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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成鬼哭狼嚎的凄厉惨叫从院外骤然传来。

  白卫国和许如烟相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意外的神色。

  白卫国咂摸下旱烟,背着一只手,慢慢往外面走。

  他远远就瞧见王成一瘸一拐的捂着腿,走在村里土路上,边走边哭。

  白卫国沉下脸,问:“王知青,你哭哭啼啼吵什么呢?”

  王成狠狠抹了把眼泪,长相还算清秀的脸上,陡然爆发出一抹阴毒的怨恨。

  “白村长,正好你也在,你快来帮我评评理!”

  王成恶狠狠瞪向他身后的许如烟,疼的龇牙咧嘴,脸色苍白。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咬了咬牙。

  王成拖着瘸腿往前又走了两步,然后把缠着绷带的腿往两人面前一斜。

  “白村长,你看看我这条腿。”

  王成为自己申冤。

  他又委屈又愤怒,伸手指着许如烟的鼻子,瞪着眼说。

  “我昨天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把腿摔伤,来找许大夫治。”

  “她跟我有过节,对我态度非常恶劣也就算了,还故意要高价,收我两块钱医药费!”

  王成越说越愤怒,他疼的呲牙咧嘴,咬牙怒道:“我本来想着,许如烟再怎么讨厌我,她该看病也是会好好看病的。”

  “可谁知道,她就是这么心思恶毒,半点医德都没有,要我两块钱,还故意给我假药!把我腿治的更严重!”

  这可以说是很严重的指控。

  白卫国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沉声说:“王知青,话可不能乱说,许大夫当村医这么久,治好多少村里人,她的人品我信得过。”

  “你说她因为和你有过节,故意要高价医药费,还给你假药害的你腿坏,你有什么证据?”

  王成闻言,冷笑一声,强忍着腿上钻心的疼,恼怒的喊道:“我当然有证据,要是没有证据,我会这么说吗!”

  “不信,你们自己看!”

  王成把腿上的绷带拆开,露出自己的伤腿。

  许如烟凑过去瞧了眼,看到他腿上的伤势,有些惊讶的微微睁大眼。

  只见昨天还只是轻微摔伤破皮,高高肿起的地方。

  赫然变得皮肉溃烂流脓,肌肤发黑发青,密密麻麻长着青紫的瘀斑,渗血不止!

  白卫国自然也是瞧见了。

  他脸色陡然一变,倒吸口凉气,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甚至有些不忍心看。

  王成看他们都沉默下来,又嘲讽的笑了笑,脸色阴沉的咬牙怒道。

  “现在证据确凿,许如烟,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你就是故意高价卖我假药,公报私仇!”

  这会儿正是地里下工,村民慢慢往回走吃午饭的时间。

  王成大喊大叫的,很快就吸引来许多人围观。

  村民纷纷聚过来看热闹,有人瞅见王成那块已经皮肤溃烂流脓的腿伤,吓得叫出声来,急忙捂住眼。

  “妈呀,王知青昨天不就是摔了下腿吗,咋突然这么严重啊?”

  “对啊,俺昨天就在地里,王知青摔伤的时候俺瞧见了,真没这么厉害,敷个药躺几天就能好咧。”

  “难不成……真是许大夫故意把人治坏了?”

  “那也太恶毒了吧,什么仇什么怨,至于给人故意把腿治瘸啊,这可是要影响一辈子的!还耽误人娶媳妇!”

  村民忍不住围在一起议论纷纷的,有些人看向许如烟的眼神,变了又变,忍不住有些怀疑。

  “行了!你们别听风就是雨!”

  突然,人群里有人不乐意的高喊出声,站出来怒瞪着围观村民。

  王耀宗宽阔的肩膀上扛着锄头,憨厚黝黑的脸庞充满愤愤不平。

  “俺的病就是许大夫治好的,不光是俺,村里许多人的病都是她治好的,她什么时候害过你们,又什么时候要过高价医药费!”

  “做人不能没良心啊!”

  王耀宗觉得寒心,重重叹息一声,挡在围观看热闹的村民面前。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有人悄悄红了脸,被他说的有些愧疚。

  “王老二说的也没错,你们别听风就是雨,王知青是什么人,许大夫又是什么人,你们心里不清楚吗?反正我就相信许大夫。”

  “就是啊,俺娃的小儿痢疾就是许大夫治好的,她都没要俺钱,还给俺娃冲麦乳精喝,那、那麦乳精多贵啊!”

  “是不是王知青误会了?可能他自己吃坏东西,给腿弄成这样,然后赖到许大夫头上。”

  “对对对,一定是王知青误会了,许大夫不是这种心思恶毒的人!”

  许如烟在村里的威望还是太高了。

  高到完全超出王成的预料。

  他听着周围村民你一句我一句,纷纷指责他的议论声,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怒道。

  “你们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为什么要故意诬陷许如烟,我吃饱了撑的闲的吗?”

  “这可是我自己的腿,真瘸了怎么办?!”

  王成表情阴郁到极点,恶狠狠盯向许如烟,冷笑。

  “我不管,反正,我的腿就是许如烟故意治坏的,她卖我假药,我要向上举报她,让她接受公安检查、审问!付出应有代价!”

  “我的腿现在伤成这样,不能这么不清不楚就算了,许如烟,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王成往前一步,伸手就想去抓许如烟的衬衫衣领。

  许如烟轻轻蹙眉,刚想往后退一步躲开。

  “住手。”

  一道熟悉的清冷凌厉嗓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紧接着,下一秒。

  贺连城出现在许如烟面前,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攥住王成伸向许如烟的手,然后翻手一扭。

  “啊啊啊!疼疼疼!松手!快松手!”

  王成瞬间惨叫出声,跟只被捏住嗓子的公鸡似的,五官扭曲,脸皱成一团,滑稽又可笑。

  他被贺连城扭的整个身子都侧过来,还拖着一条伤口不断往外渗血的瘸腿,手上疼,腿上更疼。

  疼的他脸色惨白,差点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贺连城冷冷睨向他,手轻轻扭着一推,把王成推出去。

  他如白杨树般高大挺拔的身影,挡在许如烟面前,隔绝王成看向她的所有怨毒阴郁眼神。

  贺连城居高临下的冷睨向他,沉声:“就算是要举报,也要讲证据。”

  “你如果乱举报,最后受罚的可不一定是谁。”

  这年头,要是乱举报被查实,罚的也很严重。

  王成惨白的脸蓦地一沉。

  他被贺连城浑身上下压迫感极强的气势吓得弱了几分,突然莫名有几分心虚。

  王成小眼睛闪了闪,狼狈移开,不敢去看贺连城那双深邃幽暗的狭长凤眸。

  他憋着气,结结巴巴的说:“那、那你说,我这腿怎么忽然就严重了?昨天可还好好的呢,就是普通摔伤。”

  “总不能是我自己弄的吧?我有病啊,就为了陷害许如烟,给自己腿搞得这么吓人!我以后还要不要生活了?”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许如烟听了半天,摸着下巴,已经慢慢寻思过味。

  起初,她也以为是王成故意给自己腿整坏,就为了污蔑她。

  但后来想想。

  王成这种贪生怕死的人,就算对自己下狠手,也不至于真给自己腿弄瘸。

  最多就是整成摔伤,控制在能治好,不影响以后生活的程度。

  许如烟微眯起眼,从贺连城背后探出脑袋,又仔细瞧了眼王成的腿伤。

  皮肤乌黑,溃烂流脓,伤口周围的皮肤长着密密麻麻的青紫瘀斑。

  这症状……看着像是中毒!

  许如烟眸光微闪,垂下眼睫,白净乖巧的脸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王成还在叫屈。

  他冤的不行,腿又疼,扯着嗓子大声嚷嚷:“我不管,反正我腿是在她这看坏的,她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我从摔伤到现在,就给她一个大夫看过,也就只用过她给的药,这腿不是我自己弄得,也不是她,那还能是谁?鬼吗?!”

  许如烟淡淡敛起眼睫,从贺连城背后走出去,伸手:“我给你的药膏呢,你带在身上了吗?”

  王成恶狠狠瞪她一眼,刚要开口。

  他突然感到头顶有一道锋锐凌厉的视线不动声色的睨向他。

  王成吓得后背一冷。

  他咬咬牙,憋屈的低下头,不敢再看许如烟,嘟哝。

  “我带了。”

  “喏,给你,你自己瞧!”

  许如烟接过药膏,打开一闻,轻轻蹙了下眉。

  “这药膏里,被人下了砒霜。”

  “什么?!”

  众人皆是一惊。

  周围很快又传来围观村民激烈的议论声。

  “俺娘咧,药里怎么会有砒霜啊,这这这、这是谁的心思,怎么这么恶毒!”

  “从哪来的砒霜啊,这东西放眼整个白家村,也就只有许大夫能有了吧?平常咱们也接触不到啊!”

  “诶,你别乱说话啊,你这意思不又是怀疑许大夫吗,要真是她做的,她还特意说出来药里有砒霜干嘛!”

  王成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咬了咬牙,忍不住怀疑。

  “许如烟,就是你给我药里故意下砒霜,想要把我这条腿彻底治废,让我当一辈子瘸子吧!”

  “这药是你做的,我拿回来以后就放在知青宿舍,也没人动过,碰这药膏的只有咱们两个。”

  “你说,不是你下的砒霜想要害我,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