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枝韫以前没有特别在意过自己记忆模糊这件事,打从去了伦敦才开始认真想自己忘了哪些事?又为什么会忘记?

  她跟吴羡好聊,一个人记忆模糊,会是什么原因?

  吴大医生从专业的角度说:“挺多原因的。心理因素,生活方面,心理疾病等等。”

  谢枝韫:“具体说说呢?”

  “心理因素就是焦虑、抑郁、创伤后应激障碍,压力过大也会引起大脑中皮质醇水平升高损害脑细胞膜,导致大脑功能受损,出现记忆模糊。还有就是经历过重大心理创伤或应激事件后,大脑可能会选择性地遗忘某些痛苦经历,以保护自己。”

  “生活方面就是睡眠不足、营养不良、缺乏锻炼、过度疲惫、药物或酒精滥用都会影响大脑健康。”

  “生理因素,比如脑部疾病、脑部损伤、脑血管疾病、脑梗死、脑出血、阿尔兹海默病等神经退行性疾病,都会导致大脑结构和功能受损,引起记忆模糊。”

  “其他的就是内分泌失调、感染性疾病、慢性疾病。再者就是自然的记忆衰退。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谢枝韫看来看去,觉得每一项都跟自己不太符合。

  回了吴羡好一句“随便聊聊”,然后合上电脑,往后躺在躺椅上,又侧身看门外。

  太平山顶是一座中式园林,花草树木,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今天港城下了一场小雨,雨滴滴滴答答地打在绿叶上,谢枝韫听着白噪音,思绪四散。

  比起吴羡好说的那些原因,她忽然觉得,那天对沈舒白信口胡诌的,自己是因为重生,所以付出了一些记忆为代价,这个可能性似乎更高。

  她越发觉得,自己应该是忘记了一些特定的事……但那些事,又是什么事呢?

  温热的玻璃杯壁碰触她的脸颊,谢枝韫回头,沈舒白将一杯桂花热牛奶递给她。

  谢枝韫接过:“开完会了?”

  沈舒白:“嗯。”

  他真挺忙的,跟她在伦敦的时候,谢枝韫特意留意过。

  他每天的信息非常多,他会集中在一个时间一起处理,若有会议也会放在一起连着开,他的秘书们将需要他过目的文件发到他的邮箱,他统一处理后又挑一个时间统一答疑。

  这样处理工作效率很高,可以压缩出更多的个人时间,代价就是很累。

  谢枝韫想过,如果他在港城,他还会这么累吗?答案肯定是不会的。

  他若在港城,可以张弛有致,合理健康地安排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不会有突然一段时间特别忙,忙到连休息和睡眠的时间都没有,又有一段时间特别空,可以跟着她到处跑。

  他再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估计下一个大脑受损、记忆力衰退的人就会是他。

  毕竟专家都说了,过度熬夜后再过度睡眠,并不能把精神和大脑损伤养回来。

  沈舒白坐在她对面:“在想什么?”

  谢枝韫没说实话:“没想什么呀。”免得他又要“阴谋论”。

  沈舒白没再问,在她面前打开电脑,谢枝韫喝完了牛奶,听着他敲键盘的声音和窗外的雨声,又睡了一觉。

  沈舒白拿了一张毯子盖在她身上。

  谢枝韫小憩一个小时便醒过来,沈舒白也处理完工作,说:“收拾一下,今晚带你到老宅吃饭。”

  谢枝韫本来还懒洋洋的,一听这话,立马坐了起来:“什么老宅吃饭?”

  沈舒白凤眼微狭:“都来港城了,你不打算去见一下爸妈?”

  “……咱们这关系不合适吧?”

  沈舒白的眼刀射过来:“我们什么关系不合适?”

  “……离婚冷静期的关系。还要见父母,是不是有点没必要啊?”

  确实是离婚冷静期啊,他们只是暂时复合而已。

  沈舒白有那么一瞬间想从今天开始就把这个总冷不丁往他心上割一刀的女人软禁在太平山顶,让她哪儿都去不了。

  他一字一字地下命令:“就今晚,去见爸妈。”

  谢枝韫才注意到,他提起他父母,用的都是“母亲父亲”“爸妈”,都没有在这些词之前加“我”。内涵就是,这也是她的父母,他们是夫妻,一体的。

  这个小细节有点戳谢枝韫:“好吧好吧。”

  过家门而不入,确实不礼貌,何况应如愿还对她那么好,让人家知道她来了港城却不去拜见他们,一定会不舒服。

  “但也太突然了,你应该提前跟我说,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沈舒白费解:“你人去就好,还要准备什么?”

  谢枝韫虽然没有经验,但也听人说过:“第一次上门,我起码得买礼物吧。”

  沈舒白只觉得是繁文缛节,很确凿地对她说:“他们什么都不缺,也不会计较你有没有带东西,你人去了就可以。”

  谢枝韫才不听他的呢:“我现在就要去买东西。”

  说走就走,她回房间穿了外套拿了手机,就直接往外走。

  沈舒白只能跟她一起去:“你跟妈都处成闺蜜了,见她还要害怕?”

  “那哪能一样啊?”

  在外面见面是在外面见面,去家里见面是去家里见面,前者是朋友轻松聚会,后者是正式见家长,她得让他爸妈觉得她配得上他。

  谢枝韫脑子里已经在规划礼物了:“你家里还有哪些人?兄弟?姐妹?”

  “现在只有爸妈在。”

  一逛就有些忘记时间,等买完东西,天色已经擦黑。

  老宅给沈舒白打了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到?

  谢枝韫听这口风好像是在等他们开饭,怕给沈舒白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忙催着沈舒白直接开去老宅,她连妆都是在车上画的。

  一边弄,还一边嘟嘟囔囔地说,没能把头发卷一下,真是美中不足。

  沈舒白开车中途瞥了她一眼,看到她将一头长发挽了起来,碎发自然地散在脸颊上,随性慵懒,也很迷人——哪里“不足”?

  薄家的老宅在山顶,占据一整个山头,比太平山顶的中式庭院还要富丽堂皇。

  沈舒白说这老宅住过薄家十三代家主,已经是薄家的象征。

  车子开进大门,谢枝韫就看见应如愿从主楼里走了出来,正笑着看他们车子。

  她也提起笑脸,车停稳后率先下车,但有点不知道喊什么?

  上次她们网友奔现,她开玩笑地喊“阿愿姐”,而这次,总不能也这么叫吧?叫妈?有点不自然诶……

  谢枝韫轻咬舌尖,她这么一个见过形形**的E人,连对英国王室的公主王子们都不卑不亢的人,这会儿却有些不知所措。

  沈舒白停好了车,从后面走上来,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带她一起走向应如愿,率先喊了一句:“妈。”

  谢枝韫下意识也喊了一句:“妈。”

  应如愿弯起眼睛笑:“今天港城下雨,气温较低,但对你们这两个在北方长大的人来说应该不值一提吧?”

  谢枝韫紧张的心情一松,说:“还是有点区别的。港城像是湿冷,京城是干冷。”

  “也是。我也算半个京城人,我义父义母是京城人,我每年有一两个月在京城。”

  他们边说边往里走。

  客厅里,谢枝韫第一次见到沈舒白的父亲——

  那位传说中的荣升集团董事长、薄家家主、非常不满意她当儿媳妇……罚沈舒白跪了一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