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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之后,大坝的抢险工程早已圆满结束,加固和后续的维护工作也步入了正轨。

  工地不像之前那样日夜赶工,气氛缓和了不少。

  不过黄云辉依然忙碌,经常为了规划下一步加固水利设施的工作而在村里和工地之间奔波,很晚才能回到村里临时安排的住处。

  “哎呀,这大坝现在可结实了,就是再发大水,咱们也不怕了!”

  胡卫东心情不错,这件事可是被上级重点表扬了的,身为队长,他那是倍有面子。

  这会儿叼着烟卷正工地上巡查,远远就看见一个有些佝偻,穿着破旧工服的身影,在工地边缘晃悠,拿着个破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上的碎石。

  胡卫东眯眼一看,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哟,那不是张建国吗?这小子劳教期满,被放回来了?

  张建国也看见了胡卫东,连忙低下头,手里的扫帚挥舞得稍微用力了些,一副老实巴交努力干活的样子。

  胡卫东哼了一声,走了过去。

  张建国听到脚步声,赶紧站直了身子,脸上挤出一个带着讨好和畏缩的笑容。

  “胡……胡队长。”

  “放出来了?”

  胡卫东语气不咸不淡。

  “是,是,组织教育得好,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张建国点头哈腰,语气相比之前,倒是显得非常诚恳。

  胡卫东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人瘦了不少,脸上那股子油滑气似乎被磨掉了一些。

  “认识到错误就好,回来就老老实实干活,别整那些没用的歪心思!你刚回来,我就不给你安排重活了,让你先适应适应,你可别不知好歹。”

  “知道,知道,谢谢胡队长,谢谢队里照顾。”

  张建国闻言,连连保证,“我一定好好干,将功补过。”

  胡卫东没再多说,摆了摆手。

  “行了,扫干净点,那边还有一堆碎石,都清理了。”

  “哎,好嘞!”

  张建国连忙点了点头,很是勤快的收拾了起来。

  看着胡卫东走远的背影,张建国脸上那卑微的笑容慢慢收敛,眼神变得阴鸷。

  他摸了**口,脑海里顿时想起了被挂着木牌子游街示众的一幕,还有泡在冰冷河水里干活的场景。

  这一切,他都算在了黄云辉头上!

  “黄云辉……哼!”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很低,“要不是你,老子能遭那么大罪?风光都让你占了,黑锅全让老子背了!等着瞧吧你……”

  接下来的几天,张建国表现得异常老实。

  不怎么跟人说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虽然干得不快,但也不再偷奸耍滑。

  他甚至还会主动干活儿,帮忙挑点水,劈点柴,逢人便说自己是认识到了错误,要多做好事,弥补过错。

  这副样子,倒也确实让一些心软的村民对他的观感稍有改变,觉得劳教确实可以改造好人。

  不过在暗地里,张建国那双眼睛就像毒蛇一样,一直在寻找机会。

  他知道,黄云辉现在威望很大,自己直接再去动大坝或者工程设施那是找死。

  所以他得换个法子,他要毁了黄云辉在村民心中的威望和好名声!

  在村里帮忙干活的时候,张建国很快就注意到了村里的年猪。

  这是村里大队为了年底分红,特意养的一头黑猪,个头已经不小了。

  平日里由村里最泼辣也最计较的陈大娘负责喂养,她看的很紧,除了队长等人外,其他人连看都不让看,说这是集体的重要财产。

  每次黄云辉从大坝上回村的时候,为了省时间,常常都会走陈大娘家后面的小巷子。

  观察了几天之后,一个计划开始在张建国的脑海里成型。

  “黄技术员,如果村里人知道你偷大家的年猪的话,哼哼,到时候你就是再有威望,也不够用!”

  张建国冷笑一声,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趁着别人不注意,在黄云辉晾在宿舍外面的衣服里,偷走了一件半旧不新的工装上衣。

  又想办法弄到了一小截黄云辉画图用的红色铅笔头,他还仔细观察了黄云辉常穿的那双胶鞋的鞋印。

  第二天晚上,月黑风高,还飘着点冰冷的雨丝。

  张建国揣着那件工装和铅笔头,蹑手蹑脚的溜到了陈大娘家的猪圈附近。

  猪圈在屋后,离陈大娘休息的主屋有点距离。

  他屏住呼吸,听了听动静,只有猪在圈里发出的哼哼声,陈大娘早就睡着了,隔老远都能听到呼噜声。

  “噗通!”

  张建国当即就翻进了猪圈,动作麻利地用偷来的工装布片,紧紧裹住黑猪的嘴,防止它叫唤。

  那猪挣扎了几下,但黑猪体型也不大,张建国也有的是力气,很快就把它**,连拖带拽地弄出了猪圈。

  随后,张建国便在泥泞的小路上,故意穿上带来的鞋子,踩了几个模糊的脚印,又用手捏着猪蹄,在通往黄云辉宿舍方向的路边,印了几个浅浅的蹄印。

  然后,他将那截红色铅笔头,扔在了猪圈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背着不断挣扎的黑猪,换了条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外废弃的砖窑跑去。

  那地方荒废已久,平时根本没人去。

  “就这儿了,嘿嘿,这下谁也发现不了咯!到时候等风声过去,就把这猪宰了,过个好年!”

  他把猪塞进砖窑最里面,又用破木板挡住了窑门,脸上阴狠地笑了起来,“黄云辉,我看你这次怎么说得清!”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陈大娘照例先去猪圈喂食。

  这一看不要紧,猪圈里空空如也。

  猪不见了!

  “哎呀!我的猪呢?!俺的猪咋不见啦?!”

  陈大娘这一嗓子,把左邻右舍全都惊动了,人们纷纷一脸好奇的围拢过来。

  “咋啦咋啦?陈大娘,猪跑了?”

  “不能吧,圈门关得好好的啊!”

  陈大娘一拍大腿,哭天抢地的喊了起来。

  “哪个天杀的偷了俺的猪啊!那可是队里的猪啊!年底就指望它分红了哇!”

  “这可让我怎么跟队长交代啊!”

  很快,陈铁山和闻讯赶来的胡卫东也到了现场。

  “都别乱!我看看怎么回事!”

  陈铁山沉着脸喝道,还好没有太多人踩踏现场。

  他跟胡卫东便带着几个人在猪圈周围寻找线索。

  突然,一个眼尖的民兵喊了起来。

  “陈队,你看,这!这是啥?”

  大家围过去一看,只见猪圈门口的泥地里,躺着一截红色的铅笔头,格外显眼。

  “这……这好像是黄技术员画图用的那种红铅笔啊?”

  张建国在人群里捏着鼻子喊了一声。

  “快看这边!有脚印!还有猪蹄印!”

  很快,又有人发现了张建国在小路上伪造的痕迹。

  脚印和蹄印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但大致方向确实是指向村西头,而黄云辉这几天就住在那个方向。

  这时,另一个村民又在旁边的草棵里,发现了一块沾着泥水的蓝色布条,仔细一看,和黄云辉常穿的工装一个颜色的料子!

  村子里,只有黄云辉穿这种料子的工服。

  证据似乎一下子都指向了黄云辉!

  围观的村民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不能吧?黄技术员能偷猪?”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一个外来的,谁知道啥品性?”

  “就是,平时装得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贼!”

  “俺就说嘛,他那么积极图啥?搞不好就是捞好处!”

  “这可说不准……”

  陈大娘一听,更是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指着黄云辉宿舍的方向骂了起来。

  “黄云辉!你个挨千刀的!你缺大德了啊!偷俺的猪!你不得好死啊!”

  胡卫东脸色铁青,连忙吼道。

  “陈婆子,放你**屁!都胡咧咧啥!老黄是那种人吗?这肯定是有人栽赃!”

  陈铁山眉头紧锁,看着手里的证据,又看看群情激愤的村民,心里也沉甸甸的。

  他是不太相信黄云辉会干这种事,但这物证……也太直接了。

  “都安静!”

  陈铁山眉头一皱,提高嗓门。

  “事情没搞清楚之前,谁都不准瞎传!胡卫东,你去把黄技术员叫来,当面问问!”

  胡卫东梗着脖子,有点不乐意。

  “问啥问!肯定不是老黄干的!”

  不过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他也只能转身气冲冲地去找黄云辉了。

  张建国混在人群里,低着头,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对,就是这样!

  吵吧!

  闹吧!

  黄云辉,这下我看你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