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声暴喝从另一片水田传来!

  沈家俊早就察觉到郑继明鬼鬼祟祟的身影,心里一直提防着,可没想到这畜生竟敢对孩子下手!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出去!

  “家俊!”苏婉君吓得脸色惨白,也跟着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

  “家成!跟过去!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弟和他家里人!”

  任桂花那泼辣的声音瞬间响起。

  沉默的沈家成二话不说,抄起田埂边的扁担就跟了上去。

  郑继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石头掉在地上。

  他看到几个方向都有人朝他冲来,尤其是沈家俊那双仿佛要吃人的眼睛,顿时吓破了胆。

  跑!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一道黑影已经刮到他面前。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一股巨力撞上自己的脸颊。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郑继明整个人被抽得原地转了半圈,几颗带着血丝的牙齿从他嘴里飞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尽管沈家俊含怒之下已经收了七分力,但这一下也足以让郑继明这种常年不干重活的知青半天缓不过神。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聚焦视线,可眼前只有无数金星乱冒。

  “我……我的牙……”他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嘴里满是铁锈味的腥甜。

  沈家俊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

  他一巴掌扇飞郑继明后,便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住摇摇欲坠的苏思源,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与急切。

  “思源,别怕,伤到哪儿了?给姑父看看。”

  “哥哥……哥哥的脑壳……流血了……”

  旁边一个更小的女孩吓得话都说不囫囵,指着苏思源的后脑勺,眼泪直流。

  沈家俊心中一紧,连忙将孩子轻轻转过来。

  只看了一眼,他便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苏思源那剃得短短的头发里,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皮肉外翻,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已经染红了孩子瘦弱的后颈和那件打了补丁的旧衣服。

  “姑父……”苏思源的声音气若游丝,小脸煞白,嘴唇都在哆嗦。

  “我的头好晕……是不是要死了……”

  “胡说八道!”沈家俊心疼,立刻用最坚定的语气打断他。

  “没事的!一点小伤,咱们马上去医院,让医生给你抹点红药水就好了!”

  这伤口在脑袋上,轻重难说。

  虽然他之前会点急救知识,但是这里什么工具都没有,他也无法处理。

  而且,他也不敢轻易判断伤口是否严重,这么说,只能先安慰住苏思源。

  不然哭起来,很有可能会加重伤势。

  话音未落,几道身影已经疯了一般冲了过来。

  “思源!”李淑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当她看到孙子后脑勺那片刺目的红色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婆子!”苏文博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自己也是气得浑身发抖。

  紧随其后的苏婉君和苏思源的父亲苏志军也赶到了。

  苏志军一把从沈家俊怀里抢过儿子,看到那道伤口,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瞬间崩溃了,抱着儿子的手臂颤抖。

  “思源……思源你咋了……谁干的!是哪个畜生干的!”他抱着儿子,茫然地嘶吼着。

  苏文博泪流满面,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这么狠心,对一个无仇无怨的孩子下手!

  越来越多的村民和知青闻声赶来,将这片地围得水泄不通。

  “都别慌!”

  沈家俊一声爆喝,压下了现场的哭喊与混乱。

  他瞬间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

  他猛地转向刚跑得气喘吁吁的任桂花。

  “妈!带钱了没?”

  任桂花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孩子,早就忘了对苏家成分的芥蒂,眼眶通红。

  她没有半点犹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得整整齐齐的钱卷,一把塞给沈家俊。

  “六十块!都在这儿!都拿去!救人要紧!”

  沈家俊心中一暖,也来不及多说,扬声大喊。

  “哪位叔伯有干净的、没穿过的衣裳?借一件!”

  “家俊,用叔这个!”

  人群里,老张立刻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崭新的棉麻上衣递了过来。

  “谢了张叔!回头我还你一件新的!”

  沈家俊接过衣服,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将新衣服撕成长条,手法利落地在苏思源的头上缠绕几圈,打了个活结,暂时压迫住伤口止血。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语速极快地安排。

  “苏大哥,你抱着思源!我们马上去镇上卫生院!”

  “妈!大哥!把这个打人的畜生给老子看好了!别让他跑了!”

  他又扫视一圈,看到路边停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再次大喊。

  “这是哪位叔伯的自行车?借我用一哈!救急!”

  “是我的!家俊你骑走!快去!”人群中立刻有人回应。

  “家俊……”苏文博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只说出两个字,“拜托了……”

  沈家俊重重地点了点头,跨上自行车,对着还愣着的苏志军低吼。

  “还愣着干啥!快上车!坐后座抱稳了!”

  苏志军如梦初醒,抱着儿子笨拙地跨上后座。

  沈家俊猛地一蹬脚踏,自行车卷起一阵尘土,朝着通往镇上的小路疾驰而去。

  直到那道烟尘消失在路的尽头,围观的人们才议论起来。

  “天杀的哦,哪个心恁个黑,对娃儿下这种毒手!”

  “就是,才多大的娃儿嘛,脑壳都给打开了瓢!”

  “地上躺那个是哪个?”

  一个眼尖的知青认了出来,惊呼一声:“那不是……郑继明吗?!”

  任桂花叉着腰,柳眉倒竖,指着还想从地上爬起来的郑继明,对身旁的沈家成低喝。

  “家成,把人看牢了!这事儿回头还得报公安!莫让他跑了!”

  沈家成那张沉默的脸上此刻布满寒霜,他一言不发,只是将手里的扁担往地上一顿。

  一声闷响,吓得郑继明又瘫了回去。

  沈家成要不是怕一扁担下去把人打死了惹麻烦,他早就动手了。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骚动。

  “大队长来了!都让让!让大队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