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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北侯不解的看着宫氏,可眼里却掠过一丝惊艳。

  往日宫氏衣着沉闷老气,整个人像被一层灰蒙蒙的雾笼罩着,显得暮气沉沉,毫无光彩。

  府里下人私下议论,都说主母太过寡淡,连柳姨**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更有甚者,说主母跟侯爷站在一起,像母子俩。

  镇北侯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介意的。

  久而久之,他的心就偏向了柳姨娘。

  可今日不同。

  月白色常服衬得宫氏肤色白皙,衣摆处绣着的几株浅蓝兰花,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平添了几分灵动。

  发髻上换了一支羊脂玉簪,温润的玉光映得她眉眼柔和,却又不失威严。

  尤其是她眼神坚定,语气沉稳。

  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主母气度,竟让她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像是蒙尘的明珠被擦拭干净,终于露出了原本的光彩。

  镇北侯看着这样的宫氏,一时有些失神。

  柳姨娘则是紧紧攥着拳,心里满是嫉妒。

  无论是容颜还是气质,她都比不上出身名门的宫氏。

  心头莫名的慌乱起来,宫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绝非只是炫耀她的容貌来的。

  镇北侯回过神,喉结动了动。

  生硬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你身子可好些了?”

  宫氏没有察觉他语气的变化,或是察觉了也未放在心上。

  她走到院中央,将手中的家规展开,声音清晰而威严。

  “侯爷方才说罢了,是想违背老太爷的家规,还是觉得侯府的颜面,比不上几句求情的话?”

  镇北侯愣在了原地,心虚的不敢看宫氏的眼睛。

  宫氏将目光落在沈明薇身上,语气严肃。

  “沈明薇,你身为侯府庶女,不思恪守本分,反而用银子私购请帖,用投机取巧之法为沈言柏铺路,此举不仅丢尽侯府颜面,更违背了家规中‘戒投机’的第一条,你可知罪?”

  沈明薇被问得浑身一颤,连忙摇头:“我……我只是一时糊涂,不是故意违背家规的……”

  “一时糊涂?”

  宫氏冷笑一声:“家规第三条载明:‘凡侯府子弟,损害侯府声誉之事,轻则禁足三月、罚抄家规百遍,重则逐出府门、永不得入。’

  你买帖之事,已让侯府沦为京城笑柄,损害的岂止是声誉?”

  沈伯邕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对着宫氏躬身行礼。

  “母亲,明薇年幼,只是一时失察,还请母亲看在她初犯的份上,从轻发落。”

  宫氏看向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十足的分量:“伯邕,你是长兄,该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老太爷制定家规时,何曾因年幼、初犯而放宽过尺度?

  若今日因她年幼就从轻发落,明日便会有其他人效仿,届时侯府家规,岂不成了摆设?”

  院内的人,无一人敢说话。

  就连镇北侯,也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只是眉心轻拧,显然觉得宫氏罚的有些重了。

  沈清辞上前道:“父亲,并非母亲小题大做。今日若不严惩,日后后院子弟只会愈发肆无忌惮,届时别说侯府的颜面,怕是连根基都会动摇。”

  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镇北侯看。

  看完以后,镇北侯的脸色阴沉的十分难看。

  那是李大儒写给镇北侯的信,上面将他好一通斥骂。

  说他宠妾灭妻,让妾室掌家,实为全京城的笑话。

  区区庶子,也敢求到他的门上。

  是在打李大儒的脸,让他丢尽颜面。

  柳姨娘此时才慌了起来,原来宫氏罚她是假,夺回掌家权是真。

  “侯爷,妾身一向矜矜业业,不敢有半分懈怠,还请侯爷看在妾身一心为侯爷着想的份上,从轻发落。”

  柳姨娘哭成了泪人,扯着镇北侯的衣角不松手。

  镇北侯虽心疼她,但面对家规他也是有心无力。

  今日闹的他头疼,他缓缓开口:“明薇禁足秋枫院三月,每日罚抄家规十遍;柳姨娘纵容庶女犯错,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一月;言柏急功近利,罚抄家规五十遍,闭门反省半月。”

  宫氏躬身行礼:“侯爷英明。”

  柳姨娘瘫软在地上,眼里满是死灰之色。

  待她出来时,只怕侯府已经换了天地,哪里还有她说话的地儿。

  镇北侯交待完后,便大步离开了。

  沈清辞也搀扶着宫氏,回了明熹居。

  沈明薇看着柳姨娘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又怕又悔。

  小心翼翼地上前,想扶她起来:“姨娘,咱们先回屋吧,地上凉……”

  “啪!”一记耳光狠狠甩在沈明薇脸上。

  柳姨娘面目扭曲,眼里满是恶毒之色:“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我们……”

  沈明薇被这记耳光打得偏过头,脸颊瞬间泛起清晰的红痕。

  眼泪涌了出来,她捂着脸,委屈地哭道:“姨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四哥。”

  “帮他?你这是害了他!”

  柳姨娘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明薇的鼻子,声音尖锐:“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说罢,让翠兰扶着她回了屋子。

  沈言柏一言不发回了屋子。

  沈伯邕和沈云轩则是手足无措。

  他们虽然心疼沈明薇,在这个节骨眼上,却不敢为她出头。

  直到柳姨娘走远,两人才把沈明薇扶了起来:“小妹,快起来。”

  “小妹,你不要怪姨娘,这次你的确闯了大祸,姨娘丢了掌家权四哥也受了处罚,往后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云轩轻轻一叹,一脸的无措。

  泪从沈明薇的脸上滑落,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两人。

  声音委屈:“薇儿只是想帮四哥,绝对没有害他的意思,别人也就算了,没想到连姐姐也对我落井下石……呜呜呜……”

  此话一出沈伯邕和沈云轩只觉得心像被挖走了一块。

  疼的两人紧紧皱起了眉。

  “说她干什么?”沈伯邕戾气很重:“刚才在院里,她那副拿着家规咄咄逼人的嘴脸,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明知你是一时糊涂,还非要揪着不放,如此恶毒心肠,她根本不配做你的姐姐!”

  沈云轩也附和道:“就是,连薇儿这么单纯的人都欺负,沈清辞也太过分了!”

  沈明薇缩着脖子,躲在沈云轩身后,哭得更委屈了。

  却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沈伯邕。

  眼底掠过一丝得意。

  有这两个哥哥护着,柳姨娘再生气,也不会对她太过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