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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连城:“怎么这么说。”

  许如烟摸了摸下巴,思忖着说:“王成应该没有这么傻,如果真是他下毒,为什么不把砒霜处理掉呢。”

  “他放在哪里不行,还放到枕头底下这么明显的地方,生怕别人找不到。”

  贺连城其实也早就觉得有古怪:“看来你也是这么想的。”

  许如烟点点头。

  她沉思一瞬,继续分析道:“王成最后特意点出来柳青青和蒋雯婕,应该不是在无能狂怒要拖人下水,她俩肯定脱不了干系。”

  “不过蒋雯婕没有这个脑子策划这些,也没这个脑子栽赃陷害,所以能在王成背后出谋划策,事情败露后又能祸水东引的,就只有柳青青。”

  贺连城幽深的狭长凤眸微暗,沉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许如烟想了想,说:“先留意下吧,有温言帮忙做假证打掩护,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她们。”

  “本身这次我也是打算利用王成先把秦先生从牛棚里解救出来,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不如暂时隔岸观火。”

  贺连城闻言,眸光暗了暗,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

  许如烟笑了笑,眉眼弯弯的模样,娇俏又明媚:“王成后面还要回来,他在牛棚待着,会轻易放过背叛自己的三个人吗?”

  “都不需要咱们动手,他们自己就能窝里斗,我看柳青青对蒋雯婕也没什么情谊,温言更是笑面虎。”

  “他们只是因为利益才走到一起的,这种关系最脆弱,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被轻易攻破,光是内斗,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贺连城垂下眼睫,漆黑眼瞳里倒映出小姑娘自信笑着的模样。

  他唇角缓缓漾起一抹弧度,抬头拍了拍她毛茸茸的脑袋,清冷如雪的嗓音,低声笑。

  “就你鬼主意多。”

  “走吧,先吃饭,回头我跟你一起去牛棚接秦先生。”

  第二天。

  许如烟上午特意去了趟镇上。

  她回忆着先前跟秦鹤年问过的眼镜度数,又花钱找人给他新做了一副细框眼镜。

  新眼镜做完后,她又去镇上找了木匠和铁匠,打算给贺连城院里那间厨房改造下。

  回头整张能烧炕的床铺住人,再收拾下,好让秦鹤年住过来。

  许如烟把零零碎碎的事情都安排完以后,才又回村里,去牛棚打算找秦鹤年,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咚咚”。

  敲门声骤然响起。

  许如烟在牛棚外,清脆悦耳的声音,高高喊:“秦先生,你在里面吗?”

  秦鹤年正在清理牛棚。

  闻言,他抬起瘦弱的胳膊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笑道:“在的,你直接进来吧。”

  许如烟推门一看,发现他正在拿着水桶洗牛棚,急忙走过去把他拉起来,说。

  “秦先生,你怎么还在刷牛棚,快起来,白村长没来告诉你吗,你以后不用在牛棚干活了!”

  秦鹤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白村长上午来过告诉我,他说在王成回来前,我还得暂时负责牛棚的活,村里的牛不能没人照顾。”

  那倒也是。

  许如烟四处环顾了下,发现牛棚的环境实在是简陋,根本不是人能住的地方。

  她又忍不住和他说:“秦先生,我今天找工匠帮你打床,等打好以后,你就搬过来跟贺连城一起住吧。”

  秦鹤年轻轻蹙起眉,刚想开口。

  许如烟急忙打断他,好声劝道:“秦先生,你千万别和我客气,那院子是村里分给我的,不要钱。”

  “现在里面就住着贺连城一个人,剩下一间屋空着也浪费,他自己也用不上。”

  “你搬过来住,晚上也方便辅导我功课,要实在过意不去,就跟贺连城一样,每月给我些粮票钱什么的意思下,就当交房租。”

  许如烟这套说辞下来,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她直接就把秦鹤年所有拒绝的话都堵死了。

  秦鹤年温和的笑了笑,对她投去感激的目光:“许同志,谢谢你。”

  “我在村里的日子……真是多亏你帮忙。”

  秦鹤年这话可不是客套,他是真心实意的。

  这年代下放人员可以说是社会最底层,再讲难听点,说他们没人权都不过分。

  其他下放到牛棚的人过的都是什么地狱般的残酷生活?

  他跟贺连城能有幸遇到许如烟,已经算是上辈子积德,这辈子有好报。

  不然,秦鹤年都不敢想,他们的命运会变成怎样。

  无非就是和这个年代大多数的下放份子一样,在牛棚里蹉跎半生,受尽折辱。

  然后被生活磨平棱角,磨尽所有作为人的尊严与骄傲。

  秦鹤年眸光复杂的看向许如烟,沉默半晌后,温柔笑道。

  “许同志,你这样无私的帮助我,我总要想办法回报你的,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许如烟急忙摆摆手,说:“不不不,秦先生,这都是我自愿做的,你就当我惜……”才。

  最后一个字,许如烟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秦鹤年轻轻转身,从牛棚的破柜子里摸出一沓纸,递到许如烟面前,笑的温柔体贴。

  “许同志,这是我上次答应过你,要给你出的高考模拟题。”

  许如烟:“……”

  许如烟呆愣愣的怔在原地:“啊?啊……哦哦,秦先生,原来你说的报答是……”

  许如烟顿时心情复杂。

  妈呀,误会了。

  她还以为秦鹤年要送什么呢。

  原来是要送她卷子做题!

  ……谢谢你哦。

  你人真好。

  秦鹤年不好意思的推了推鼻梁上破了一半镜片的眼镜,清隽斯文的脸庞微红,轻声说。

  “许同志,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机会,我都尽量多给你出出卷子。”

  “题量这块你不用担心,包够的!全科目想做多少有多少,样样不带重复!”

  许如烟:“……”

  许如烟看着秦鹤年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壮志酬筹的模样。

  她白净乖巧的小脸慢慢皱成一团,心情就突然有些复杂。

  许如烟都能想象到,自己以后每天晚上被题海淹没的模样。

  那可真是……

  痛并快乐着!

  许如烟扯了扯唇角,心里感动的流下泪水,欲哭无泪:“秦先生,谢谢你,你人真好。”

  秦鹤年温柔的笑了笑,轻轻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不客气,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他又急忙转身,擦了擦牛棚的凳子和桌子,抬头看看天,笑道。

  “许同志,我看今天上午时间还早,这样,择日不如撞日。”

  “你今天,就把这套卷子做完再走吧!”

  许如烟:“……”

  许如烟整个人都懵了:“啊?”

  这么突然的吗?

  她顿时垮下小脸:“可是秦先生,我、我还没复习好……”

  “有好多知识点,我都没太懂……”

  许如烟在秦鹤年严肃又不失温柔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

  秦鹤年安慰她说:“没关系,只是模拟而已,本来也是为了看看你都有哪些知识点不会,查漏补缺。”

  他又抬头看了眼时间,最后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心软说道:“那不如这样吧。”

  “本来做高考模拟题,为了保证效果,都是要严格按照考试时间来限时的。”

  “但你毕竟才刚开始复习,接触这些高考知识也不深,这次我就先不给你限时。”

  “你好好做,争取把每道题都做上,不会的也尽量多写写,让我看看你的思路。”

  秦鹤年的语气非常温柔,眸光也跟冬日暖阳般柔和。

  但不知道为什么。

  许如烟就是莫名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可能是他的话跟以前上学时老师说的太像,难免勾起许如烟上学时的恐惧。

  她跟个小鹌鹑似的,捧着卷子站在原地,扯起唇角笑了笑,小声说:“那……秦先生,您回头别嫌弃我就好。”

  她就是个中专生,算上前一世,都多长时间没接触过这些。

  复习也不是一口吃个胖子,那么多科目呢,她目前就只学个皮毛。

  许如烟心如死灰,都不难想象到自己的成绩会有多惨不忍睹。

  她甚至有些不敢去看秦鹤年因为充满期待而闪闪发亮的眼睛。

  许如烟坐到凳子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她从包里掏了掏,拿出一个深棕色眼镜盒,笑道:“秦先生,这个送你。”

  秦鹤年视线落到她手里的眼镜盒,有些惊讶的说道:“许同志,这是……”

  “送你的新眼镜。”

  许如烟眉眼弯弯的笑出来,跟天上漂亮好看的月牙似的,如泉水般清澈悦耳的嗓音,脆生生的甜甜说道。

  “我今早去镇上刚让人打的,你就收下吧,总是带着坏一半的眼镜也不算回事。”

  许如烟怕他不同意,还急忙补充说:“秦先生,我是大夫,你信我。”

  “如果近视眼的人,长时间只戴半副眼镜,两只眼的视力会慢慢变得相差更多,眼睛的度数也更容易上涨。”

  “你也不想自己的眼睛越来越瞎吧?”

  许如烟说完以后,十分真诚的冲他轻轻眨眼,唇角漾起一抹灿烂又明媚的笑意。

  秦鹤年:“……”

  秦鹤年缓缓垂下眼睫,沉默半晌,温柔笑道:“许同志,我才发现,你这小姑娘……”

  “伶牙俐齿的,真会说话,总能说到人心坎里,让人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