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河村,老任家。

  任家这代三个男丁,都是农民,老三儿子任铁良却是学习的料,去年高考分数420分,已经过了分数线。

  可当时高考,任铁良打了摆子(重感冒),影响了成绩,不然的话,任铁良一定会考入顶级大学。

  农民的孩子,能有如此分数线,得付出多少努力。

  昏暗的灯光下,一名脸色发白少年,正啃着硬邦邦窝头。

  狭小的书桌,几乎都被书籍堆积了。

  “铁良,几点了?”

  任母走了过来,三十多岁的年纪,却跟五十多岁老妇一样。满脸都是皱纹,手背还有冻疮。

  任铁良没有抬头,嘴里依旧念着单词。

  今年英语进入高考,这对任铁良是一种打击。任铁良根本不懂这些字母,只能够硬背。

  “孩子,你答应你王婶子,明天要跟她小弟去学校。”

  “你们都是复读生,都不在学校念书,这次一模,好好考。”

  任母说着,稍微有点紧张起来。

  昨天杨晓梅过来,还带来一堆吃的,甚至还偷摸给了任母十块钱。

  这十块钱,会让任家过一个好年。

  全家人,还在外面打工,唯有任铁良能够在家学习。

  任铁良这次抬头了,他有点魔怔望着母亲。

  “妈,我想再背一会儿。”

  “这都半夜了,睡吧。”

  “不,让我再背一会儿,这些单词……”

  任铁良再次低头,这让任母走了回去。破落院子中,还住着其他兄弟家。兄弟媳妇,正在屋内骂着呢。

  “就知道读书,花了家里多少钱了?”

  “农村娃,上什么大学,还华清,屁。”

  两个婶子都不支持,他们都想分家,不想在给任铁良花钱。

  任母颓然低头,她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妈,我不看了!”

  任铁良却突然站在身后,他目光有点空洞,他还是背不住单词。这次考试,他未必会考好。

  “你这孩子,赶紧进屋!”

  母亲都是心疼孩子的,房间内的骂声没有了,任母想要把任铁良拉回去。

  “妈,这次高考如果不行,我就不念书了。”

  “我去外面打工,养你!”

  任铁良是书呆子,但是穷人的孩子,都明白一个道理,不能让父母太为难。

  这个时代的娃,没有未来孩子聪明,也没有未来孩子见识多。

  但八零年代的孩子,都特别孝顺。

  “哎,咱们试一年!”任母擦拭眼角泪水,用力拍了拍任铁良。

  寒风吹在任铁良脸上,任铁良也把头儿低下。

  ……

  翌日清晨,阳光还没有彻底升起来,老杨家门口,蹲着一个人。

  杨建林起早倒脏水,就是一愣。

  “谁?”

  随着杨建林的喊声,任铁良慢慢抬头。

  任铁良穿着棉袄,都是补丁,脚下的棉鞋也差不多。头上戴着帽子,里面还夹着报纸。

  身上背着单肩包,是那种军绿色包,上面五角星已经没有了。

  “爷爷,我找杨柏。”

  杨建林就是一愣,这天这么冷,这娃子在外面多久了?

  “你找小六子干什么?多时候来的?”

  “我也不知道!”

  任铁良是四点从家里出发的,从村里走到这里,也走了一个小时。任铁良没有手表,他答应过来跟杨柏一起上学,就得守时。

  “赶紧进屋!”

  “五丫头,弄点热水!”

  “吃饭没?”

  杨建林把任铁良弄进屋,先不问有啥事,让孩子暖暖身体。

  杨晓菊也伸出脑袋,看了一眼任铁良。

  “这是不是大姐安排的同学?”

  “嗯!”任铁良点头。

  “这孩子,来得太早了。”

  杨建林让任铁良上炕,任铁良觉得自己脏,就坐在凳子上,暗中搓着手。

  看着任铁良样子,杨建林也知道,老任家条件不好。

  “肯定没吃饭!”

  “先把水喝了,吃完饭再喝点热牛奶。”

  任铁良赶紧拒绝,杨建林却霸气说着:“来大爷家,就听你杨大爷的。”

  杨晓芳也出来了,帮着做饭,也偷摸打量任铁良。

  相比任铁良,杨柏还在家睡觉呢。

  任铁良来了,杨建林再次让杨晓芳去喊儿子。同样是学生,看看人家任铁良,再看看杨柏。

  这才多久,杨建林觉得他们家都要成地主老财了。

  “不能这样,要对小六子严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