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派摸金手记 第88章

小说:北派摸金手记 作者:大王且慢 更新时间:2025-12-09 23:08:08 源网站:2k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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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旁敲侧击了几句,但张教授口风很紧,涉及到具体研究内容和与温行之交流的细节,便含糊其辞,只说是一些学术探讨。

  看来从张教授这里,很难直接得到核心信息。我只好客气地跟他道别,看着他走远。

  回到宅子,我心里更沉了。温行之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他已经开始借助“学术”的力量,来为他那危险的目的铺路了。

  那天晚上,我注意到温行之房间的灯又亮了大半夜。透过窗纸,能看到他伏在桌前的影子,似乎在研究张教授给他的那个信封里的东西。

  必须得想办法知道他到底在计划什么。硬闯他房间肯定不行,偷看也有风险。或许……可以从那个陶罐入手?温行之似乎很在意那个罐子,如果能找到机会……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那玩意儿邪性得很,温行之明确警告过不能碰。可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就在我辗转反侧,琢磨着怎么对付那个陶罐的时候,宅子里,另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昏昏沉沉、时醒时睡的黄爷,在一天清晨,突然清晰地喊出了三**名字。

  当时老白正像往常一样,准备给黄爷喂点参汤。刚把勺子递到黄爷嘴边,一直眼神茫然的黄爷,眼珠子忽然转动了一下,聚焦在了床边的三娘身上,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

  “……三丫头……”

  三娘正端着药碗,闻声浑身剧震,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猛地扑到床前,抓住黄爷枯瘦的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爹……爹!你认得我了?你认得我了?!”

  黄爷看着她,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彩,他嘴唇又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极其缓慢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眼皮耷拉下去,又陷入了昏睡。

  但这一声“三丫头”,无疑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宅子里多日来的沉闷和阴郁!

  消息传开,斌子和泥鳅都激动得红了眼眶,连声说“老天开眼”。老白更是老泪纵横,喃喃念叨着“掌柜的吉人天相”。

  三娘守在床边,握着父亲的手,又哭又笑,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我也为他们感到高兴,黄爷能认出人,说明他的神智正在恢复,这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然而,在替他们高兴的同时,我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站在房门口,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温行之。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只是,他的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情绪太快,我来不及捕捉,但绝对不是什么欣慰或者高兴。

  反而……更像是一种……计划被打扰的不耐,或者说,是某种……紧迫感?

  他为什么是这种反应?黄爷好转,对他而言不是好事吗?

  一个冰冷的念头陡然窜上我的心头:难道,他之前让三娘和我们“离开西安”,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接下来的行动危险,更是因为……他需要黄爷或者三娘,处于某种“特定”的状态?而现在黄爷的好转,打破了他的某种预期?

  这个猜测让我不寒而栗。

  我看着温行之平静的侧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一路同生共死的同伴,他的心思,深沉得如同那城墙下的密道,隐藏着太多我们无法理解,也绝不能触碰的秘密。

  而黄爷的这声呼唤,或许,不仅仅是一个好消息,更是一个信号,一个风暴即将加速来临的信号。

  黄爷那一声“三丫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宅子里死水般的气氛“滋啦”一声,冒起了青烟。希望是真真切切地来了,可这希望底下,却涌动着让人心里发毛的暗流。

  三娘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黄爷床边,喂水擦身,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一错眼,父亲眼中那点刚刚燃起的微弱神采就又熄灭了。斌子和泥鳅也收敛了之前的散漫,进出都轻手轻脚,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喜悦和小心翼翼的郑重。连老白佝偻的腰背,似乎都挺直了些。

  只有温行之,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平静样子。他照常诊脉,开方,语气平淡地交代注意事项,但那份平静底下,我总觉得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他待在房间里的时间更长了,有时候我半夜起来,还能看到他窗口透出的灯光,以及映在窗纸上那伏案不动的剪影。

  张教授给他的那个牛皮纸信封,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那里面的东西,肯定跟他下一步的行动有关。

  我必须得知道那是什么。

  机会在一个午后降临。温行之被三娘请去里间,说是黄爷似乎又想说话,让他去看看。斌子和泥鳅凑在院子里,嘀嘀咕咕地研究着刚弄来的一张据说是“内部流出”的录音机票券。老白在厨房熬药。

  宅子里难得的安静。我心跳有些快,深吸一口气,溜到了温行之的房门外。侧耳听了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我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这次他从里面闩上了。

  看来经过上次陶罐事件,他警惕性高了很多。硬闯不行,我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后墙上那扇用来通风换气、装着几根木栅栏的小气窗上。气窗不大,但勉强能容一个瘦削的人钻过去。位置比较高,下面堆着些废弃不用的瓦盆和烂木头。

  也顾不上脏了,我手脚并用,踩着那些摇摇晃晃的杂物,小心翼翼地攀了上去。木栅栏有些年头了,边缘朽烂,我用手试了试,还算牢固。屏住呼吸,将身体尽量缩紧,脑袋和肩膀先探了进去,然后是身子,一点点地,像条泥鳅一样,艰难地挤进了气窗,噗通一声,摔在了屋内的地面上。

  顾不上摔疼的胳膊肘,我立刻爬起来,警惕地四下张望。房间里弥漫着熟悉的药材和陈旧纸张的味道,还有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源头依旧是那个锁着的木柜。

  我的目标不是柜子。目光迅速锁定在书桌上。桌上有些凌乱,摊着几张画满了奇怪符号和线条的草纸,那本颜色深沉的线装古书也打开着。而那个牛皮纸信封,就压在古书下面,露出一角。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响。我快步走到桌边,小心地将信封从书下抽了出来。信封没有封口,我屏住呼吸,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是几张叠在一起的、泛黄的图纸,还有几页用钢笔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

  我先展开图纸。最上面一张,像是一张手工绘制的地图,线条粗糙,但标注还算清晰。上面画的是西安城及周边区域的轮廓,但重点不在城内的街巷,而是一条条用蓝色墨水标注出的、蜿蜒曲折的线条,像是河流,又不太像,许多线条都消失在城墙根下或者某些标记着特殊符号(比如小塔、古树)的位置旁边。图纸上方用繁体字写着几个字:《西安地区古水脉推测图》。

  古水脉?这就是张教授研究的玩意儿?

  我压下心中的疑惑,又看向另外几张图纸。这几张更像是某种结构剖面图,画着地下岩层的分布,以及一些贯穿其中的、被特意加粗标注的通道状结构,旁边用极小的字标注着“疑似淤塞”、“可能存在空腔”、“地气异常点”等字样。

  最后,我拿起那几页信纸。是张教授的笔迹,字迹有些潦草,透着一股兴奋劲儿。

  “……行之吾弟,你所提之‘地气节点与古水脉交汇’假说,与吾近日研究不谋而合!依你所示方位,吾查阅故纸堆,结合近年地质勘探零星数据,确于碑林以北、旧皇城西南隅、以及灞桥以东三处,发现强烈疑点!尤以旧皇城西南隅为甚,该处史料记载曾有‘九龙井’之称,虽早已湮没,然民间素有‘井通幽冥’之传说,或非空穴来风……”

  “……附上初步推测图,其中蓝色线为吾推断之古水脉走向,红色标记即为三处疑点,尤以‘甲壹’号(即旧皇城西南隅)为重中之重!此地脉水络,暗合九宫八卦之象,若真如弟所推测,存在‘源质’共鸣,则此处极可能为关键‘穴眼’!望弟谨慎查探,若有发现,务必告知,此于吾之研究,或为重大突破!”

  信纸的最后,张教授还热情地邀请温行之有空再去详谈,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学术发现的渴望。

  我看得后背发凉。

  什么“地气节点”、“源质共鸣”、“穴眼”!张教授以为自己是在进行纯粹的学术研究,可他提供的这些图纸和推断,在温行之手里,简直就成了寻找那些诡异“源质”和通往所谓“归墟之门”的路引!

  温行之根本就是在利用张教授的专业知识,来为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定位!

  他将目标锁定在了三个地方,尤其是那个“旧皇城西南隅”,标着“甲壹”号的位置!那里有什么?“九龙井”?“井通幽冥”?

  我猛地想起那夜他潜入的城墙密道。难道那密道,就是通往这“甲壹”号位置的途径之一?

  必须阻止他!天知道他找到那个“穴眼”之后,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那个陶罐里的“源质”,一旦在那种地方被释放,后果不堪设想!

  我快速将图纸和信纸按照原样叠好,塞回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回古书下面。然后不敢再多停留,原路返回,又从那个气窗艰难地钻了出去,落地时差点崴了脚。

  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我心乱如麻。知道了他的计划,可我该怎么阻止?直接告诉三娘和斌子?他们会信吗?温行之刚刚救了黄爷,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而且,我说他寻找“归墟之门”,要用邪门的“源质”打开什么“门”,这听起来简直像天方夜谭。

  就在我心神不宁地溜回自己房间时,在回廊拐角,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是温行之。

  他刚从里间出来,脸色似乎比刚才进去时更冷了一些,看到我匆匆从后面过来,他眼神锐利地在我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我沾着灰尘和蛛网的肩头和裤腿上停顿了一瞬。

  “去哪了?”他淡淡地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没……没去哪,”我心里一虚,强自镇定,“去后面柴房找了点东西,蹭脏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那目光仿佛带着钩子,要从我眼睛里挖出点什么。几秒钟后,他才移开目光,什么都没说,径直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看着他关上的房门,我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肯定起疑了。

  不能再等了。我必须想办法,至少,要先他一步,去探探那个“甲壹”号位置,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如果能找到证据,证明那里的危险,或许就能说服三娘他们。

  打定主意,我回到房间,开始暗自准备。手电筒、火柴、绳子、还有那枚虽然灵性受损但关键时刻或许能预警的洪武通宝……我把能想到的东西都悄悄归拢到一起。

  晚上,我找到斌子。他正就着花生米喝小酒,心情不错。

  “斌子哥,跟你商量个事。”我凑过去,压低声音。

  “啥事?神神秘秘的。”斌子呷了一口酒,瞥了我一眼。

  “我打听到个地方,可能藏着点老东西,油水应该不小。”我故意说得含糊,“就在旧皇城那边,想今晚先去探探路。”

  “旧皇城?”斌子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皱起眉,“那边现在管得严吧?而且黑灯瞎火的……”

  “就是晚上才方便。”我继续煽动,“我踩过点了,有个地方墙矮,好进。就先去瞅瞅,不下家伙,有搞头再叫你和泥鳅。”

  斌子明显动了心,他放下酒盅,搓了搓手:“真有油水?”

  “十有八九。”我肯定地点点头,“怎么样?陪我去趟?两个人有个照应。”

  斌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抵住“油水”的诱惑,把杯里剩下的酒一口闷了,一抹嘴:“成!**,这段时间尽吃老本了,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啥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