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晚时,宋延才回了家。

  林双屿听见开门的声音,急忙过来,帮他把外套脱了挂起来,又端来一杯温水。

  宋延看了她一眼,微微冷淡:“你怎么在这儿?”

  林双屿一怔。

  宋延这个人,说好听点,是一向行允有礼,难听点,就是古板无趣。

  林双屿和他确定关系两年了,期间她主动暗示过很多次,他都没有半点反应。

  他也不允许林双屿没经过他同意来他家。

  “好几天没见你了,”林双屿委屈巴巴的:“而且伯母说,你这段时间都不太对劲,我担心你。”

  宋延扯了扯领带,疲惫的摔进沙发里。

  林双屿说什么,他没听清。

  他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今天下午和司愿发生过的一切。

  林双屿坐过来,贴心的问:“到底怎么了?”

  宋延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开口道:“小愿说她有抑郁症。”

  林双屿神情凝滞。

  她眸色冷了几分,默默咬了咬牙。

  怪不得现在宋延所有心思都在她身上。

  还是一贯的会哗众取宠。

  “抑郁症啊?”

  她上前,坐在宋延旁边:“这怎么会……她以前性格不是很好?这次回来,也没什么异常啊。”

  “我也想知道。”

  宋延喉结滚动,原本是一点不信。

  可江妄下午的那几句话又点醒了他。

  “她在国外待了五年,我不知道,这五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明天打算去查一下,如果真的有,就不能让她受委屈。”

  林双屿闻言,沉默了几秒,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犹豫,“阿延,有件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宋延睁开眼睛,正视她。

  “前段时间我在商场碰到过司愿,因为想起当年学校的那些打打闹闹,我就拉着她给她道歉。我还跟她说,一直以来我都很自责,甚至确诊了抑郁症,你是因为心疼我,才一直照顾我的,我也没想到,她会记住我这个病,就……”

  宋延微微凝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双屿叹了口气:“她可能是以为,只有说自己有抑郁症,才能让你多关注她。”

  宋延垂下眸子,认真的思虑起来。

  林双屿看他的表情,知道他心底本来就有所疑虑。

  她继续推波助澜:“你想啊,小孩子嘛,看到别人用某种方式得到想要的东西,就会跟着学。”

  这话像一盆冷水,猝不及防泼进宋延心里。

  司愿在宋延这里,的确一直都是不成熟的。

  所以才会轻而易举就被别人骗着走。

  “我一直以为,小愿长大了,就不会再这么幼稚。”

  林双屿连忙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姿态愈发柔软:“你也别太生气,或许她只是太怕失去你了。毕竟当年你对她那么好,现在突然把心思放在别的人上,她难免会慌。”

  宋延没接话,只是靠在沙发上,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窗外的路灯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人看不清情绪。

  他其实很不想相信,曾经一直追在他身后的乖妹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她了。

  林双屿看宋延今天状态很不好,用手指抚上他的手:“阿延,别想她了,今天这么晚了……”

  她还没说完,宋延的手机忽然响了。

  宋延回过神来,推开林双屿的手,接通。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宋延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他抓起外套往身上一裹,鞋都没穿稳就往门外冲。

  林双屿追上去拽他衣袖:“阿延,发生什么了?”

  宋延脚步没停,只回头丢了句:“我母亲病了。”

  ——

  司愿刚沾上枕头,床头电话就尖锐地响起来。

  她**眼睛接起,宋父急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小愿,能不能来趟医院?你妈妈情况不太好。”

  司愿错愕地皱起眉:“我……”

  “你妈妈那么疼你,这个时候,你来陪陪她吧。”

  司愿捏着电话的手指泛白。

  她是个没办法对一切都果决的人。

  不可否认,宋母曾经对她的确好过,尽管掺杂真心假意。

  人命关天的大事前,司愿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她哑着嗓子应:“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她就下了楼。

  夜色里,出租车的鸣笛声划破寂静。

  司愿盯着车窗,心脏跳得发紧。

  ——

  司愿到了医院,循着护士站的指引找了过去。

  抢救室外,宋父坐在椅子上,手掌撑着额头。

  海城宋家的董事长,司愿眼里山一样的男人,此刻光是坐在那里,就觉得背影疲惫不堪。

  宋延靠在墙上,听见动静,抬头看向她。

  目光有些茫然。

  司愿避开他的视线,径直走向宋父。

  她蹲下来,习惯性的称呼他:“爸爸,到底发生什么了?”

  宋父的声音沙哑沉闷:“下午,你妈妈说心口痛,晚上就晕倒了,医生说是心衰,正在抢救。”

  宋母身体一直不好,尤其是心脏,可一直以来保养的都很好,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

  难道是因为前几天关于自己的事?

  司愿不敢想。

  “爸爸,会好的。”

  很久后,宋母还没有从手术室出来。

  宋延让父亲先去休息,有消息立刻通知他。

  司愿也劝他:“是啊,您二老不要都熬坏了。”

  宋父这才勉强应下。

  送走宋父,楼道里只剩下宋延和司愿两个人。

  司愿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她坐下,疲惫的叹了口气。

  宋延坐在她身侧。

  司愿没看他,起身想走。

  可宋延还是先开了口。

  “小愿,这个时候,你连陪哥哥一会儿都不愿意么?”

  司愿嘴角卷起了冷凉的笑,没坐下,宋母抢救室绿色的光照在她脸上,刺目的眼睛疼。

  他把她的药扔掉的那一瞬间,有没有拿自己当哥哥呢?

  “我是为了爸的电话才回来的,因为我们曾经是一家人。”

  宋延闭了闭眼:“以后也会是!”

  “不会是了。”

  司愿回头看他,想起他的母亲还躺在里面。

  她忍下冷言冷语,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和他说。

  “我或许是宋家的污点,所以以后,我会离你远远的,你再也不用假装对我容忍和慈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