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派摸金手记 第94章

小说:北派摸金手记 作者:大王且慢 更新时间:2025-12-09 23:08:08 源网站:2k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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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斌子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看了看昏迷的三娘,又看了看远处那还在微微飘散尘埃的塌陷点,狠狠一咬牙:“走!先回宅子!带上黄爷和老白,咱们撤!”

  我们互相搀扶着,斌子背着三娘,我忍着剧痛,泥鳅惊魂未定地跟在后面,趁着夜色,再次悄无声息地返回了那座气氛已然变得无比诡异的宅院。

  宅子里静悄悄的,似乎之前的惊天动地并未影响到这里。但我们刚翻墙进去,就看到了坐在庭院石凳上,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的老白。他手里攥着旱烟杆,却没点,只是呆呆地望着黄爷房间的方向。

  “白叔?”斌子低声唤道。

  老白缓缓转过头,看到我们狼狈的样子,尤其是斌子背上的三娘,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但更多的是深深的疲惫和一种……了然。

  “回来了……”他声音沙哑,“掌柜的……刚才又闹了一阵,说了好些胡话,什么‘井塌了’、‘锁断了’、‘要来了’……然后,就又睡死过去了,叫不醒。”

  黄爷也感应到了?我心中一凛。这对父女,似乎都与那地下的秘密有着某种诡异的联系。

  “白叔,这地方不能待了。”我直接说道,“温行之可能死下面了,他惹出了大麻烦。我们必须马上带黄爷和三娘离开西安,走得越远越好。”

  老白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质疑。他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站起身,佝偻着背:“我去收拾一下掌柜的细软和药。你们……也准备准备吧。车,我去找,天亮前,咱们就走。”

  他的干脆反而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但更多的是庆幸。有个明白人,省去了太多口舌。

  我们将三娘送回房间安顿,她依旧昏迷,但气息还算平稳。我和斌子、泥鳅也赶紧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换了身干净衣裳,把必要的物品——主要是钱财、证件、一些应急的药品和工具——打包成几个不起眼的包袱。

  老白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回来了,脸色凝重:“车找好了,是辆跑长途的旧卡车,司机是我远房侄子,信得过。钱我也给了双份,让他送咱们出省,去南边。”

  南边?也好,远离这关中之地,远离这些是非。

  天色将明未明,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我们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睡不醒的黄爷用被子裹好,抬上了卡车后厢。三娘则由斌子抱着,也放了上去。后厢里堆了些杂物做掩护,我们几个也挤了进去。

  老白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他们经营了多年的宅院,眼神复杂,但没有任何留恋,利落地锁上了大门。

  卡车发动机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驶离了这条僻静的巷子,驶入了西安城尚未完全苏醒的街道。

  **在冰冷的车厢板上,看着窗外迅速后退的、熟悉的街景,心中五味杂陈。短短几个月,我们从这里出发,闯入哀牢山地狱般的王陵,带回所谓的“希望”,却又卷入更深的漩涡,最终像丧家之犬一样仓皇逃离。

  黄爷和三娘生死未卜,温行之生死不明(我更倾向于他已经死了),而一个被称作“古秽”的恐怖存在,可能还被埋在西安城的地下。

  我们真的能逃掉吗?

  车子颠簸着驶出了城门,上了黄土路。东方天际,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但我们的前路,却比这黎明前的黑暗,更加迷茫,更加凶险未知。

  卡车在颠簸的土路上摇晃了整整一天,直到日头偏西,才在一个靠近省界、看起来十分偏僻破败的小镇外停了下来。司机老白的侄子,一个黑瘦寡言的中年汉子,敲了敲车厢板:“白叔,前面镇子检查得严,我这车太扎眼,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顺着这条小路往前走两三里,有个荒废的龙王庙,能暂时落脚。”

  老白道了声谢,又塞给他一小卷钞票。汉子点点头,没多话,等我们互相搀扶着下了车,便调转车头,冒着黑烟迅速离开了。

  我们一行六人(算上昏迷的黄爷和三娘),站在荒凉的路边,满身疲惫,风尘仆仆。眼前是望不到头的黄土丘陵和稀稀拉拉的枯草,远处那小镇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模糊而冷漠。

  “走吧,先去那庙里再说。”老白叹了口气,带头背起黄爷。斌子则依旧负责三娘。

  所谓的龙王庙,果然荒废得可以。院墙塌了大半,正殿的屋顶漏着几个大窟窿,神像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斑驳的石座。到处都是蛛网和厚厚的灰尘,角落里还有野兽的粪便痕迹。

  但对我们这些刚经历了生死逃亡的人来说,有个能遮风挡雨(勉强)的屋顶,已经算是难得的安身之所了。

  我们简单清理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铺上带来的褥子,将黄爷和三娘安顿好。老白拿出干粮和水,大家默默啃着,谁也没心情说话。殿外,暮色四合,荒原上的风穿过破败的门窗,发出呜呜的怪响,更添了几分凄凉。

  “接下来……咋整?”泥鳅啃着冰冷的窝头,带着哭腔小声问。他这一路上都惊魂未定,此刻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庙,更是害怕。

  没人能立刻回答他。我们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黄爷和三娘需要治疗和休养,但我们不敢去正规医院,怕留下记录,被可能存在的麻烦找上门。身上的钱虽然还有一些,但坐吃山空,在这荒郊野外,也不是长久之计。

  “先住两天,”老白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破庙里回荡,“等掌柜的和三小姐情况稳定些,再想办法打听打听,找个安稳的、不起眼的地方落脚。南边……听说有些山区,管得松,也好藏身。”

  这大概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思路了。

  晚上,我和斌子轮流守夜。庙里燃起一小堆篝火,驱散些寒意和黑暗。我坐在火堆旁,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看着跳动的火焰,毫无睡意。

  胸口那枚洪武通宝,自从逃出“九龙井”后,就彻底沉寂了,恢复成一块冰凉、布满裂纹的普通铜钱,仿佛之前所有的示警和异动都耗尽了它最后一点灵性。但我摸着它,却总觉得不安。温行之的话,那“古秽”的恐怖,还有黄爷、三娘身上未解的谜团,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下半夜,轮到斌子守夜时,**在冰冷的墙壁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睡得很不踏实,乱七八糟的噩梦一个接一个。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极其轻微的、压抑的呻吟声惊醒。

  是三娘!

  我立刻睁开眼,只见火堆旁,被斌子扶着坐起来的三娘,正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双手死死按着额头,脸色在火光下惨白如纸,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她紧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三娘?三娘你怎么了?”斌子焦急地低声呼唤。

  老白和泥鳅也被惊醒了,围了过来。

  三娘没有回答,只是呻吟声越来越大,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紧接着,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的空洞或暗红,而是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混乱!她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瞳孔紧缩,视线没有焦点地四下乱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井……好多井……锁链……断了……它在爬……往上爬……”她断断续续地嘶喊着,语句破碎,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爹……爹在下面……叫我去……不!我不去!好黑……好冷……”

  她的声音凄厉而绝望,在寂静的破庙里回荡,听得我们所有人头皮发麻!

  她说的“井”,是九龙井?“锁链断了”?是指那九条铁索,还是别的什么?“它在爬”?是那个“古秽”吗?黄爷在下面叫她?

  这是她自己的噩梦,还是……某种残留的感应?或者,是那“源质”在她体内留下的后遗症,让她能与那些诡异的存在产生某种联系?

  “三娘!醒醒!那是梦!”我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试图将她从这可怕的梦魇中唤醒。

  三娘猛地转头看向我,眼神聚焦了一瞬,认出了我,但恐惧丝毫未减,反而更盛,她反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颤抖:

  “吴霍……它没死……它醒了……它在找我……我能感觉到……它在下面……看着我们……我们跑不掉的……跑不掉的!”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上。

  跑不掉的?

  那个被埋在塌陷的“九龙井”下的“古秽”,真的还在活动?甚至……能感应到三娘?是因为她体内残留的“源质”,还是因为她是那场仪式的“桥”?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所谓的“逃离”,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我们只是从一口井边,逃到了一个暂时安全的角落,但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或许一直就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视着我们?

  破庙外,荒原的风声似乎变得更加凄厉,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

  火光摇曳,映照着我们几人苍白而绝望的脸。

  前路,似乎比我们想象的,更加黑暗,更加令人窒息。

  三**话像一盆掺了冰碴子的冷水,劈头盖脸浇下来,把破庙里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劫后余生的微温希望浇得一丝不剩。火堆的光在她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跳动,映得那双充满惊惶的眼睛深不见底。

  “跑不掉的……它在找我……它在下面看着……”她反复念叨着这几句,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变成一种精神濒临崩溃的呓语,身体虽然不再剧烈颤抖,却蜷缩得更紧,眼神空洞地望着跳跃的火苗,仿佛那火焰里藏着噬人的魔鬼。

  斌子急得团团转,又想安抚她又不敢碰她,搓着手低骂:“操!这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鬼东西难道还能钻出来追着咱们跑?!”

  老白蹲在三娘旁边,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忧虑,他伸出手,想探探三**额头,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时停住了,似乎也忌讳着什么。他叹了口气,收回手,看向我和斌子,声音低沉:“三小姐这怕不是简单的失魂症……像是被什么东西‘烙’上了印记。掌柜的以前提过一嘴,有些特别邪门的地方,或者物件,沾上了,就像跗骨之蛆,走到哪儿都撇不清。”

  跗骨之蛆……印记……我下意识地摸了**口那枚沉寂的铜钱。它现在安静了,但谁能保证,它或者我,身上没有留下类似的“印记”?我们可是深入过“九龙井”,直面过那“古秽”,接触过“源质”!

  “白叔,您是说,那井底下的东西,能……能追踪?”泥鳅带着哭腔问,缩在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里去。

  “说不准,”老白摇摇头,皱纹显得更深了,“但三小姐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头也直打鼓。咱们这一路逃出来,是不是……太顺了点?”

  他这话一说,我们心里都是一凛。是啊,从西安城到这儿,除了颠簸和疲惫,似乎没遇到什么实质性的阻拦或怪事。可如果那“古秽”真如三娘感觉的那般恐怖且具有某种追踪能力,这平静反而显得诡异了。是它暂时被埋住了行动不便?还是……它在等待什么?

  “不行,这破庙不能久待。”斌子咬着牙,下了决心,“天一亮,咱们就走!往南,往山里钻!越偏越好!我就不信,那玩意儿还能翻山越岭追过来!”

  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被动等待恐惧降临,不如主动逃离,哪怕只是心理安慰。

  后半夜,谁也没能再睡着。三娘后来似乎耗尽了力气,又昏睡过去,但眉头始终紧锁,睡得极不安稳。我们几个守着火堆,听着外面旷野的风声和偶尔不知名夜鸟的凄厉叫声,每一丝异常的响动都让人心惊肉跳,直到东方的天际泛起灰白。

  天蒙蒙亮,我们胡乱啃了几口干粮,灌下冰凉的冷水。老白和斌子负责收拾东西,我则和泥鳅一起,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睡的黄爷和三娘重新裹好,准备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