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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黄云辉赶着牛车进了城,街道两边都是灰扑扑的砖房。

  雪扫到了路两边,堆成一个个小丘。

  街上人不多,偶尔有自行车叮铃铃骑过去,车把上挂着网兜,里面装着白菜萝卜。

  黄云辉赶着牛车,拐进一条窄巷。

  巷子尽头有个小院,门板旧得发黑,上面用粉笔写着个“收”字。

  他勒住牛车,跳下来,拍了拍门板。

  里面传来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一个戴毡帽的老头探出头,眯着眼看了看。

  “黄技术员?”老头声音沙哑。

  “是我,老陈头。”黄云辉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牛车。

  “我带东西来了,看看行情如何。”

  老陈头把门拉开,让他把牛车赶进院子。

  院子不大,堆着些麻袋和木箱,墙角还拴着条黄狗,看见生人也不叫,懒洋洋地趴着。

  老陈头关上门,走到牛车边,掀开油布看了看。

  “兔皮三张,品相不错。”他摸了摸毛:“这张猞猁皮…”

  看到边上那道口子,他眉头皱了下。

  “这,这咋弄的?糟蹋了啊1”

  “城门那帮人撕的。”黄云辉简单说了两句。

  老陈头哼了一声,气得不行:“孙长河那伙人,越来越没规矩了。”

  “可惜了,不然能换不少东西。现在只能算半张。”

  他仔细看了看撕坏的地方,摇摇头。

  “行,你看着给。”黄云辉也不在意,点点头开口。

  老陈头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又摸出支铅笔头,舔了舔笔尖,开始算账。

  “兔皮三张,一张换三尺布票,或者一斤盐票。”

  “猞猁皮半张…换五尺布票,或者两斤油票。”

  他抬头看黄云辉:“你要啥?”

  “布票多要点。”黄云辉想了想。

  “家里缺衣裳。再换点盐票,油票也来点。”

  老陈头点点头,在本子上划拉几下。

  “三张兔皮,九尺布票。猞猁皮半张,五尺布票。一共十四尺布票。”

  “再给你算一斤盐票,半斤油票。行不?”

  “成。”黄云辉爽快。

  老陈头收起本子,转身进屋。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个小布包出来,递给黄云辉。

  “点点。”

  黄云辉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叠布票,还有两张小纸片,分别是盐票和油票。

  他数了数布票,正好十四尺。

  “对了。”老陈头又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

  “这包红糖,你带回去。给媳妇补补身子。”

  黄云辉愣了一下:“这…”

  “拿着。”老陈头摆摆手。

  “上回你帮我捎的那筐山枣,我卖了不错价钱。这算回礼。”

  黄云辉没推辞,接过纸包塞进怀里。

  “谢了。”

  “客气啥。”老陈头笑了笑:“下次有好皮子,还往我这儿送。”

  “一定。”

  黄云辉把布包收好,跳上牛车。

  老陈头送他到门口,低声说了句:“路上小心点。最近城外不太平,听说有山猫子活动。”

  “山猫子?”黄云辉眉头一挑。

  “嗯,一伙流窜的,专抢过路的。”老陈头压着声音。

  “你一个人,又带着东西,留点神。”

  “知道了。”

  黄云辉挥挥手,赶着牛车出了巷子。

  交易顺利,他心里轻松不少。

  牛车慢悠悠往回走,穿过县城街道。

  路过供销社时,他停了一下,进去用布票扯了块蓝布,又用盐票换了包盐。

  油票他没动,准备留着下次用。

  从供销社出来,他把东西放进车里,继续赶路。

  出了城门,雪又下起来了。

  细碎的雪花飘在风里,打在脸上凉丝丝的。

  黄云辉缩了缩脖子,把棉衣领子拉高。

  牛车吱呀吱呀走着,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前面是一片林子。

  路从林子中间穿过,两边都是光秃秃的树,枝桠上积着雪。

  风一吹,雪沫子簌簌往下掉。

  黄云辉眯着眼,手里攥紧了鞭子。

  老陈头的话还在耳边。

  山猫子…

  他打起精神,眼睛往林子两边扫。

  牛车慢慢走进林子。

  四周安静得很,只有车轮压雪的声音,和风吹树梢的呜呜声。

  走了百来米,没什么动静。

  黄云辉稍微松了口气。

  也许老陈头只是听说,不一定真碰上。

  正想着,前面路边突然窜出个人影。

  那人穿着破棉袄,头上包着块脏头巾,手里拎着根木棍,拦在路中间。

  “站住!”

  声音粗哑,带着股狠劲。

  黄云辉勒住牛车,没说话。

  那人身后,又冒出两个,一个高一个矮,都拿着家伙。

  高的拿把柴刀,矮的拎着根铁锹把。

  三个人把路堵死了。

  “车上装的啥?”领头那个盯着牛车,眼睛往油布上瞟。

  “一点山货。”黄云辉平静地说。

  “山货?”领头那人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打开看看。”

  “没啥好看的。”黄云辉没动。

  “让你打开就打开,废什么话!”拿柴刀的那个往前一步,凶巴巴地吼。

  黄云辉看了他一眼,慢慢从车上下来。

  “几位,拦路抢劫可是犯法的。”

  “法?”领头的李大炮嗤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这荒郊野岭的,谁管法?少啰嗦,把东西留下,人滚蛋。”

  “我要是不留呢?”黄云辉问。

  这话一出,几个人脸上的笑容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寒意。

  “不留?那就连人一起留下!”

  “真当我们是好招惹的了?”

  “炮哥现在拦着你,懂事点,那就自个儿交出来。”

  三个人围了上来。

  黄云辉站在原地,没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