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枝韫也不跟他客套,将一份合同递给他。

  “看看这个。”

  顾岘亭打开就看,谢枝韫开向吃饭的地方。

  到了红绿灯口,顾岘亭一目十行看完:“谢志谦当年是谢氏集团的总裁,以谢氏集团总裁的身份签署的这份合同,这份合同并不会因为他入狱或者死亡就作废,所以是具有法律效应的。”

  “从合同的内容来看,也没有违规违法的地方,这就是一份很正规的融资合同。”

  谢枝韫扯了扯嘴角:“我的法务也是这么说。”

  只是她还抱有那么1%的希望,想着那么聪明的顾岘亭,也许能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帮她“耍赖”。

  顾岘亭合上文件:“上面规定谢氏集团要在五年内,占领市场份额的55%,你们没有达到吗?”

  谢枝韫耸了耸肩:“原本是有,但是年后这几个月接连出事,谢氏的股价一跌再跌,现在只有40%。”

  顾岘亭皱眉,然后严肃道:“我建议你主动出击,飞往青松中国办事处,与融资负责人会面,说明情况,商量是否可以延期?如果对方不接受,再以牺牲小部分利益为代价,继续争取。”

  谢枝韫的车速渐渐慢下来,表情凝重。

  顾岘亭没怎么考虑:“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商业的事我不懂,但我可以帮你留意条款,提防对方给你设陷。”

  谢枝韫看着红灯倒数,三二一,踩下油门的同一时间,她说:“行。”

  虽然他自称是为了放松才去考了律师证,但他的专业程度绝不逊于任何行业大拿。

  最重要的是,他是她信得过的人,也更了解她的情况,比一般普通律师好用得多。

  “但不会妨碍到你的工作吗?”

  顾岘亭难得开玩笑:“比起你马上就要丢公司,我的工作算得了什么?”

  谢枝韫苦笑摇头。

  他看了一下时间:“直接开去机场吧,我订票,再跟我的助理协商将病人转到别的医生那里。我们的饭可以在机场吃。”

  “谢谢。”

  “客气。”

  谢枝韫在地图上输入机场,准备变道。

  顾岘亭忽然问:“这件事沈先生知道吗?”

  谢枝韫耸了耸肩:“我没有告诉他。”

  “为什么不告诉他?”顾岘亭问,“也许他会有办法。”

  谢枝韫勾了一下唇:“可能是因为,我觉得我应该还有办法,所以暂时还不想求助他。”

  顾岘亭也就没有说别的。

  ……

  青松资本中国办事处在沪城,飞机四个小时抵达。

  谢枝韫跟青松中国负责人约了见面,万幸的是,对方同意了,约了次日一起喝下午茶。

  第二天沈舒白打来电话时,谢枝韫正用酒店的打印机,打印会面需要用到的各种材料。

  机器的噪声传进听筒里,沈舒白听见了:“谢总还要自己打印东西?秘书助理是做什么用的?”

  谢枝韫随口说:“我在家里,当然是自己打印。”

  沈舒白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公司?”

  “睡懒觉呀。”谢枝韫语调轻松,“沈舒白,我发现你这两天的电话好多啊。”

  “能在家睡到这个时间,看来是真不忙。”沈舒白靠着椅背,手上转着钢笔。

  “我电话多?还不是某人因为工作放我鸽子,我只能在午休或者下班的时候,也骚扰骚扰你,让你记住我——这还是跟你学的。”

  谢枝韫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调情开玩笑,但她这会儿没有心情,勉强笑了笑:“好啦,等我忙完给你打电话。”

  沈舒白看了下手机,通话时长才两分钟,但他从谢枝韫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敷衍和不耐。

  他垂下眼:“好。”

  挂了电话,谢枝韫整理好文件打**门。

  顾岘亭已经在走廊上等她:“时间差不多,走吧。”

  ……

  与青松负责人约见面的地方在酒店楼下的咖啡厅。

  约的三点,对方还没有来,谢枝韫便先去了趟洗手间,顺便换个更有气场的口红色号。

  她的手机没有带走,放在桌上。

  顾岘亭看了看菜单,手机突然响了,他没有多想就拿起来,滑动,接听,那边传来沈舒白的声音:“枝枝,忘了跟你说一件事——”

  “……”

  顾岘亭拿开手机一看,才发现拿错了。他们的手机同品牌,又都用系统铃做来电铃声。

  顾岘亭在“告诉沈舒白自己是谁”和“直接挂了电话”之间考虑,沈舒白也在电话那边感觉到这段沉默有些异常。

  “枝枝,怎么不说话?”

  这时服务生送来咖啡:“先生,您的咖啡,请慢用。”

  沈舒白:“?”

  顾岘亭直接挂了电话。

  不多时谢枝韫回来了。

  顾岘亭抱歉地说:“刚才你的电话响了,我拿错手机不小心接了,是沈先生。不过我没有出声,直接挂了。”

  谢枝韫愣了愣,拿起来看。

  青松负责人来了:“谢总。”

  谢枝韫立刻起身,沈舒白来电,她挂断:“你好,陈总。”

  他们的来意,青松负责人非常清楚,双方没有拐弯抹角,各点了一杯咖啡便进入正题。

  谢枝韫先打感情牌,聊聊双方的结缘,聊聊这些年的友好合作,对方不为所动;

  她又半开玩笑地说,这份合同是谢志谦签的,与她无关,然而对方也跟他们的法务聊过了,所以并没有被她套路:“他签约的时候,是以谢氏CEO的身份,代表谢氏,就算他现在入狱,合同也是生效的。”

  没办法,谢枝韫只能再退一步,提出以5%的股权为代价,将践约的时间,延期到年底。

  “谢氏现在的发展势头非常好,我们刚刚跟英国KG集团达成合作,这个消息一经公布,股价一定会继续上升。而能做到这一切的原因是我,如果贵方不愿意让一步的话——”

  陈总:“你就怎么样?”

  谢枝韫靠着椅背,端起咖啡轻抿一口,姿态从容:“反正,我手里有谢氏的股份,这一点并不会因为谢氏变成青松的就消失,我还是能继续领分红,那我就直接在家里躺平了。”

  陈总听懂了:“你的意思是,你要辞职?”

  谢枝韫微笑:“我说句不好听的,我是因为这家公司是我的才这么卖力,如果它不再是我的,那我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反正我已经不缺钱了。”

  陈总思忖片刻:“我们要考虑考虑,明天再给你答复。”

  “谢谢。”

  陈总起身离开。

  谢枝韫放下咖啡,有点头疼,按了按额角。

  顾岘亭道:“他们的态度还算客气,不是没有争取的余地。”

  谢枝韫点头:“是,他们愿意考虑,我们就还有机会。”

  顾岘亭望着她,目光赞赏,温和道:“他们会改**度,原因是你。”

  他们是听到谢枝韫要辞职,才松口。

  谢枝韫笑着:“我就是把自己当成筹码,看看我上称之后能卖多少钱,现在看,这几年确实没有白混。”面子、价值都有点。

  顾岘亭道:“昨晚没什么事,我浏览了谢氏主营项目,有一些跟我家的公司契合,所以顺便发给我父亲看了。他很感兴趣,应该已经跟谢氏联系了。”

  谢枝韫一怔:“我知道,你是想帮帮我。”

  顾岘亭低声:“你会拒绝吗?”