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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部长,来打牌啊?”

  梁月英扒着床沿,笑哈哈地喊上铺的人。

  不同于去时的焦虑紧张,如今东省供销社在许姣姣的带领下一战成名,在广交会上大放光彩。

  回去不说别的,他们这些人肯定得论功行赏。

  前途有了,回程路上无事一身轻,打小牌就成了最好的消遣。

  许姣姣翻了个身坐起来,勾着头往下看。

  “几个人啊?”

  梁月英拉她:“甭管几个人,总有你的位置!来嘛来嘛,一起玩!”

  得嘞,这觉是没法睡了,玩呗。

  没一会儿,赵副主任、梁月英、徐丽丽还有许姣姣四个人就玩嗨了。

  她们也不玩钱,就最简单的贴纸条,一圈下来,四个人无一幸免,许姣姣脸上贴的最多。

  赵副主任一脸只得地哈哈笑:“打之前我还心里发毛呢,想着咱许部长多聪明一人啊,玩牌咱哪玩得过她!这结果咋不一样呢?”

  许姣姣拨开脸上贴的白纸条。

  “......我不会玩!咱就一凑数的,非被你们拉上,玩得不好还要被你们奚落,多气人啊!”

  其他三人笑得不行。

  夏林云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梁月英毫无形象地笑歪在许姣姣肩膀上。

  这俩对外上下级,看得出来其实私底下关系应该很不错。

  她一下子心里酸溜溜的。

  以前她和许姣姣关系好,两人也有过笑做一团,亲密如姐妹,现在呢?

  夏林云就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心里不禁想,她抢了梁月英的大学入读名额,梁月英抢了自己的朋友,该说一报还一报吗?

  “许部长,我有话想跟你说。”

  许姣姣正拧着脑门绞尽脑汁地想牌呢,感觉出手里哪一张都不合适,突然听见夏林云这话,她的手指顿住。

  有话跟她说,又特地提出来,就是说不方便在车厢言语,得另外找个别的地啊。

  其他人偷摸瞧了眼门口站得笔挺的夏林云,白净的脸上,清清冷冷的,一点笑模样没有。

  不愧是供销系统有名的冷美人!

  几人捏着手上的纸牌不说话。

  刚还闹哄哄的车厢这会就显得过分安静了,只听见隔壁一声高过一声的猜拳声。

  许姣姣放下牌,“那走吧。”

  两人就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两人刚走,梁月英就撅起嘴,不高兴地摔了牌。

  “哼!有话要说,你说呗!还偷偷摸摸的非拉着人出去,谁知道她有啥不可告人的,别连累了咱许部长!”

  ......这就是对人有意见说的气话了。

  徐丽丽为难地张张嘴。

  她也不知道该说啥。

  这里头的事她也不懂,不过梁月英跟夏林云不对付,这在整个省总供不是秘密。

  赵副主任说了句公道话,“估计是有啥工作上的重要事跟许部长汇报吧,咱们就别管了。”

  一旁看她们打牌的孙燕缓和气氛,“来来来,我接上许部长,咱们继续打!”

  “哟,咱们孙科长主动请缨,小徐、梁秘书,咱一块的,一起杀她个片甲不留!”

  赵副主任喊梁月英和徐丽丽。

  车厢里又热闹起来。

  另一边许姣姣带着夏林云傻乎乎地走了一圈也没找着个僻静的地。

  也是,火车上,这么闹哄哄的,哪有僻静地啊。

  最后两人在人群里挤了一圈又挤回来了,不过没进车厢,只站在离车厢不远的地。

  许姣姣其实也不知道该咋面对夏林云,这会她浑身不自在着呢。

  如今两人这身份,说是朋友,多了几分生疏,说是上下级,那以前的友情算啥?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夏林云先开头打破了沉默。

  只是一句话就给许姣姣干懵了。

  咱可好声好气着呢,你非得挑事是吧?

  许姣姣皱眉,“没人看不起你,如果你指的是你和梁月英之间的事,我身为非当事人,对这事没资格做评价。”

  她不喜欢夏林云身上的别扭劲,有啥憋在心里不肯说,你跟人交朋友,你不亮堂堂的,咋叫别人跟你掏心掏肺?

  即便是你有苦衷,是吧,你说啊。

  不说,就叫你猜,猜她的心思,侧面知道你她难,她不容易,她的别扭拧巴都是不得已的。

  不是,你谁啊,你是谁的姑奶奶,我非得在你的负面情绪里给自个腌入味,然后来理解你?

  不好意思,配合不了。

  夏林云就笑了,苦笑。

  看,她们再也不是好朋友了,好朋友不会面对面没话说,好朋友不会这么客气!

  “我想跟你说说朱乘风的事。”

  既然聊不了私事,那就谈公事吧。

  许姣姣:随便,都行,你爱咋咋地!

  她面不改色:“行,说呗。”

  听出她语气里的冷淡,夏林云这嘴里就跟被塞了一口黄连似的,又苦又难受。

  很快她调整了情绪,“我跟朱乘风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但是我不承认。”

  不承认肯定有原因。

  夏林云就一五一十地给许姣姣说了。

  夏林云人在王庄市,今年在广交会上反响不错的芡实糕就是她这一年做出来的成绩,工作繁忙,连回家都没时间,谈对象,谈个嘚啊!

  她和朱乘风的婚事是她爸夏主任一力主张定下的,只电话里告诉她有个商业局的小伙条件不错,人上进又颇有才干,是个当他夏家女婿的好苗子,爸知道你工作忙,你不用回来,婚约给你定了。

  夏林云:“一个电话通知我多了个未婚夫,一个连面没见过的未婚夫,多讽刺啊。这就是我爸。我只觉得荒谬!现在是新社会,婚姻自由,可我还得接受父母给我安排的盲婚哑嫁!”

  许姣姣皱眉:“那你不承认啊。”

  反抗啊,你这么大了,你爸脑子有病,你脑子挺清楚,不搭理那个老登不就行了。

  夏林云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咬牙切齿。

  “我不知道人可以恶到这种程度!他找到去了王庄,当着所有领导同事的面,带着我爸亲笔写的邀请函,请人去食堂吃了个饭,我被人稀里糊涂地带到食堂,最后一个知道那是我的订婚会!”

  许姣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