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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来暑往间,转眼七年后。

  一个大雪的夜。

  一道消瘦挺拔的身影,正缓缓走在一条无人的街道上。

  沙沙沙…

  一串清晰的脚印在他身后浮现。

  此人,身着道袍,满身血色和污浊,脚步虚浮,身形摇晃,仿佛不久前经历过什么惨烈的厮杀。

  当下是除夕,整座城市灯火通明,烟花漫天,但每条张灯结彩的街道上却诡异的都是没有人的状态。

  配上冬雪的落下更显萧条。

  “我,我是谁?”

  “我要去哪里?”

  忽然,中年道士脚步一顿,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挣扎之色,眼神里都是迷茫。

  他忘记了自己是谁。

  更不知这是何地。

  他忍不住抬手用力敲打了几下脑袋,“我是谁!!我是谁!!”

  猛然间,他眼睛里忽然出现了一抹细微的光亮。

  一段段记忆碎片开始随之涌进脑子。

  不消片刻。

  他想起来了!

  他是逢战必胜,剑指必克,史上罕见的战神名将,武安君白起!

  他是逼天子,弑皇后,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曹操曹阿瞒!

  他更是……

  华北知名狠人杨万里!

  是继张开失踪后,北方升起的又一巨星。

  七年前,随着张开的消失,失联的阴间回来了,因此那些全道诡异再次降临人间!

  过去,全道的降临都是背地里悄悄进行的,不会大张旗鼓。而张开的离开,似乎让他们变得疯狂了。

  他们直接向人间宣战!

  世界上的很多小型国家很快就被全道所控制,成了信奉全道的全新国域。

  那里的人们将诡异精怪视若神灵,为他们建庙烧香。

  虽然各个大国暂时都能稳住局势,但宵禁成了他们不约而同的默认规矩。

  到了晚上九点,家家户户把门关,非必要严禁出门。

  因为全道的那些诡异精怪在晚上的时候最为活跃,也最为强势。军队用热武器与诡异精怪进行巷战的事情时有发生。

  也正是因为这个,为了稳住民心,杨万里成了国家推举出来的又一个道门明星。

  不同于张开算命出名的路,他是以狠辣霸道的杀神风格走红的。

  很多关于张开灭杀全道精怪的新闻报道时不时就要登上一次头条热门,大量民众对他的追捧程度,几乎等于将他视作了救世主。

  而在这七年火与血的厮杀中,杨万里如张开一样觉醒了他过去的种种。

  他和张开有个共同点,都历经多少次的轮回。

  而他和张开不同的是,后者每一世的最终目标都是和诸神对战。可他大多时候都是在经历普通的人生,也就在人间随随便便混个战神一类的名头。

  他是这一世才和全道对上的。

  全道最初主要降临的地区在北方,而生在北方的他自然而然的就和全道对上了。

  他对上全道固然有为民除害的心,但也有对全道莫名的厌恶在里面。

  随着和全道纠缠的越来越深,牺牲的同事好友越来越多,那种厌恶渐渐发展成了敌死我活的恨!

  至于最初那莫名而来的厌恶感是怎么回事,杨万里自觉距离捅破这一层窗户纸只有一步之遥了。

  但这一步之遥要怎么走,会有怎样的契机,他不清楚。

  他这次的失忆,是因为他刚刚参与了一场猎杀行动,灭了一股流窜到津北作乱的全道精怪,本以为是包饺子的碾压,却没想到,那其中为首的居然是两个陆地神仙。

  好在,如今的杨万里也早已登达了陆地神仙境。

  是不虚的!

  这次的厮杀十分昏天黑地,他多处受伤,包括脑子。所以,有些断片,但好在只是临时症状。

  现在,他正在朝津北市巨能搬的一个落脚点走,而他的队友们,以及所联合行动的同事们,在这次厮杀中全军覆没了。

  记起所有的杨万里,眼神中有愤怒有不快也有遗憾。

  他这一路走来,身边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这让他不禁觉得是自己把那些人克死的,他很自责……

  走着走着。

  忽的,杨万里奇怪的感觉到有一种宿命的纠缠感在心头浮现,这种纠缠感促使他望向了路边的一处屋子。

  那是一间婚纱店。

  平平无奇。

  他只当是错觉,继续迎着风雪朝前方走去。

  “他**,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低低的喃喃感慨在街道上安静的响起。

  杨万里的背影

  透过杨万里先前看过的婚纱店,再穿过几堵墙,另一条街道上有个浑身赤裸的身影与杨万里呈相反方向在行走着,他们在不同的空间擦肩。

  这人身上有很多冰碴,仿佛刚从水里钻出来没多久。

  可他却没有冷的意思。

  路过某个便利店的时候,此人脚步一顿,他闻到了火锅的香味儿。

  本来他是不饿的,可闻到这味道,肚子便开始疯狂的释放饥饿感。

  于是,他直接走上了前去敲响了门。

  屋里在吃火锅的,是位红发貌美,精神饱满的中年女人,听到敲门声的刹那,她伸进火锅里的筷子当即一停。

  然后,她神情变得紧张了几分,并谨慎地朝门口靠近了过去。

  因为是卷帘门,她没法直观的观察门外情况,便通过收银台的监控画面瞧了起来。

  当她见到门外那身材完美,模样极俊的男人后,红唇微启,眼睛大睁,狠狠一惊。

  “这……这真的假的?!!”

  她捂住嘴巴惊疑了一声后,贴近门口忍不住试探着问道:“张开?”

  门外男人敲门的手当即一顿,思索道:“张开,我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红发女子左右徘徊,捏着手掌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拉开了卷帘门。

  换做一般人,断不敢在宵禁时间随便开门。

  可她,不一样。

  她,是有点东西的。

  她没有感觉到半点精怪专有的阴邪气息。

  卷帘门一开,男人直接迈步走了进来,身上的冰雪被屋里的暖气一扑,开始化水落地。

  他没有和红发女打招呼,闻着香味直奔餐桌,狼吞虎咽的先炫了一盘饺子,然后才对火锅下手。

  关好门的红发女,满脸好奇的打量着张开,面色略微有些发红,她好久没有见过没遮没挡的新鲜男躯了。

  她谨慎的问道:“你,你这是从哪儿来啊?”

  张开边吃边含糊回道:“海里。”

  “那对上了。”红发女轻轻点头,继续发问:“这七年你去哪儿了?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有?”

  “海里。”张开还是这个回复,眼神从没有在食物上离开过。

  张开这饿死鬼似的样子,让红发女不禁好奇的再次问话:“你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

  “不记得了。”

  “那你还认识我吗?”

  见张开没有回应,眼神迷茫,红发女进一步道:“多年前,你刚开始干直播的时候,来我这里买过朱砂液和符纸。”

  张开恍惚间想起了一些画面,然后不禁有些错愕的望向了红发女,“那不是个像死人的老阿姨吗?”

  红发女撩拨了一下她那茂密的长发,风情万种的笑道:“我就是那个老阿姨。”

  张开神情困惑。

  他不明白。

  红发女解释道:“你听说过早老症吗?”

  张开像个呆瓜似的摇头。

  “得了这个病的人,会在风华正茂的时候变成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张开又开始了狼吞虎咽,眼神离开了她,“可你现在很正常。”

  红发女毫不隐瞒的直接道出了自身变化的来源,“这是城隍大人给的福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