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独一天到晚都挺忙的,不仅要替皇帝处理政务,还要管理东厂和锦衣卫。

  要是没有什么要紧事,他会尽量按时睡觉。

  晚间,花独沐浴完,带着一身水汽回屋。

  此刻他一身洁白里衣,墨发披散,眼尾处的眼线被洗去,神色慵懒地准备睡觉了。

  他坐在床上,刚想挥袖灭掉烛火,门就被人敲响。

  “何人?”

  门外的太监:“督主,您今日要奴才去查的那个宫女,其以往以及今日的所作所为,奴才都事无巨细编写成册了。”

  花独闭了闭眼,觉得他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点小事就不能明日再报吗?

  算了,看他如此尽心尽力,就放他一马。

  “进来。”

  那太监推门而入,以为督主还没休息,结果没在桌案前看到他,刚想问他在哪呢,就听到里间传来声音。

  “放桌案上,本督明日再看。”

  太监顿时一个激灵,顿时跪在地上,嗓音带着惊恐的颤抖:“督主,奴才该死,不知您歇息了。”

  花独不耐烦了:“闭嘴,放好就退下。”

  太监慌忙应是,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弯着腰小跑到桌案前,把册子放好,匆忙出去,最后轻轻关上门。

  原以为督主交代不能打草惊蛇,要事无巨细去查的人定是非常紧急的,没想到督主已经歇息了。

  虽然不知为何督主没罚自己,但他依旧觉得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他在门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拍拍胸脯,真是生活不易,太监叹气。

  等人离开,花独挥袖灭掉烛火,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睡姿极其标准。

  过了半晌,他翻了个身。

  又过了半刻,他又翻了个身。

  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

  因为他只要一放松心神,脑海里就会浮现今日给他送茶的那个小宫女。

  她的样貌,她的声音,她的动作,她的香气,她的背影。

  短短的几幅画面,一直在他脑海里循环往复。

  花独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起身点燃烛火,坐在桌案前,拿起了那本册子。

  这小宫女名叫江听玉,父亲是个秀才,但家贫如洗。

  秀才小儿子生了重病,急需用钱,她是个不受重视的,就要她卖身入宫,银钱给弟弟治病,她同意了。

  花独觉得她果然是个小**。

  入宫之后也不受重视,规矩学好后本来是要送去御花园的,结果被人花钱托关系互换到了御书房来。

  来了御书房后,负责打扫御书房,和一个叫小圆的宫女成为好友,不干活时两人便形影不离。

  花独看到这,蹙眉抿唇,没由来地感觉到一丝不悦。

  他接着往下看,是她今日被一宫女刁难给他送冷茶,以及她和那小圆的谈话。

  看到她觉得他像狸奴时,呼吸一滞,眼睛微微睁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入睡的,梦境也是光怪陆离。

  自己竟然长出了狸奴的耳朵和尾巴,任由那个小宫女玩弄。

  捏完耳朵不够,她还要抓他的尾巴,从尾巴根捏到尾巴尖,让他眼神涣散,伏在她怀里连连求饶。

  花独猛地睁开眼睛,冷白的肌肤泛起红意,胸口起伏不定,眼中水雾久久不散。

  梦中的感觉延续到梦外,花独依旧感觉尾椎骨处酥麻一片。

  残缺的身体,让他体内的火无处宣泄,花独眼尾泛红,咬着牙命人准备冷水。

  泡了半个时辰,那股酥麻感才彻底消失。

  花独换上绛红色蟒袍,带着一身寒气,去接皇帝上早朝。

  皇帝见他今日脸色不好,问他:“爱卿今日可是身体不适?可否要宣太医来看看?”

  花独扯起笑:“谢陛下关心,臣无碍,只是昨夜没休息好。”

  皇帝点头,抱着自己的机关摆件,上朝去了。

  “唉,朕怎么日日要上朝啊?浪费时间,爱卿你说,能不能一月上一次早朝啊?”

  花独无奈:“陛下,上朝是祖宗礼法规定的,要是废除,弹劾您的奏折是要堆成山的。”

  皇帝叹气:“真是苦了朕了。”

  花独:……

  今日上朝,众臣也发现了花独今日愈发阴郁了,以往还会对他们似笑非笑,今儿个却全程板着脸,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下朝后,花独照例去御书房批阅奏折,皇帝今日也在,坐在御案前摆弄机关。

  每批完一本奏折,花独都会用余光瞄一眼门口,明知昨日只是意外,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垂眸继续批阅奏折,半刻后听到门外传来及轻的脚步声,心间猛的一颤,毛笔也在奏折上压出一团墨痕。

  一盏茶放在他的案头,他明知不是她,却还是抬眸看了一眼。

  失落之感在心中弥漫,他蓦地心头一凛。

  “将茶拿走,不用送了。”

  今日被轮到给九千岁奉茶的宫女本就惴惴不安,生怕出来一点差错就要被处理了。

  闻言倒是悄悄松了口气,她应了声是,轻轻端起茶盏放入托盘中,缓步离开御书房。

  花独突然察觉到,昨日的那个小宫女,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些。

  日思夜想梦中有她就算了,如今竟然影响到他处理政务。

  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可若是让人除掉她,他也是不想的。

  花独并不认为自己对江听玉有什么特别的感情,顶多算是遇见有趣事物的一时新鲜。

  要不就把她调到茶房去,日日来给他送茶水把。

  见的多了,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腻了,不在意了,也就影响不到他了。

  思及此,花独心下一松,总算能安心批阅奏折了。

  ——

  方欣月在御花园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从父亲那坑来的银钱都用的差不多了,没钱打点这里的掌事宫女或者太监。

  每日都有做不完的苦活累活。

  天不亮就要起来,把花搬到御花园,接着还要挑水浇花,打扫枯枝败叶,掉落的花瓣,遇见贵人主子还要跪地问安。

  到了晚上,要把一些名贵的花搬回花舍,浇水施肥,要是不小心弄坏一棵,还要挨板子。

  方欣月苦不堪言,更令她烦躁的是完全打探不到肃王的行踪。

  她就只好每天抢着干去御花园搬花的活,原本细嫩的手短短两天就磨出了水泡,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厚厚的茧子。

  方欣月只能每天睡前祈祷,明日能遇见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