。

  门刚关上,外面就传来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你说,秦主任怎么突然住厂里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还能为什么?八成是跟家里那位闹掰了呗。”

  “我可听说了,是她那个恶婆婆中风了,躺床上动不了,天天闹着要她回去伺候呢。”

  “那她怎么不回去啊?这可是婆婆啊。”

  “你傻啊?她现在跟食堂那个傻柱好得都快穿一条裤子了,哪还顾得上瘫在床上的婆婆?有了新欢,忘了旧人呗。”

  “啧啧啧,真看不出来啊,平时看着挺老实本分一个人,心这么狠?”

  “可不是嘛……”

  秦淮茹死死咬着嘴唇,手里的铅笔被她捏得“咯吱”作响,几乎要断成两截。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拉开门。

  走廊里,那几个嚼舌根的女工吓了一跳,瞬间噤声,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慌乱地低头做事。

  秦淮茹冰冷的视线从她们脸上一个个扫过,一句话没说,转身回了屋。

  “砰!”

  门被她重重地摔上。

  屋里,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滑坐在地上。

  眼泪再也忍不住,无声地滑落。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对她?

  她只是想挺直腰杆好好工作,想凭自己的本事养活三个孩子,这也有错吗?

  “秦淮茹。”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又沉稳的声音。

  是何为民。

  秦淮茹猛地抬起头,像是被抓了现行的孩子,慌忙用手背胡乱抹掉脸上的泪。

  “何……何顾问。”

  “开门。”

  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秦淮茹挣扎着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何为民就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铝制饭盒。

  “吃饭。”

  他把饭盒递过来,转身就要走。

  “何顾问。”

  秦淮茹下意识地叫住了他。

  何为民停住脚步,回过头。

  “有事?”

  秦淮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却只化作了无力的摇头。

  “没事……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