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半月,相宜却有种错觉,仿佛和李君策已有半生未见。

  他身着玄色蟒袍进殿,面上虽有风霜,却神采奕奕,并无颓色。

  相宜暗自将他打量一番,观他身形,的确是不曾受伤,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儿臣归来,拜见父皇。”

  纵有猜疑,到底是多年父子,多日不见他,骤然相见,皇帝也不免红了眼睛,竟是打算亲自下榻来接。

  众人皆惊。

  李君策快步上前,拦住了皇帝。

  皇帝面露动容,目光盯着他的脸,确定他无碍,才大大松了口气。

  “你平安归来便好,自你出京,我与你母后,日夜挂怀。”

  李君策道:“儿臣一切安好,回来路上虽有一二不稳,但都是有惊无险。”

  皇帝连连点头。

  殿内安静,无一人敢多嘴。

  父子二人说着话,犹如寻常人家。

  相宜暗自庆幸,李君策回来得早,皇帝病得不重,否则时间长了,只怕别说父子之情,皇帝连人都认不清。

  说话间,李君策扫过全场。

  “儿臣方才进殿,听说东宫的人犯了事?”

  皇帝一默。

  崔贵妃擦了擦眼泪,一时间,也没发出声音。

  片刻后,林玉娘倒是胆子大,抬头回话。

  “薛相宜身负人命官司,殿下,陛下只是要她回京兆府,接受审讯。”

  李君策淡淡看了她一眼,旋即转向相宜。

  “李府尹擅断案,你身涉命案,应当早被押入重刑牢狱,为何这般轻易就出来了?”

  “臣不曾入重刑牢狱。”

  李君策皱眉,“但凡命案,都是重罪,你虽是东宫的人,也该受大宣律法规制,为何能与别不同?难道是仗着孤的名头,在外行事跋扈?”

  相宜下拜,不曾立即开口。

  殿内众人,也是沉默。

  皇帝长舒了一口气,咳嗽出声。

  李君策端起药碗,亲侍汤药。

  皇帝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不自在,伸手挡开了他的碗。

  “薛卿虽与命案有牵扯,但京兆府不曾有证据,只是有个证人撞柱而亡,口口声声指证她,李府尹看在两条人命的份儿上,行事谨慎,才将她下了牢狱。”

  李君策面不改色,仿佛并不在意。

  “这命案可还有旁人牵扯进去?”他随口一问。

  皇帝默住。

  崔贵妃眼神闪躲,想要开口解释,瞥到皇帝眼神,赶紧住了口。

  淑妃冷笑,说:“便是有旁人牵扯进去,那与薛大人也是不相干的,薛大人不过是东宫小官,京兆府要关她,贵妃要杀她,都是一句话的事。比不得林大人,受贵妃庇佑,同样在命案之中,且还有一二证据,却能轻松走出京兆府。”

  她顿了下,话锋一转,“不对,本宫说错了,林大人不仅能轻松走出京兆府,还能升官,风光更胜往日!”

  “淑妃。”

  皇帝不冷不热地开口。

  淑妃却是面无惧色,对薛相宜道:“薛大人,你实在是时运不济啊,拜在了太子门下,早知如此,当日去贵妃宫里做个洒扫宫女,以你的医术,今日也能风光无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