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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老夫人听完,随手捡起身后枕头,朝儿子砸去。

  “就你这张嘴,活该单身。”老夫人生气吐槽。

  秦珈墨接住枕头,不回应。

  峻峻在老夫人房间睡着了,这会儿被说话声吵醒,睡眼惺忪地坐起。

  秦老先生立刻给小家伙拿来外套穿上。

  动作之随意自然,完全把孩子当成了自己亲孙子疼爱。

  “爷爷,是妈妈回来了吗?”峻峻问道。

  秦珈墨走向小家伙,探身将他抱起。

  “妈妈受伤了,这几天需要卧床休息,峻峻就在爷爷奶奶这边玩儿吧。”

  “妈妈受伤?又是外公跟爸爸打的吗?”峻峻本能问道。

  秦老夫人一听这话,立刻追问:“峻峻,外公跟爸爸经常打妈妈?”

  峻峻看向老夫人,稚嫩的小脸竟露出忧伤情绪,“外公每次跟妈妈要钱,都很凶……”

  小家伙话没说完,一名护士敲门进来,“秦先生,旁边那位林小姐起身下床,不小心又摔了。”

  “什么?”秦珈墨脸色骤变,抱着孩子转身就走。

  等他过去,林夕薇已经被医护搀扶起来,重新坐到床上。

  不过她脸上的痛苦之色还很明显。

  “妈妈,你怎么了?”峻峻从秦珈墨怀里挣脱,立刻小跑步地奔到病床边。

  林夕薇腰痛的难以言说,但是看到儿子还是强行挤出笑脸。

  “妈妈没事,就是腰扭了下,过两天就好了。”

  秦珈墨走近,直接拆穿她的话:“你妈妈伤得很严重,需要调养一阵子,峻峻,这段时间就跟着秦爷爷秦奶奶。”

  林夕薇空耳症犯了,下意识看向他:“亲爷爷亲奶奶?你跟你父母说了?”

  “……”秦珈墨盯着她,愣了秒,才冷哼道,“看来你耳朵也得看医生了。”

  话音未落,秦老先生推着轮椅过来,秦老夫人一进屋就连声关心,“薇薇啊,你怎么样?看过医生没?”

  林夕薇刚在病床上躺好,见惊动了秦夫人,越发不好意思。

  “老夫人我没事,让您担心了。”

  秦夫人一看林夕薇的脸,比昨天更严重,紧紧皱眉,“脸都伤成这样,还说没事。”

  秦珈墨道:“脸伤倒还好,主要是腰椎骨折,养不好就落下病根了。”

  “哎……怎么弄成这样,你父母太不是人了,哪有对自己姑娘下这样狠手的。”

  秦夫人一边心疼叹息,一边看向丈夫吩咐,“老秦,给张教授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让他过来看看。”

  秦夫人说着,又转向林夕薇解释:“那位张教授是中医骨伤科的专家,不管多严重的问题,他下手一摸,几下就能调好。”

  秦珈墨点点头:“我倒忘了张老擅长这个。”

  林夕薇心里极度委屈,但一直强忍着,实在扛不住时,自己偷偷伤心掉几滴泪。

  现在被秦家人这样关心,她鼻头猝然一酸,眼泪瞬间翻滚落下。

  秦夫人的慈爱与心疼,让她感受到从小鲜少体会过的高纯度母爱,她甚至有一种想趴在秦夫人怀里狠狠哭一场的冲动。

  峻峻见妈妈哭了,立刻爬**,伸出小手帮妈妈抹泪。

  “妈妈不哭,等峻峻长大了做警察,把那些坏人都抓起来!”

  林夕薇欣慰地笑笑,握住儿子的手,“好,等峻峻长大了保护妈妈。”

  手机响起,林夕薇转头看去。

  秦珈墨随着她视线转移,这才意识到她刚才下床可能是想拿手机。

  他转身,三两步走过去,一看屏幕来电显示“妈”,心里已知大概。

  “你母亲打来的,估计是为你父亲弟弟求情。”秦珈墨把手机递给她。

  林夕薇接过手机,看向秦家二老。

  秦珈墨明白过来,立刻对父母说:“爸,你们带峻峻过去吧。”

  “行,那你们忙。”秦夫人点点头,又叮嘱林夕薇,“薇薇,照顾好自己,有事就找珈墨,别逞强——等我们跟张教授联系好,就来给你治疗。”

  林夕薇感激不尽,乖巧地点头:“好,谢谢老夫人。”

  等儿子跟着二老离开,林夕薇才接通来电。

  不过在她接通前,秦珈墨提醒了句:“开免提。”

  她知道秦珈墨是要关注案件进展,便从善如流,一接通就按了免提。

  “喂……”

  “薇薇,你可算接电话了。”

  赵杏芬的语气透着一种庆幸,估计是以为女儿肯接电话,就说明气消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其实,林夕薇没想不接电话。

  刚才她听到电话响就猜到是母亲打来的。

  病房没人,她就自己强撑着下床,结果不小心摔了,幸好被护士发现,赶紧将她扶起。

  但那一耽误,电话就没接到。

  此时听着母亲话中庆幸,林夕薇也明白母亲的心理。

  她不冷不热地问:“什么事?”

  “薇薇啊,我听警察说,你伤得有些严重,现在怎么样了?”

  林夕薇心里冷笑,居然会关心她了。

  但她没有感动,也知道母亲这假惺惺的关心背后是何用意。

  “住院了,卧床休养。”

  “啊?还要住院啊?刚才警察不是说,你们刚从医院出来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杏芬吱吱唔唔,磨叽了一会儿才说:“警察讲,你受伤达到轻伤一级,这个事情性质很严重,是刑事案件了,薇薇啊……”

  赵杏芬突然语带哭腔,哽咽道:“你弟弟他撞了人逃逸,本来是要判六个月的,后来赔偿到位,人家出了谅解书,警察那边给了缓刑,现在还在‘考验期’,如果你追究今天的事,那他要两项罪名一起罚,是真要坐牢了啊!”

  这点倒在林夕薇意料之外。

  她还以为父母拿那40万赔给人家后,林彦舟直接什么事都没了。

  原来只是改为缓刑。

  “还有你爸,他都快五十了,你总不能把自己爸爸送进监狱吧!之前苏云帆家暴你,你不是就谅解了吗?我们是你父母,是你弟弟……你总不能真要计较吧?”

  林夕薇听着这话,哭笑不得。

  她真的找不到词形容此时的心情。

  她也没从母亲话中,听到半点心疼之意。

  哪怕是陌生人,听到人家被打成骨折,也会同情怜悯下吧。

  林夕薇越发怀疑,自己真不是亲生的。

  但她没再质问,怕打草惊蛇。

  而秦珈墨脸色也是颇为寻味,甚至冷笑了下。

  林夕薇直截了当地道:“苏云帆让我出具谅解书,条件是他净身出户,我可以得到几千万财产——你们让我出谅解书,打算拿出什么诚意?”

  “薇薇,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你爸妈,是你家人,你跟我们谈钱?”赵杏芬一副不敢相信的口吻。

  “那不然呢?谈爱?从小到大,你们给过我爱吗?尤其是这几年,你们根本就没把我当做家人。”

  “薇薇,你不能这样没良心,怎么说我们也把你养大了。你爸今天是有不对,但不管怎样,你是女儿,不能把爸爸跟弟弟送进监狱,不然你要遭天打雷劈的。”

  林夕薇听着,不发一语。

  原本她以为母亲想要谅解书,起码会假惺惺地关心她,或者装装样子也要提一句:“妈来照顾你。”

  可她耐着性子听了这么多啰嗦,母亲竟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他们就想用道德绑架,便让她不再追究计较。

  多可笑。

  林夕薇心里琢磨着亲子鉴定的事,懒得再浪费口舌了,于是直接设下一计:“我卧床没人照顾。”

  赵杏芬一愣,“什……什么意思?”

  秦珈墨也看向她,眼神有些意外。

  但很快,他想到什么,脸色又平静下来。

  赵杏芬迟疑了几秒,试探地问:“那妈去照顾你好不好?妈一定把你照顾好,等你好了,你就跟警察说不追究了,行不行?”

  林夕薇淡声回:“等我好了再说吧。”

  赵杏芬以为有了希望,声音带着讨好,“好……那,我明天就去照顾你,你跟峻峻在一家医院吗?”

  “嗯。”

  “行,我明天一早就过去,你想吃什么跟妈说,妈做好了带给你。”

  “随便吧,你看着办。”

  落下这话后,林夕薇便率先断了线。

  秦珈墨一手摩挲着下巴,抬眸看着她:“你是故意把你母亲忽悠过来?”

  “嗯,我现在行动不便,没法回去找她求证,只好让她自己过来。”

  “那你是打算直接挑明,还是暗地里进行?”

  “暗地里进行。”

  他点点头:“拿到证据再挑明也不迟。”

  两人没有明说是做亲子鉴定的事,但又都明白对方就是在说这件事。

  默契。

  秦珈墨还有事要忙,先行离开了。

  不过他走之前,还是专门去找了医护,让他们多留意些。

  当着林夕薇的面,他没说什么关心的话。

  但暗地里的保驾护航,他无微不至。

  当天稍晚一些时候,秦老先生又过来,带着一位微胖慈祥的老头,还有医院的医护。

  林夕薇睡了一觉,刚醒来,精神稍微好转。

  看到这阵仗,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秦伯伯……”

  “薇薇,这位就是张教授,他擅长中医骨科的康复治疗,让他给你看看吧。”秦老先生简单介绍了下,回头看向张教授,“老张,就是这丫头,你快给看看。”

  张教授看了眼林夕薇,好奇地问:“这姑娘面生,没见过,是珈墨女朋友?”

  秦家的亲戚,张教授多少认识,最少也面熟。

  完全面生却又让秦家关心紧张的年轻姑娘,张教授自然而然想到是秦家未来儿媳。

  林夕薇一听这话,连忙摆手否认:“张教授您好,您误会了,我只是运气好,有幸认识秦老夫妇二人,深受恩惠。”

  张教授笑了笑,“是不是误会,以后便知,先看病吧。”

  跟随的小护士扬手拉上病床边的帘子,张教授让林夕薇翻身趴着,他探手下去摸了几把。

  “片子我看过,问题不是太严重,现在剧烈疼痛,主要还是考虑骨折端存在移位,压迫脊神经才会疼痛难忍,我等会儿给你调一调,疼痛会明显减轻。”

  张教授一边**着脊椎关节,一边跟林夕薇分析她的伤势。

  她刚听张教授说到“我等会儿给你调一调”这里,张教授手下突然用力,林夕薇痛得“嗷”一声叫出来。

  病房外,忙完工作的秦珈墨刚来。

  听到林夕薇惨叫,他下意识推门而入,结果一抬眸看到父亲大人。

  秦老先生见儿子匆忙推门进来,眼眸瞥过去,淡淡地问:“你想干什么?”

  秦珈墨一愣,又见病床边的帘子拉上着,而里面明显有人,好像是在一边治疗一边沟通,他顿时明白过来。

  “张教授来了?”他低声问。

  秦老先生没回,只是转过头去——但心底里,老先生也琢磨着张教授那句“是珈墨女朋友”?

  或许,这误会真不是误会。

  帘子里,张教授没有因为林夕薇惨叫就停下。

  他认真地又摸着几个部位继续调整,然后询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夕薇疼得满头大汗,等听到张教授问话,立刻细细感知了下。

  好像……疼痛确实缓解不少。

  “好多了。”她回头看向张教授,“太感谢您了。”

  张教授笑了笑,“不必,等以后有机会,敬我杯酒就行了。”

  有机会敬杯酒?

  林夕薇起初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张教授还是误会她跟秦珈墨的关系了。

  这都扯到喜酒那份上了。

  “接下来几天,按正常的康复理疗做就行了,做三个疗程就差不多了。”张教授转头叮嘱旁边的本院康复科医师,然后又叮嘱林夕薇一些注意事项。

  张教授离开后,护士把帘子拉开,林夕薇转过身平躺,才发现秦珈墨不知何时过来了。

  秦老先生刚才随着张教授一道走了,医护随后也离开。

  转眼间,病房只剩下秦珈墨跟林夕薇两人。

  视线对上,林夕薇莫名的心跳加速,脸上尴尬不自在。

  “那个……张教授误会我们的关系了,以为我是你女朋友,你要不要解释下?”林夕薇主动开口。

  秦珈墨抬步走近,脸色一贯清冷威严,“你很怕别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