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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连城到底是被赶出去了。

  许如烟嫌他碍事。

  三个人的房间,还是太过拥挤。

  贺连城高大挺拔的身影形单影只的站在屋外,显得有几分寂寥落寞。

  夏夜的风不算冷。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

  夜风吹在立于屋外的贺连城身上,心里哇凉哇凉的,凉的透心彻骨。

  他俊朗英气的脸庞,表情有些阴郁,脸色更是黑的仿佛能凝出水来。

  贺连城垂下密长眼睫,宽阔的肩膀还搭着有些潮湿的毛巾,此刻心情就是很郁闷。

  他当年也是上过军校的,成绩名列前茅,考过年纪第一,思想**课更是学的不错,被领导点名表扬过,还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过话。

  扪心自问。

  他跟从海外留学,在厦大农学院任职大学教授的秦鹤年比起来,真的有差很多吗?

  ……

  那差距属实还是真不算小。

  贺连城摸了摸鼻子,脸色更沉了几分,幽深眸底划过戾气。

  他倒有自知之明,也不自欺欺人,心里也承认秦鹤年确实优秀,在学习上更是能帮许如烟很多忙。

  自己就是骑马都赶不上人家做学问,没必要自取其辱。

  贺连城眸底翻涌着波涛汹涌的暗芒,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复杂晦暗情绪,没再犹豫,转头就去外面绕着村子夜跑三圈。

  呵。

  贺连城边跑边咬牙,冷笑。

  学问比不过,身材难道还比不过吗?

  他就不信,自己努力保持好一身肌肉线条流畅结实的硬朗身材,某只跟小白兔似的小姑娘还能把持得住?

  这要是日子长久相处下来,她能不对他的肉体心动,那他也心服口服,就当她是性转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

  卷!

  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

  贺连城死死咬住下颌,额角青筋绷起,大晚上绕着白家村夜跑三圈,浑身结实的肌肉渗出一层薄汗,男性强势的荷尔蒙气息爆棚。

  他唇角缓缓扬起一抹弧度,压根都没意识到。

  曾经赫赫有名的部队团长,战场上英雄杀敌、不惧死亡、让敌我双方都畏怕到骨子里的一条疯狗,如今想要追求一个年轻小姑娘,居然还要靠牺牲美色和肉体来勾引人!

  第二天一早。

  许如烟懒懒打了个哈欠。

  昨晚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她就像海绵一样疯狂吸取秦鹤年的学问,大清早起来简直不要太满足,完全神清气爽。

  许如烟揉了揉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

  她穿好衣服,下床准备去打壶热水洗脸,刚一推开门,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具力量感十足的健壮肉体。

  许如烟怔愣在原地,惊的瞬间瞪大眼。

  贺连城早起在院子里做仰卧起坐。

  长相俊美英气的男人只穿一件薄背心,一手负在背后,只用单手撑地,手臂肌肉用力绷起,露出青筋。

  和发力的肌肉形成巨大反差的,是贺连城的表情。

  他俊朗帅气的脸庞表情很淡,看来单手做俯卧撑对他而言还是太过轻松简单,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有额角渗出层薄汗。

  ……这是被太阳晒出来的。

  许如烟惊讶的端着搪瓷脸盆看他,黑白分明的杏眼满满映入男人极具蓬勃生命力的好身材,喉结微微滚动,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许如烟脸上露出一抹困惑的表情,软声说道:“贺连城,你……”

  “你大清早起床发什么癫?”

  许如烟说着,又懒懒打了个哈欠。

  她刚起床太困,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脑袋晕乎乎的只想回去钻到被窝睡个美美的回笼觉。

  许如烟**眼睛去打水,边走边困困的小声提醒他,娇软的嗓音有些黏糊糊的,发音不太清晰。

  “赶紧收拾收拾吃饭了,你不用上工吗?”

  贺连城:“……”

  贺连城单手撑地的胳膊猛的僵住。

  他停顿了下,薄唇抿起,一个用力撑起身,慢条斯理的站起来,表情淡漠矜冷,英俊帅气的脸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情绪。

  贺连城幽深的狭长凤眸紧紧盯向许如烟慢慢走远的纤细苗条背影,扯了下唇角,心情不免有些郁闷。

  这小姑娘……

  怎么还油盐不进的?!

  软的不吃,硬的不行。

  成。

  贺连城云淡风轻的拿起放在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汗,舌尖抵了下腮帮,哂笑。

  是他还不够努力。

  怪他。

  他该再努力些的。

  贺连城是个很善于反思自己的人。

  他从来不会把问题归结于别人有错,只从自身找原因。

  这也是他参军以后,短短几年晋升飞速的原因。

  不光是战功显赫,还是因为他进步巨大,犯过的错误很快就能找到根源,并想办法从源头解决,从不抱怨,也不推辞甩锅,保证下一次不会再犯。

  贺连城懒懒用毛巾又擦了下额角渗出的汗,刚要转身洗漱,就瞧见秦鹤年也拿着搪瓷脸盆慢吞吞从屋里走出来。

  秦鹤年与他视线撞上,也愣了愣,温润斯文的笑出来。

  “小贺,这么早起来就锻炼身体呢?”

  秦鹤年有些感慨,也有些羡慕。

  他是读书人出身,虽然从事农学工作,也经不住下乡这样天天埋头种地耕作的高强度上工。

  秦鹤年总觉得休息不够,下工回来除了教书和做饭,压根不想动一下。

  反观贺连城,他去修水库,明明比他更累,还有精力大清早起来做俯卧撑。

  秦鹤年喟叹一声,发自内心的感慨:“年轻真好啊。”

  “不像我,都快奔三了,精力也不如以前,每天总觉得很累。”

  贺连城闻言,锋锐凌厉的眉梢轻挑,唇角缓缓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抬手掩唇,咳嗽了声,视线不自觉往许如烟的方向看,幽深的狭长凤眸盯住她纤细瘦削的娇小背影,清冷嗓音喑哑,隐藏着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炙热。

  “是啊……”

  “秦先生说的对,年轻真好。”

  贺连城转过头又看向秦鹤年,眸光微暗,俊朗英气的脸庞,真心实意的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秦鹤年:“……”

  秦鹤年伸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有些困惑的看他。

  小贺他……

  他没事吧?

  早晨的时间还是挺紧的。

  三人匆匆吃完早饭,就原地解散,该干嘛干嘛。

  许如烟伸了个懒腰,收拾完桌子就往自己院子里走。

  今天是公社开表彰大会的日子。

  她打算一会儿拿上自己的总结报告,骑上自己新买的二八大杠去公社。

  许如烟看着院子里静静放着的自行车,眸光微闪,还忍不住有些感叹。

  下乡的时候能有一辆自己的自行车真不错吧,不然她去公社,要么得自己用脚一步步走,要么就得雇牛车,两样都很麻烦。

  现在好了。

  她想去哪儿,脚一蹬,骑着自行车随时随地就能走,舒爽的很!

  许如烟心情不错,忍不住哼起家乡的江南小调,转身进屋,打算收拾一下就走人。

  她正把工作报告放进挎布包里,就听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年轻女声。

  “许大夫,你在屋里吗?”

  许如烟手一顿,起身脆生生的应道:“小芳姐,我在的!”

  许如烟急忙走出去,给白小芳开门。

  “吱扭”一声响。

  木门被颤巍巍的推开。

  白小芳笑容灿烂的站在门外,抱着两匹布,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许大夫,打扰你了。”

  “我今天来,是想给你送些布。”

  “我听说你昨天新买了缝纫机回来,和爷爷商量了下,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你,干脆就拿票去镇上买了两匹布回来,你拿着可以做新衣裳穿。”

  白小芳怕许如烟拒绝,都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把布塞到她怀里,又拿起一篮子蒸饺,红着脸慌忙说。

  “还有这个,许大夫,这是我和婶婶大清早一起做的蒸饺,里面是纯猪肉馅的,可香咧,你尝尝。”

  许如烟抱着布,有些惊讶:“这……你们真是破费了。”

  白村长家里的情况她还是知道的。

  平常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吃肉的人家,这次为了感激她花这么大手笔,又是买肉做纯肉蒸饺,又是买布。

  对于白村长一家来说,这已经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能拿出来的最大诚意了。

  白小芳又慌忙将篮子挂到许如烟纤细的胳膊上,推了推,笑道:“许大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你快收下吧,我还嫌给你给的少呢!”

  白小芳说完,怕许如烟推辞,干脆趁她怀里抱着布,行动不方便,转身就往外走。

  她边走边回头冲许如烟挥挥手笑:“许大夫,等回头我给婷婷过户回来,再带她一起来感谢你!”

  许如烟:“诶……小芳姐……”

  许如烟抱着布站在原地,又好笑又无奈。

  不过想想也是。

  总不能你天天给人家恩惠,却又不让人家回报,那人家心里也过意不去,时间久了,迟早要出问题。

  许如烟还是懂得人情往来的道理,既然白小芳非要给,她也不矫情。

  许如烟将布放回屋里,两匹布,一匹白布一匹花布,花布留着以后用,白布可以拿出来给秦鹤年跟贺连城做身新衣服。

  许如烟摸着下巴想了想。

  这两人下乡以后,每天来来回回就那几件衣服,瞅着可怜巴巴的,也是时候添件新的白衬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