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若是跪了薛相宜,她颜面何存。

  林玉娘犹豫一瞬,便只打算行常礼。

  众人面前,薛相宜总不会正大光明为难她,否则她也得落个刻薄的名声。

  她正要曲膝。

  相宜忽然开口:“劳烦那位妈妈,给孔夫人拿个蒲团,地上硬,跪得人膝盖疼。”

  林玉娘身形一僵。

  孙司礼准备出口的话也卡住了,一时间找不到话为林玉娘打圆场。

  祝老夫人笑笑,夸赞相宜:“你这孩子心善,必是家里教得好。”

  “您过誉了。”

  说话间,仆妇已经把蒲团放到了林玉娘面前。

  林玉娘,不跪也得跪。

  她咬紧牙,抬眸看了眼相宜的方向。

  相宜装扮很简单,但袖口、裙摆处的刺绣却很讲究,明眼人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林玉娘自然也看得出。

  不说衣着,只看神色,相宜也没她想象中的憔悴衰老,反而比在临州时更添神采。

  她心生不甘,却也没法子,只能忍辱跪下去。

  无妨!

  只此一次罢了。

  以薛相宜的名声,即便不给赵旻做妾,也嫁不到好人家。

  她就等着,等着薛相宜日后的下场。

  “……拜见乡主。”

  相宜看着她低头伏下,视线居高临下地打过去,不以为意道:“起来吧。”

  “谢乡主。”

  见林玉娘落败,孙司礼忍耐再三,终于决定开口。

  然而她再次吃瘪,又有仆妇进来,说外头郎君席上,有几个小哥儿要来给祝老夫人磕头。

  祝老夫人一听那几个名字便笑了,拍着相宜的手,对众人道:“这几个猴儿,平日里就闹人,今日也不消停。”

  “罢罢,叫他们来吧。”

  “是。”

  年轻的郎君要来,夫人们都是长辈,自然能在场,但外头还有各家姑娘,总需回避一二。

  夫人们纷纷出门,带女儿们往女宾席上去。

  祝老夫人对相宜道:“孩子,你也去坐一会儿,我一会儿就来。”

  “您自便,晚辈自娱便是。”

  “好好。”

  相宜带着云鹤出门,云鹤手里还捧着那耀目金钗。

  前头贵女们没走远,瞧见了那宝贝,纷纷称奇。

  “一看就是上用的,必定是娘娘赐的,祝老夫人竟给了她?”

  “没听方才祝老夫人说?淑妃娘娘喜欢她呢。”

  “啊,淑妃娘娘竟喜欢薛氏?”

  孙司礼离相宜近,往后看了眼,高声道:“便是宫里娘娘喜欢,也没什么,品行低劣就是品行低劣!”

  “孙大人,慎言为好。”林玉娘低声提醒。

  孙司礼轻哼,说:“宫里谁不知道,淑妃娘娘是性情中人,爱看些风尘侠义之说,早年间,可没少被静康太妃斥责。想来娘娘也是被蒙蔽了,错将轻薄无行,当作是直情径行!”

  “本官管着司礼司,绝对不许这种人带坏京中女子风气!便是陛下不下诏命她离京,我也要上书直谏!”

  “孙大人所言甚是!”

  话顺着风飘过来,相宜忍不住冷笑出声。

  “这种蠢物,竟然也做了女官。”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一物,趁着众人不妨,低头捡起一块石子装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