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月,悄然而至。

  巨坑深处,林渊缓缓睁开了双眼。

  在他的眼眸开阖之间,仿佛有混沌开辟,星辰生灭的景象一闪而过。他整个人的气息,已经完全内敛,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青年,但若是仔细感知,便会发现,他周围的空间,都因为他的存在,而产生着一种微妙的扭曲。

  他站起身,随意地挥了挥手。

  “轰隆!”

  整片大地都在震动,不远处的的一座万丈高山,在他这一挥之下,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腻的尘埃,飘散在风中。

  “力量,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林渊低声自语。

  经过三个月的闭关,他不仅将“纪元之锁”的本源彻底炼化,修为稳固在了大圣境中期,更重要的是,他对不朽混沌之力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如今,他体内的力量,已经完全转化为了那种灰金色的本源。这种力量,既有混沌的吞噬与演化之能,又具备了不朽的破法与不灭特性。一念之间,便可分解万物,也可重塑乾坤。

  “是时候了。”

  他抬头望向天际,一步踏出,身影便出现在了巨坑之外。

  在那里,林正南、苏念儿、柳如烟、梦蝶道人,以及一道略显虚幻的白衣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那白衣身影,正是恢复了些许元气的瑶光。她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比起三个月前,已经好了太多,至少不再是那种随时可能消散的透明感。

  “不错。”瑶光看着林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赞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那驳杂的力量梳理到如此地步,你的天赋,超出了我的预料。”

  “谬赞了。”林渊谦逊了一句,目光随即被众人身前,那艘悬浮在半空中的奇异舟楫所吸引。

  那是一艘通体呈现暗金色,长约百丈的梭形星舟。它的船身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这些符文玄奥无比,相互勾连,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整体,散发着一股坚不可摧,而又灵动飘逸的气息。

  船首的位置,雕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求索。

  “此舟,由我提供核心阵图,位道长,耗费了无数神料,历时两月才炼制而成。”瑶光介绍道,“它足以抵御归墟外围的法则风暴,带我们去到安全的地方。”

  “多谢道长。”林渊对着众人,郑重地行了一礼。

  他知道,为了炼制这艘星舟,他们必然付出了巨大的心血。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林正南摆了摆手,“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路上小心。”

  说着,他递给林渊一枚储物戒指。

  林渊神识探入,发现里面除了堆积如山的丹药和神源外,还有几件散发着恐怖帝威的器物。那是一面古镜,一尊宝塔,还有一张神弓。每一件,都是真正的帝兵!

  “师尊,这……”林渊楞住,帝兵虽然珍贵,可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徒弟们可以用得上。

  “拿着!”林正南不容置疑地说道,“这些都是我从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手里‘借’来的。虽然你不缺,但你此去归墟,凶险万分,多几件保命的东西总是好的。用完了,等你回来,再还给你徒儿们就是了。”

  林渊心中一暖,不再推辞,将戒指收好。

  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

  “前辈,保重。”柳如烟眼圈泛红,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苏念儿走上前,替林渊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柔声道:“师父,我们在家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保证。”林渊看着她们,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将两女拥入怀中,轻轻抱了一下,而后松开,再没有丝毫留恋,转身看向瑶光。

  “我们走吧。”

  瑶光点了点头,两人身形一动,便落在了“求索号”星舟之上。

  星舟发出一声轻鸣,船身的符文逐一点亮,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朝着域外星空飞去。

  地面上,林正南等人仰望着那道越来越远的光芒,久久没有言语。

  然而,就在“求索号”即将飞出盘古大陆,进入无垠宇宙的刹那,异变陡生!

  整片天地,忽然暗了下来。

  一股浩瀚、古老、苍茫的意志,从盘古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苏醒,化作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求索号”死死地笼罩住。

  星舟的速度锐减,仿佛陷入了泥潭之中,寸步难行。

  “这是……”星舟之上,林渊脸色一变。

  “是这片大陆的意志。”瑶光的眉头,也微微蹙起,“我们打破‘纪元之锁’,虽然是好事,但也让大陆的本源,与外界产生了联系。它苏醒了,并且将我这个不属于这个纪元的存在,视为了威胁。”

  这股意志,没有敌意,只有一种最原始的排斥与警惕。它像一个刚刚睡醒的巨人,发现家里闯进了一个气息强大的陌生人,本能地想要将对方驱逐出去。

  “怎么办?”林渊问道。

  “麻烦了。”瑶光的脸色有些凝重,“我若是在全盛时期,自然不惧。但现在,我无法与它对抗。强行突围,只会引来它更强烈的反击。”

  这便是他们此行遇到的第一个,也是最意想不到的冲突。

  敌人不是昊天,不是其他圣地,而是他们脚下这片,想要保护的大陆本身!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林渊忽然心中一动。

  他想起了自己的混沌本源。

  混沌,是万物之始。这片大陆,乃至整个宇宙,都是从混沌中诞生。从理论上说,他的力量,与这大陆之灵,应该是同源的。

  “让我来试试。”

  林渊走到船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神念,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去。他没有试图去对抗那股浩瀚的意志,而是将自己的不朽混沌之力,化作最柔和的波动,向其传递着一个善意的念头。

  他将自己与昊天的因果,将太一的来历,将他们此行的目的,毫无保留地,以一种信息流的方式,传递了过去。

  他在与一个世界,进行平等的交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那股笼罩着星舟的意志,依旧强大,但其中的排斥与警惕,却在慢慢减弱。它似乎在“阅读”林渊传递的信息,在“思考”。

  许久之后,那股浩瀚的意志,终于有了回应。

  它没有发出声音,却将一道信息,直接印入了林渊和瑶光的脑海。

  那是一幅画面。

  画面中,是一片破碎的星域,到处都是时空乱流和法则碎片。而在那片破碎星域的中央,悬浮着一座古朴的青铜巨钟,钟身之上,布满了裂痕,但依旧散发着镇压万古的恐怖气息。

  混沌钟!

  “它……它在为我们指路!”瑶光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激动。

  大陆之灵,不仅理解了他们的意图,认可了他们,甚至还耗费本源,为他们推演出了混沌钟碎片的具体位置!

  下一刻,笼罩着星舟的无形巨网,悄然散去。

  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求索号”,猛地向前一推。

  “咻!”

  星舟的速度,暴增了十倍不止,化作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流光,冲破了盘古大陆的界膜,消失在了茫茫宇宙之中。

  大陆之灵,在用自己的方式,为他们送行。

  星舟之上,林渊回望了一眼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将它的模样,深深地刻在了心底。

  “归墟,我来了。”

  他的前方,是未知的星海,是凶险的旅途,但他的眼中,没有迷茫,只有一往无前的坚定。

  一场全新的求索之路,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